第124章 一日兩日
忘念樓中,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小孩待在這里,他們選擇離開,或許是因為覺得二十多年太短,或者是有不得不離開的理由,又或者,只是單純地覺得自己能夠在外邊活下去。
秦蘭時拿著黎安拜托他拿的作業本走了過來,他看了一眼這幾個孩子,許是因為在言明派的生活不錯,他們似乎還胖了點,沒有一開始進來的那么瘦了。
“宋先生?你怎么來了?”其中一個小孩驚喜地喊出聲,她一蹦一跳地來到了秦蘭時面前,對他伸出手。
而秦蘭時也笑著蹲下來將人抱起來,他將手上早就準備好的芝麻糖塞在了小姑娘的手里,“有想好離開后去做什么嗎?”
秦蘭時記得這個小姑娘最喜歡吃糖了,每次他手里有糖,小姑娘都會和他拉扯了好一會討要到了糖果,但是為了小孩的牙齒安全,秦蘭時并沒有給太多。
“沒有,但是我和他們約定好會待在一起的。”小姑娘說著,指了指站在那邊的幾個小孩,“我們要回家啦。”
“你們是一起的?”秦蘭時回憶了一下,發現這幾個小孩的確經常待在一塊。
“嗯!”
“為什么選擇離開?你看那些孩子都留下來了。”秦蘭時有些好奇地問道。
“因為我們家里的養的小花要開了。”小姑娘興奮地揮了揮手,給秦蘭時介紹他們家的花,“我們可是一起養了很久的,如果回去晚了,就趕不上花開了。”
他們有家可回。
這里也并不是他們的家。
那個漏雨的破房子才是他們的家。
這里不像家。
“而且大哥說了,二十多年太短啦,可能還不夠看到我成親的時候,而且我們沒必要修仙也能好好地活著。”
“那你們是為了什么進來的。”秦蘭時將小姑娘放回了地面上,他把手上的書本給旁邊的小男孩遞過去。
“因為他們說能讓我們吃飽飯一段時間,來之前也打聽過了。”小姑娘回答得也誠實,“而且這里還有書看,是很棒的地方。”
這是把這里當暫時的庇護所了嗎?
這倒是聰明。
不,應該是有家的人比較有恃無恐吧?
秦蘭時抬頭掃了一眼這些孩子,發現有兩三個孩子不在這個小家里,那幾個小孩看了這邊一眼,就安靜地移開了視線。
“你們舍得離開這里嗎?”秦蘭時問著,他對于小孩的回答很是好奇。
“舍得。”有小孩點點頭,生怕他不知道又用力點了幾次。
“……一點點吧。”有小孩思考了一下,搖了搖頭,但是又點點頭。
“不舍得。”有小孩搖了搖頭,這個回答讓秦蘭時有那么一絲意外,“不舍得并不代表我要留下來。”
說得也是,不管怎么樣,他們也是做出了選擇,離別的時間一點一點地往前走了。
除了秦蘭時過來送別,還有其他和他們要好的孩子,有的孩子把自己攢的吃食都送給他們,因為他們知道下去后肯定會挨餓,有的摘了今天清晨最為嬌艷的花,以花相送,祝其前程繁花遍地。
而有的還問真的要走嗎?要不要考慮一下留下來,不過問完之后卻被反問了一句要不要考慮一起走。
“負責清記憶的人什么時候過來?”秦蘭時轉身抓住在邊上看著的一位言明派弟子問道。
“過會兒吧,畢竟需要熬藥。”弟子看了這邊一眼,回復他。
“這東西還需要熬藥嗎?”秦蘭時有點意外,原來不是隨便用法術清洗掉啊。
“畢竟小孩體弱,萬一洗記憶也算是將靈力渡到體內,有后遺癥就麻煩了。”弟子給秦蘭時解釋了這個行為背后的用意。
“…考慮得真周到。”目前為止都算正常。
或許除了功法外,這言明派也不是什么邪門歪道?
只不過功法這一點……就足夠吸引外邊的人的注意了。
因為有的修仙者,終其一生,都無法突破金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壽元將至而無能為力。
或許會為了這個功法搏上一搏也說不定。
有人會為此走入邪道,從而萬劫不復。
而有的人堅守本心,然后突破自我。
不過還是很在意言明派的門主的真實身份啊,對方到底是怎么樣的人,做這些事情的用意難不成只是單純地讓這些孩子修煉這種減壽的功法嗎?
不如說,這個門主在短時間里要那么多金丹期做什么?
這些不入言明派的孩子不修煉這種功法的話,是不是就沒什么用了。
這清洗記憶當真只是清洗記憶嗎?
而不是為了斬草除根?
秦蘭時看了看這幾個孩子,心里想著事情,也沒打算立馬就走,便和他們又多待了好一會,等清洗記憶的弟子到來后,這幾個小孩就都被那個弟子帶走了。
秦蘭時裝作回去,實際上是隱去了身形進入了那個清洗記憶的房間內,在那里,幾個小孩正乖乖巧巧地舉起手里的藥碗。
“可還有后悔者?”洗憶弟子問道。
沒有人出聲。
“那就將這藥喝下去吧。”
話音剛落地,那些孩子就連苦都不喊一聲,就那么猛地把藥往嘴里灌。
包括那個愛吃糖的小姑娘。
等喝完了藥,小孩們就一個個都乖巧地坐在座位上,安靜地等待那弟子施展法術,就算要離開如此舒適的地方他們也不哭不鬧的。
也是,能夠下定這種決心的孩子,心志往往比其他孩子要堅定得多。
秦蘭時在一旁看著,如果會出現什么意外,他就出手炸了這個樓,當然炸之前肯定給這幾個小孩上幾個保護盾。
法術,沒問題。
藥,也不是什么毒藥。
正正常常的一套流程走完下來,在秦蘭時看著這幾個睡著了的孩子被弟子送下山,并且送下去后,秦蘭時還等這些小孩醒過來看看情況,當然身體也在這之前檢查了一遍。
這幾個孩子醒過來后,或許有那么一絲迷茫,但是很快生活不會允許他們思考太久,他們轉而就投身于忙活討生的日子中了。
秦蘭時又等了好一會,最后他將自己的幾道神識留在小孩身上看看情況,就先回去了,畢竟出來太久也會起疑的。
而他只不過是個剛剛加入言明派的先生而已,那黎安先生似乎還等著他回去批改作業呢。
第一日,離別莫要以淚相送。
他們是笑著離開的。
第二日,笑問人間光陰幾度。
小孩們對于時間的問題,只覺得漫長,或者說他們恨不得長大,長大了就能變聰明,長高了。
二十多年,好久好漫長呀。
對于凡人來說是如此,對于修仙者卻覺得此光陰過于短暫,彈指一揮間,便度過了二十多年。
唐山玉和謝璟在這些孩子的發言里默不作聲,不如說,他們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要告訴他們二十多年很短嗎?還是說修仙者的百年千年比這二十多年好很多?
不,都不能。
在這些孩子們的認知里,二十多年似乎和百年千年沒有不同。
說了又怎么樣呢?唐山玉可以發現這其中有靈根的小孩屈指可數,大部分都是只是個凡人。
在解決這次言明派的事情后,隨清宗對于這些小孩的態度其實就和言明派對待選擇離開的孩子是一樣的。
因為隨清宗是修仙門派,而不是凡間門派,對于修仙者而言,凡人身上的因果一般都不能輕易沾上,平日里行善救助,攢的一般是功德,結的是善緣。
可若是徹底去管,就不止這點了。
“如果他們在五日后得知,因為我們,他們修不了仙,還要再次回到那段苦日子里,他們會不會怪我們?”唐山玉找準了時機,把自己的這份擔心問了出來。
“你提醒了我。”這句話是謝璟說的。
唐山玉:?
他提醒了個啥。
只見謝璟有些擔心地繼續開口道,“萬一我師父要管他們怎么辦?”
唐山玉聽到這話,緩緩看向了秦蘭時,用眼神交流道:顧延清是這種屬性嗎?
秦蘭時接收到這個眼神后,也就擠眉弄眼地回應著:他心里裝的是大愛,是蒼生,說不準呢。
“……你們說句話,不要在我面前眉來眼去的。”忍無可忍無需再忍,謝璟現如今說話是越發地不客氣了。
“讓我想想,師兄他先前的確有……愛管閑事的例子,他在感情上比較懵懂,但在其他方面比較認死理。”作為和顧延清相處那么久的秦蘭時有話要說,他仔細回憶著之前的事情。
“不如說是他覺得應該這么做,他就必須那么做,不過現在處理宗門事務多了,沒之前那么好騙了,應該不至于會那樣。”
“再不濟還有守念盟他們管嘛,怎么可能是我們隨清宗先管。”
“那就好。”謝璟似乎是松了一口氣。
唐山玉不知是松口氣還是沒松口氣,他在回憶著守念盟的行事作風,對于處理這種麻煩事,的確是他們所擅長的。
“如果隨清宗要接收這些弟子,并不能討到什么好處,甚至還會惹得一身腥,因為這功法……呵,外邊信不信全靠那天下共同的一張嘴。”秦蘭時給兩個后輩分析起目前的情況來,畢竟他活得久,那點閱歷還是在的。
“打個比方,我們說只能活二十多年,他們不信,我們說能二十年金丹元嬰,他們就信,別看我們宗門是第一宗派,受人敬仰,實際上我們也是有不少敵對的宗門的。”
“只不過因為我們壓著,所以他們才沒有成為四大門派之一,怎么可能讓敵對門派發達,我們又不傻。”說到這里,秦蘭時就有點樂呵了,當初出門打壓那敵對門派的時候,他有多威風就有多威風,語氣有多陰陽怪氣就有多陰陽怪氣。
從秦蘭時那得意的小表情,唐山玉就可以知道這人在懷念什么光輝歲月了,他也就不打擾,雖心里還念著這事,不過也因為秦蘭時所說的話稍微安心了下來。
既然秦蘭時都那么打算了,那他也就不用再管了,按照計劃來進行就好了。
“不過目前罪名還不夠,這功法你說它是魔功,也可以算是魔功,畢竟因為修煉它死了不少孩子,可若說它不是,它也的確讓人在短時間里提升到高境界。”唐山玉說出了自己的看法,“我們還需要更深入一些。”
“我真的沒找到這里有地牢,還有其他什么看上去像反派的地方。”秦蘭時感覺這些日子以來他一事無成,除了批改作業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外。
“那不如直接去找門主吧。”唐山玉果斷開口,“既然真相尋不到,不如直接去問制造謎底的人。”
“這事誰去?”秦蘭時低頭看了看這兩個小孩。
“一起去。”謝璟開口應道,“第三日,舉行新弟子入宗門儀式,之前不是說宗主會到場嗎?”
“我提醒一句,是有可能。”唐山玉敲了敲桌面,淡笑道。
“總比漫無目的地尋人要好,畢竟有沒有一種可能,門主或許就藏在我們身邊呢?”謝璟聳了聳肩,托著下巴,沒什么表情地看著這倆人。
“也不是沒有可能。”唐山玉想了想贊同了這個想法,“我和謝師兄身邊的可能性會比較高,當然也有可能是我們不認識的弟子,師父你覺得你身邊有可能嗎?”
“我不確定。”秦蘭時沉思了一會,搖了搖頭,“若是身上有法寶,再加上這些日子言明派表現得挺有錢的,這個門主弄個忽悠化神期的法寶也不是不行。”
“好有錢。”唐山玉感慨了一聲。
謝璟點點頭,他沒感慨。
“也不知道那么多錢是從哪里來的,總不能是搶的吧?”秦蘭時也覺得這門派短時間里湊錢速度真是太快了。
“或許是挖到了什么靈石礦呢,比如這里,師父你有看看這里有沒有靈石礦嗎?”唐山玉問道,他用腳輕踢了一下旁邊的秦蘭時。
“這種地方往往會有陣法,破除后會引起騷動的。”秦蘭時悄咪咪在桌子底下握住了唐山玉的手,“所以我之前三過陣法而不入,不是不會,而是不能。”
看來是有的。
唐山玉點點頭,任由秦蘭時玩他的手。
沒瞎的謝璟看得明明白白的,他情愿自己這個時候瞎了。
“那就等明日。”
第三日。
是否言明我心似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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