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蕭逸知道自家妹妹蕭娜,曾經單方面對顧啟珩窮追不舍,卻沒成功。
說是追,但基本是蕭娜獨角戲,顧啟珩連個眼神都沒,完全杜絕一切幻想。
他看蕭娜最近在娛樂圈混得風生水起,以為她終于歇下來了。
結果今天臨時吵著要來見夏甘棠,說顧啟珩對她不一樣,還幫她親自挑衣服,如臨大敵。
蕭逸覺得蕭娜多慮了。
顧啟珩什么性格,談生意面上掛著笑,但一切阻礙他野心雄途的事物,都會被他無情掃除。
就連父母也不例外,更別說難得見幾面,無血緣無感情的夏甘棠。
顧啟珩就是單純的無情。
要是生在修真小說,說不定是斷情絕意的無情道,證道要殺老婆那種法制咖,這種男人可不興要啊。
卡座中陷入沉寂。
蕭逸的其他朋友大呼不妙,他們真不想卷入修羅場,還是關于顧啟珩的。
救命。
蕭逸輕輕扯了扯蕭娜的衣袖,被橫了一眼。
夏甘棠換了杯青檸薄荷,似乎沒有絲毫不虞,帶著淺笑搖頭:“因為和大家都不熟悉嘛,是我太內向了,抱歉。”
她瞄一眼蕭娜氣鼓鼓的臉,輕咳一聲,抑制住笑。
其他人見話題引到自己身上,連忙道:“沒事沒事,不介意。”
“娜娜干嘛這么敏感,來來來喝酒。”
“小夏道什么歉,多來幾次大家就熟透了。”
蕭娜對這個回答不滿意,不依不饒:“要我說,夏小姐既然是被伯父伯母好心留在身邊,好吃好穿的這么多年,就不該妄想……”
蕭逸大怒:“蕭娜!”
說什么呢,快閉嘴吧你!
夏甘棠雙手穩穩地捧著酒杯,她沒事人似的,捻著吸管垂眸喝。
她坐姿端正,舞池那邊的彩光打過來,落了幾道在她清麗的面龐,無喜無悲。
就在眾人準備緩和氣氛時。
“蕭女士。”
這一聲女士,透著冷意。
蕭逸抬眼。
心里的希望,跳閘了。
昏暗中,顧啟珩就站在那。
半張臉藏在陰影中,晦暗不明。
對上他的霧沉沉的眸,深邃,冷冽。
顧啟珩薄唇微啟,不容置疑:“這是顧家家事。”
蕭娜噤聲,面露不甘,但卻不敢說什么。
坐在她身邊的蕭逸更是臉色尷尬,站起來讓出主位,他又反應過來蕭娜坐在自己身邊,主位就挨著她。
連忙收回手,蕭逸一時沒編好詞,只好連聲道歉。
滿座鴉雀無聲。
涉及顧啟珩,他們實在不敢開口。
都在低頭研究今天自己的指甲縫有沒有臟東西,扣一扣,自己的發梢有沒有分叉,拽一拽。
顧啟珩剛解決完廟門山一堆雜事,帶著幾分疲倦。
蕭逸是顧家世交,兩家多有合作,蕭父在顧氏幫助下逐漸壯大產業,但始終和顧家往來良好。
和蕭父說好要來蕭逸酒吧坐坐,他不會爽約。
可他聽到了什么,夏甘棠是他顧家的人。無論怎樣都是他的私事。
他的私事,旁人不容置喙。
李子誠落后半步,也不說話。
蕭逸拽著蕭娜站起來道歉。
蕭娜不情愿地小聲嘀咕:“抱歉。”
聽上去就沒有誠意。
夏甘棠放下杯子,不咸不淡道:“沒事,我從不在意這些。”
這句話簡直救了蕭逸。
熱鍋上的螞蟻,突然顛鍋的時候被顛出來了,安全著落。
有了夏甘棠的原諒,蕭逸心里一下子輕松多了,至少有個臺階下。
他第一時間搶先說:“小夏真是抱歉,蕭娜喝醉說胡話。這樣吧,以后你常來我蕭逸這玩,帶多少朋友來都把賬單記在我身上。”
幸好這位沒鬧,謝天謝地。
夏甘棠笑語:“那就多謝你了。”
她抬眼,與顧啟珩視線撞上。
顧啟珩見她面色如常。
他心中嘆氣,對誰脾氣都太好,殊不知這樣對方不吃教訓,可能會變本加厲。
蕭娜坐不住,憤然起身離開卡座,去洗手間了。
路過顧啟珩連看都不敢看一眼。
夏甘棠眼神跟著蕭娜移動,準確地說是,蕭娜背后逐漸糾纏的幻影,咽了下口水。
錦城資源太豐富了。
觀看全程的李佳瑜,突然對夏甘棠另眼相待。
這心胸,這忍耐。
顧啟珩來了居然不含淚哭訴一下,不管是裝的,還是真的,她真穩得住。
李佳瑜用力咬著吸管,偷偷瞄了一眼臉色沉沉的顧啟珩。
別說,估計就吃這一套,小白花強顏歡笑,顧全大局,更惹人憐惜了。
她滿肚子的瓜,全然忘記今天的目的。
顧啟珩不緊不慢地坐下。
在座的其他人陪著說話,也沒敢聊其他八卦消息。
過了十分鐘,見蕭娜還沒回來,蕭逸有點急。
夏甘棠問服務員拿了瓶礦泉水,起身道:“我去看看蕭小姐吧?”
她臉上溫和一笑。
別說蕭逸,在座其他人不禁暗想,夏甘棠脾氣真是好,善良不記仇。
蕭逸哈腰:“那就拜托你了,她估計醉的有點厲害。”
夏甘棠離開卡座區,穿過醉意的人群。
洗手間的走廊上,夏甘棠心情很好,樂隊的演奏顯得有些遠。
躁動樂曲間,一下又一下的鼓點聲,她腳下踩著節奏鼓點。
小聲哼著調子,夏甘棠緩緩推開洗手間的門。
碩大的大理石洗手臺前,蕭娜撐著臺面低垂著頭。
一旁有兩個好心的女生扶著她。
高個子女生問蕭娜:“沒事吧,你還好嗎?”
另一個嬌小的女生對她說:“你去叫一下酒吧工作人員吧,我在這看著她。”
“好,等等我。”高個子點頭,正要轉身。
夏甘棠上前:“我來扶吧,是她的朋友。”
高個子女生看夏甘棠外表不像壞人,本能地點頭:“是她的朋友嗎?那你來吧,小心。”
她看了眼嬌小的女生,問“那我先走了?”
兩人原本也不認識。
另一個女生卻在原地不動,眼神往蕭娜背后飄:“那我留下來吧,得……扶著她吧。”
她看向夏甘棠,笑了笑:“我幫你吧,看你力氣也不大,扶著她可能有些吃力。”
高個子女生和兩人道別,開門離開了。
夏甘棠上前挽住蕭娜,對方身體有些發熱,嘴里小聲嘀咕些什么,湊近一聽,倒像是什么玄而又玄的經書。
蕭娜可不像是會把經書倒背如流的人。
嬌小女生舔了舔嘴唇:“我們把你朋友扶到外面去吧。”
她略帶嫌棄看了眼周圍,廁所再干凈,也是廁所。
夏甘棠很認同,從諫如流。
兩人合伙將蕭娜架起來,放在走廊末尾的沙發上。
夏甘棠擰開礦泉水,搖了搖蕭娜肩膀:“要不要喝點水?蕭娜?”
嬌小女生態度有點急,想要支開夏甘棠:“你要不多去叫兩個朋友來?我幫你在這守著她。”
她的手往背后摸。
夏甘棠饒有興致,開口:“為什么?”
嬌小女生道:“我們兩人抬不動她,走兩步就沒力氣了。”
夏甘棠點頭:“你沒吃飯?”
“對啊……”嬌小女生皺眉:“不對,不是吃沒吃飯的問題,我們兩個看上去力氣都不大……”
話到一半,她眼神落在夏甘棠的笑臉上,頓了頓。
夏甘棠歪頭,一副很好商量的樣子:“我先吃一口,給你留一口。”
居然是同類?
“你先?”嬌小女生面上溫和的面具消失殆盡,露出諷刺:“憑什么?”
她手虛空一握,臂長的匕首憑空出現,在酒吧的環境中非常突兀。
三人在走廊端末,來往人較少。
嬌小女生身體遮住匕首,笑地邪氣:“你的氣息好弱,不過長得很好看,讓我高興,姐姐可以留一口怨鬼給你。”
匕首尖輕佻地游離在夏甘棠鎖骨正中,撥動她旗袍的盤扣,下一秒就要挑開。
女生看夏甘棠白皙的手搭上自己的手臂,挑眉:“識時務者為俊杰,不錯。”
咔嚓!
“嗚!”
女生只覺手腕劇痛,本能后退。
她吃痛,低頭一看,自己手臂已經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折了!
手臂只有一層皮連著,骨頭被捏碎了!
她咬牙,忍下痛。
什么情況?
女生難以置信,猛地抬頭,撞見夏甘棠笑瞇瞇的雙眼,眼中寒光隱隱。
她下意識背后一涼,打了個激靈。
夏甘棠心疼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舒了口氣:“幸好沒事,我的扣子。”
“有話好好說嘛,一言不合就拔刀,多不合適。”
夏甘棠攤手:“你看我,就不喜歡用刀,不也能讓你迅速冷靜下來嗎?”
她掀起眼皮,望一眼女生:“對吧?”
不敢反駁,女生額頭一滴冷汗,什么樣的器妖才能氣息收放自如,行動皆如常人,雖未顯出她的妖器,可已經讓人本能地戰栗。
如一柄絕世難尋的利刀,懸在她頭頂,堪堪停住。
女生討好一笑:“是,是,我錯得離譜。”
夏甘棠不緊不慢地將蕭娜身形扶正。
女生根本看不清她的動作,只覺得眼前寒光一閃,那一只即將附著人身上的怨鬼已經到了夏甘棠手上。
對方吞噬了一整個,轉頭一臉歉意:“哎呀,我忘了,答應要給你留一口的。”
“你不會怪我吧?”
女生干笑:“怎么會呢?其實,我不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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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甘棠架著漸漸清醒的蕭娜,回到卡座。
對幫忙的女生笑道:“謝謝你了。”
“您客氣。”女生扯了扯嘴角,生怕她記住自己的臉,轉身溜入人群了。
蕭逸連忙把蕭娜接過來:“謝謝小夏。”
蕭娜喝了幾口水,一臉奇怪:“我明明沒醉啊。”
蕭逸搖頭,責怪道:“醉鬼都說自己沒醉,你跑去洗手間那么久,還是小夏把你扶回來的,別鬧了。”
蕭娜狐疑,瞄了一眼夏甘棠。
對方正和顧啟珩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她輕輕哼一聲,卻不再說什么。
迷幻的鐳射燈,人群嘈雜的說笑,舞臺上逐漸歡快起來的音樂。
但顧啟珩在,蕭逸這個最擅長調動氣氛的玩咖,此時也心有余悸。絞盡腦汁,最后以酒吧的管理為主要話題,和顧啟珩聊了一會。
最后散場的時候,蕭逸覺得自己上了一堂大師課,確實挺值得,但是腦子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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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到顧宅,已是深夜。
顧啟珩走進電梯,夏甘棠隨后跨進。
“你不生氣?”
顧啟珩略低沉的聲線,在狹小封閉的空間里,顯得沉悶。
蕭娜之前還跟她說了什么?
妄想?又是什么樣的妄想,其他人也這么想嗎?
夏甘棠抬頭,顧啟珩即使疲憊,也不會松懈儀態,挺直的腰背,小腹平坦。
現在他的外套脫下,搭在手上,夏日的襯衫有些薄,肌肉線條如有若無。
襯衫還是不夠薄,真不懂事。
“不會,我不在乎這些。”夏甘棠嘴角的笑恰到好處。
蕭娜就像漂亮的小貓伸了一下爪子,不過是因為沒討到零食。
她挺喜歡李佳瑜和新出現的這位蕭娜,都給她帶來了之前沒有過的新奇體驗,很快樂。
雖然不比逮住怨鬼時來的飽滿,但人類對她的激烈情緒真的好香啊。
普通又寡淡的酒,就著味兒喝,都變得口感豐富了。
況且蕭娜可能是特別體質,不錯的誘餌。
守株待兔的快樂,不能表露出來。
夏甘棠回味了一下滋味,憋笑到身體微顫,捂住臉側頭。
顧啟珩沒接著問下去,看著身旁嬌小的身軀微微顫動,掩面哭泣。
即使這么難過也不愿意表露出來,始終強顏歡笑。
他舉了舉手臂,又放下。
心里有些他自己也道不明的煩悶。
夏甘棠手機響了。
她低頭,來電人顯示是田湉。
怎么又是他,吃不下了,還請我去吃。
夏甘棠感嘆自己還是太善良。
錦城是個食物充足的好城市,她準備在這定居,當然不會禍害這個地界。
加上她可是個和平愛好者,要是田湉這幫玄門乖乖聽話,她哪有不幫的?
真想不通,非得惡意揣測她。
電梯門一開。
夏甘棠快步離去,躲進了自己的房間。
顧啟珩望著她的背影。
不知怎的,心緒不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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