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茶幾上扎的很好看的那束向日葵已經被人遺忘了。
郁琛抱著宋祈言,抬了抬下巴,示意二樓那間客臥,對常晉說:“睡那間。”
“好。”常晉巴不得趕緊消失,從沙發上抓起背包,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好在他還是有些良心在的,進房間之前知道回頭看一眼郁琛懷里的宋祈言,又有些猶豫,丟他一個人面對琛哥,是不是不太厚道?
郁琛察覺到他的目光,撩起眼皮看過來,詢問似的。
常晉一把擰開門把手,貓著腰鉆屋里去了。
算了,反正琛哥舍不得。
郁琛抱著人進了臥室,摸了摸宋祈言微微泛紅的臉,宋祈言還在含含糊糊的說些聽不懂的鬼話,被郁琛捏著下巴扳正了臉。
宋祈言眼睛里蒙了一層水霧,連片的星子都藏在里頭,懵懵懂懂的眨了眨,然后露出笑,“哥哥。”
郁琛一口氣憋的發悶,手上用了點勁兒,疼的宋祈言眉頭微皺。
“宋祈言!你長本事了,能跟著一起去喝酒了?”
郁琛聲音比平時提高了些,宋祈言忽然抬手慌亂的去捂他的嘴,然后豎起食指,趴在郁琛耳邊笑了一聲,宋祈言小聲說話:“噓,別讓我爸媽聽見。”
“……”
郁琛沉著臉,一歪頭就能碰到宋祈言的脖子,身上沾著酒味兒,聞得真切。
他剛要開口訓斥兩句,宋祈言就突然想起來,“哦,還有郁琛,小點聲兒,別讓他知道了。”
郁琛:“……”
好了,連哥哥也不喊了。
宋祈言沒察覺到周遭的低氣壓,還在碎碎念的說郁琛。
“我跟你說……”宋祈言坐在床沿,把一只手手搭在面前蹲著的郁琛肩上,另一只手舉起來,像家長和孩子那樣,“我告訴你啊,郁琛他不準我喝酒……”
“不就……”宋祈言掰著手指頭認真數數,“不就幾十天的事兒?”
郁琛:“……”
“你怎么不說話?”宋祈言摸了摸郁琛的臉,順著輪廓摸到后頸,能隔著皮肉感受到那里微微凸起的骨頭。
郁琛聲音都沉下去,說:“你真的是喝了一杯?”
“當然,”宋祈言頗為驕傲的揚了下頭,“厲害吧?”
厲害,厲害死了,郁琛簡直要被氣笑了,甚至還想給他鼓個掌,一杯啤酒能喝成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酒精濃度78呢。
郁琛把宋祈言的手從自己的脖子上捉過來,規規矩矩的放在宋祈言的腿上,“坐好了,我去看看還有沒有蜂蜜。”
郁琛站起來的時候已經認命了,看著老老實實聽話坐好的宋祈言,自嘲的輕笑道:“我想要的又不是兒子。”
宋祈言仰起頭看他,還有些眩暈,“……什么兒子?”
“沒什么,”郁琛停了一下,續道:“得了個便宜兒子。”
他走出房間,在心里笑話自己,居然還答了宋祈言糊里糊涂的問題。
蜂蜜沒找到,就沒法沖蜂蜜水,郁琛在廚房給他倒了一杯牛奶,然后遞給宋祈言,“喝了。”
“噢。”宋祈言格外的聽話。
郁琛站在床邊看他,宋祈言仰著細白的脖子,偶爾吞咽不及,乳白色的液體會順著下頜流下來,沿著脖頸滑進微開的領口,消失不見,也攔住了視線。
牛奶浸了白襯衫,讓人看不出端倪。
郁琛也咽了一下,沒什么東西,干咽。
他覺得自己可能也需要喝點兒什么。
宋祈言停下了,舉著剩下的牛奶,看著郁琛,“喝不下了。”
郁琛抬了抬下巴,示意旁邊的床頭柜,說:“放那。”
宋祈言的手朝前伸了伸,“你喝。”
“……”郁琛接過來,放在床頭柜上了,沒喝。
宋祈言盯著牛奶,看它被郁琛接過去,又被放在床頭柜上,然后視線回到郁琛臉上,半睜著眼睛,含糊問道:“你嫌棄我?”
郁琛突然覺得逗逗醉酒的宋祈言應該是個很有意思的事情。
于是他噙著笑,說:“是啊。”
宋祈言歪了歪頭,“你不能……嫌棄我。”
郁琛在他身前蹲下,解開小白鞋的鞋帶,幫他把鞋子脫了,邊脫邊問:“為什么不能?……抬腳。”
宋祈言抬腳,神情認真:“不能就是不能,我不嫌棄你,你也別嫌棄我。”他微微彎腰,盯著郁琛的腦袋:“行嗎?”
郁琛抬頭的時候看見了宋祈言眼里的星,亮的讓他晃了神。
他的心都掉進去了。
郁琛鬼迷心竅,連逗他也忘了,就這樣點了頭,“行。”
宋祈言有些開心,傻傻的笑了一下,也學著郁琛的動作,抬手揉了揉郁琛的發頂。
郁琛視線落在宋祈言尖尖的小虎牙上,他突然想到,接吻的時候,會傷到我嗎?
試試?
郁琛站起來,復又俯身,吻住了他,宋祈言茫然的看著他的臉。
郁琛的舌尖試探性的勾了一下宋祈言的,又滑過他那顆小虎牙,咬人肩膀的話應該會很疼吧?郁琛不適時的冒出這個想法。
他一下一下的親他,明明在心里肖想過許多次,真到這時候卻又顯得無比生澀,無從下口。
郁琛吻過他的嘴角,嘗到了微微的甜味,又往下親他的脖頸,是牛奶滑進領口的路線。
“……唔。”宋祈言輕哼一聲,微微攥緊了郁琛肩頭的睡衣布料,把胸前埋著頭的郁琛拉回神。
宋祈言襯衫的扣子已經被郁琛咬開了兩顆,露出脖頸那一片的皮膚,閉著眼睛,眉頭微蹙,讓郁琛覺得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郁琛忍了又忍,雙臂撐在宋祈言頭邊,咬了咬牙,把肩膀上宋祈言攥著睡衣的手輕輕掰開,然后無奈的長嘆一口氣,把他的衣服重新扣上了,自己則起身去了衛生間。
今夜不太好過。
起碼祁明軒是這樣覺得的。
凌晨兩點多,夢里周公約會的祁明軒被郁琛一通電話吵的只想罵人,起床氣憋在心里,又因為困得睜不開眼而懶得發脾氣。
祁明軒拉長了聲音抱怨:“大哥,我求求你看看時間行嗎?”
郁琛說:“我睡不著。”
祁明軒:“你睡不著也不能不讓我睡啊。”
郁琛:“你說,我什么時候才能脫離單身隊伍啊?”
祁明軒:“……”能別在大半夜里談論這個問題嗎?這一點兒也不像你。
祁明軒閉著眼睛趴在枕頭上,手機困得握不住,干脆直接開了外放,撂在床頭柜上了。
郁琛心情郁悶,難得話多,對著手機絮絮叨叨說個沒完沒了,也不管電話線那頭有沒有人在聽。
郁琛:“言言今天偷偷喝了酒,一杯啤酒就把他干趴下了,這怎么能行,這以后讓我怎么放心呢?我不在他身邊,要是喝醉了叫人占了便宜怎么辦?”
祁明軒困得厲害,只管“嗯嗯”的胡亂敷衍,心里卻有想法一閃而過:會趁人喝醉占便宜的,只有郁琛你一個吧。
郁琛仰面躺著,想了想,語速很慢的說:“我覺得……我得跟他說說這事兒,教育一下。”
睜不開眼睛的祁明軒挨著枕頭,“……嗯,對……”
——郁琛,做個人吧。
盛夏清晨含著露水,從小花園的綠植葉尖滴落下來,滲入灰黑色的泥土。
原本茶幾上的向日葵被放進裝了水的開口瓶,暫時延長了新鮮期,花瓣邊緣卻已經有了略微暗黃干枯的跡象。
常晉開門揉了揉眼睛,站在二樓伸了個懶腰,被一樓客廳沙發上躺著的郁琛嚇一跳。
常晉朝主臥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的問郁琛:“琛哥,你不會……在沙發上睡一夜吧?”
宋祈言這小子,不會是昨晚上發酒瘋了吧?沒聽到動靜啊,怎么還把琛哥趕出來了?這么不懂事兒。
郁琛枕著胳膊,望著天花板頂燈走神,顯得整個人有點兒頹。
“一夜?”郁琛哼笑一聲,反問道:“你們幾點回來的,睡覺的時間還能湊夠一夜嗎?”
常晉自知理虧,胡亂抓了抓頭發,訕笑道:“哈哈,我先……去洗漱……”說完回身閃進了臥室,小心的把門關上了,盡量減小自己的存在感。
郁琛走了會兒神,坐起來的時候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是呆呆傻傻的,他搖搖頭清醒一下,自言自語:“難不成叫言言傳染了……”
他從茶幾上摸到手機,翻到紀勤的號碼,一個電話打過去。
“……喂,誰啊?”聲音含含糊糊,聽起來也是剛睡醒。
郁琛沉著聲音:“我。”
紀勤一個激靈坐起來,看了看手機顯示界面,“郁琛?干嘛呀大清早的?”
“回來上班。”
“哎呦我的大老板,”紀勤哀怨一聲,朝后一仰又躺下了,“當初說好了讓我休假的……”
“回來上班。”郁琛面無表情的重復道。
“大哥,我叫你一聲哥還不行嗎?我下一個目的地的機票都買好了……”
“退了。給你兩天時間,回不來就扣工資,”郁琛加重了語氣,強勢又惡劣的補充道:“按秒扣。”
“……”可惡,被他揪住弱點了。
紀勤閉著眼睛做了一次深呼吸,告誡自己要淡定,臉上掛上標準的職業笑容,隔空沖老板點了點頭,“好的老板,保證兩天之后在崗。”
郁琛往后靠著沙發,漫不經心的說:“現在是北京時間上午八點四十二,兩天后的八點四十二,希望能在公司看到你。”
紀勤:“……”
拳頭硬了。
時間卡的死死的。
郁琛掛了電話,上了二樓洗漱,怕吵醒宋祈言,就盡量減小洗漱的動靜。
但宋祈言睡得死,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
陽光從窗簾縫隙溜進來,落在潔白的被子上,打了一束淺黃色的明光。
宋祈言裹著酒味兒在被子里窩了一晚上,迷迷瞪瞪坐起來,發現自己在郁琛的臥室里,有點兒頭疼,眼睛也疼,骨頭都是軟的。
他揪著自己的領子湊過去聞,嫌棄的撇嘴,皺著眉頭,“什么呀?一股子酒味兒……”
宋祈言愣了一下,記憶回籠,如遭雷擊。
睡在郁琛房間,那郁琛就是已經知道了?完了完了,完犢子了,他得是什么反應。
宋祈言懊惱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翻身下床去找鞋,沒找到。
昨天郁琛下樓睡沙發的時候,順便把宋祈言的鞋子一起帶到玄關鞋柜了,連拖鞋也沒給他拿。
宋祈言無法,正想連襪子一起脫了,然后赤著腳回自己房間洗澡,常晉在門口敲了敲門,對著門縫小聲說話:“宋言言,你醒了嗎?”
宋祈言打開門,看見常晉手里拎了一雙拖鞋,他說:“琛哥讓我拿給你的。”
宋祈言于是往外看,想找找郁琛的身影,被常晉身子一晃擋住了,“別找了,琛哥早走了,”常晉舉起手機,屏幕亮起來,“你看看現在幾點了?”
已經十一點多了。
常晉把拖鞋放下,讓宋祈言穿上,恨鐵不成鋼,沒想到宋祈言酒量能差到這種程度,“兄弟,真有你的,一杯啤酒把你喝成這樣,嘖,真行。”
宋祈言推開他,不聽他的調侃,徑直回了自己房間,“這不是因為他們管得嚴,飲酒初體驗嘛,以后多練練就好了。”
“哎,可別了,”常晉跟在他身后進了房間,想起郁琛陰沉的臉色,“要練你自己練,可別指望我跟你一起啊。”他往宋祈言耳邊湊了湊,壓低聲音說:“警告你啊,下次喝酒躲著點兒琛哥。”
宋祈言拿了衣服進浴室,看了眼常晉,“你要跟我一起洗?”
“啊……這個就不必了。”常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位置,后退兩步,給宋祈言留了關浴室門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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