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夏的心湖因這番話蕩開一圈圈的漣漪，波紋越來越大，最后甚至成了驚濤駭浪。

        她深吸了口氣，平復好內心的情緒，抬頭看向他，司夜塵的眸子里似滾入了萬千星火，溫柔與執念在里面緩緩流淌，以至于周遭風景的倒影都成了模糊的一片，唯獨她所在之處清晰異常。

        被這灼。熱的視線燙了下，她哆嗦了下身體，心臟也劇烈的跳動起來。

        一下，兩下……

        咚咚的搏動聲在耳邊越來越大，她的思緒成了團亂麻，下意識的想要點頭。

        剛揚起下頜，夜風呼嘯著，推動窗扉砸在窗框上，嘭的一聲悶響將她從失神中拉扯回來。

        意識到自己險些鑄下大錯，她懊惱的擰了擰眉，飛快的移開了目光，出聲反駁：“可是……”

        話未說完，司夜塵出聲打斷了她，眼底暗光流轉，多了幾分探究。

        “難道還有別的原因？”

        心里雖清楚對方此舉多半是試探，但當清楚的感覺到男人的目光時，她卻有種自己被看穿了的錯覺。

        好不容易恢復清明的腦海又變得渾渾噩噩起來，嘴唇蠕動了兩下，真話很快涌到喉間。

        所幸她還殘存著些許理智，紅唇微微張開，即將說出口的剎那，牙齒狠狠咬在了舌尖上，刺痛感迅速傳入大腦，她瞬間清醒過來，眉頭緊蹙幾秒，迅速舒展開來。

        “沒有。”

        司夜塵把她的動作盡收眼底，并不相信她的說辭，眸光閃爍幾下，什么都沒說，轉身走回原位坐下，好似剛剛什么都沒有發生。

        橘黃色的燈光下，男人側臉的弧度越發冷冽。

        江知夏偷偷瞥了他一眼，期待之中的放松沒有降臨，負罪感絲絲縷縷的纏繞上來，在脖子收緊，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自己好像又做錯事情了。

        急促喘了幾聲，她絞著衣擺，惴惴不安的飄到男人身旁，苦惱于應該如何開口。

        “司夜塵……”

        好不容易有了思路，才叫出對方的名字，辦公室的門不合時宜的被人推開，一名年輕的護士急匆匆的跑了進來，臉上滿是慌亂。

        “司醫生，張護士的病情加重了，主任讓我過來通知您過去看看，商量下后續的治療方案。”

        “嗯。”

        司夜塵應了聲，起身穿過江知夏往外走，仿佛根本看不到她的存在。

        “我知道我剛才的話讓你很生氣，可你也不至于裝作一副看不到我的存在吧？”

        依舊沒有回應，男人甚至連余光都沒有分給她一絲。

        數種無法言說的情緒在胸膛里翻涌著，她咬了咬下唇，將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攥成拳頭，以最快的速度沖到他的面前，張開雙臂擋住了他的去路。

        “我想跟你談談。”

        興許是擔心他會不同意，說完這句話后，她開始凝聚身體內的能量到全身。

        瞧著她靈體的顏色漸漸往活人的膚色靠攏，司夜塵的表情總算有了變化。

        他冷冷的注視了江知夏片刻，抬起眼瞼把目光落在來人身上，“你先過去，我突然想起來有件急事要處理。”

        護士見他突然變了臉色，隱隱覺得不太對勁，瑟縮了下脖子，飛快的掃視了辦公室一圈，覺得哪兒都有問題。

        當即便嚇得大腦當機，連事態緊急，不能有半分耽擱都忘了，胡亂的點了點頭，逃似的跑了出去。

        房門啪嗒合上，偌大的空間里只剩下他們二人。

        “說吧。”

        言簡意賅的兩個字并沒有包含太多的情緒，江知夏卻無比清楚，他不耐煩了。

        男人鮮少對她露出這樣的情緒，即便有，也不會像現在這般強烈。

        她手足無措極了，原本想好的話全都忘了個干凈，只能呆愣愣的望著對方，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氣氛變得愈發的壓抑。

        “既然你沒有什么要說的，我就先離開了。”最先打破死寂的人是司夜塵，等了許久不曾聽到下文，他的劍眉緊蹙，抬腳準備越過她離開。

        見狀，江知夏徹底慌了神，顧不得其他，問出了自己最在意的問題。

        “你剛剛為什么那么對我？”

        男人的步伐一頓，深邃的目光直直看入她的眼中，低沉的嗓音里帶著些許嘲弄。

        “這個世界上是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的，你想要得到些什么，勢必會失去些重要的東西，且日后哪怕你后悔了，也未必會有更改的機會。”

        短短一席話讓江知夏陷入了沉思，她確實希望男人幸福，但從未想過讓對方厭棄自己，光是想象下那種畫面，她都覺得無法忍受。

        可是如果她不退出男人的人生，沐晴又怎么有機會走進他的心里，取代她的存在呢？

        不管怎么選，都有各種各樣的問題等著她，女人覺得自己的頭都快炸了。

        偏偏造成這種局面的罪魁禍首，絲毫沒有給她太多時間的打算，出聲催促起來，“你想清楚了嗎？”

        江知夏的思緒更加雜亂了，她煩躁的扯了扯自己的頭發，總算在最后關頭做出了抉擇。

        “我考慮好了，短時間的修煉并不會讓我的能力得到大幅度提升，再則醫院這種地方實在是太容易出現惡鬼了，長時間不在你身邊，你很可能遭遇危險，我得保護你。”

        “你想明白了就好。”

        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司夜塵的眉眼柔和了許多，語氣平緩的說出這段話，目光不經意間從手腕上的表上掠過，發現距離護士離開已經過去了五分鐘，皺了皺眉，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

        感受到他周身氣息的變化，江知夏拍了拍胸。口，悄無聲息的吐出口濁氣，跟著他前往病房。

        時間不早不晚，走廊兩側還很熱鬧，到處都是家屬與病人的交談聲，溫馨而又輕松。

        但隨著腳步停在icu門前，周圍像剎那間安靜了下來，空氣中彌散著一股濃重的緊張感。

        江知夏不舒服的抿了抿唇，透過觀察窗往里面看去，寬敞的病房里站滿了醫護人員，所有人的表情都格外凝重。

        她的心里突然生出種不好的預感，心臟也被根看不見的繩索拽到了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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