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混沌的意識重新歸位,漸漸清晰起來,羅槿交給她的任務使命蹦進大腦,以至于她表情的驚恐狀都沒完全褪下,便忙于接話道:“是……是啊,我是想見您陸總。”
安鹿猶豫幾分,視線越過對方的肩膀,直望見房間門半敞開著。
陽光從露臺漏進來,在中央灑下一道光輝,陸以殤臉龐嫻靜,鏡片下的目光坦然,凝在她的身上。
細思極恐,對方是怎么進來的?安鹿眸子睜大了些,徹底清醒過來。
她記得很清楚,昨晚她是鎖好了門的。
看見面前的人,安鹿質疑起女傭說的話,不是說要三四天才能見到嗎?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點?
真不知是喜是悲。
這副糟糕的凌亂模樣,竟讓對方見了著,安鹿臉蛋兒羞紅了幾分,便顯得更加楚楚可人。
“陸總,你怎么進來的?”安鹿開口問道,一只手抬起去理順頭發。
陸以殤回答:“你給我開的。”
“啊。”安鹿沒有這個記憶。
她的記憶還停留在夢里的結尾。
“你夢游了。最近是不是沒怎么休息好?”
安鹿詫異得說不出話,重復了一遍:“我夢游了?”
陸以殤:“嗯。聽說你想見我,我早上就過來了。敲了你房間門,沒動靜,我就以為你還沒醒,剛想轉身,門就開了,你就站在門后面。”
安鹿喉嚨被堵住了一樣,好半天才說話:“我還干嘛了?”
“你開完門就重新坐回了床上。我以為你是醒的,喊了你幾句,你什么反應都沒有,注意到你眼神渙散,我才知道你是在夢游。”
“然后你中途起來在房間走了幾圈后,最后回到床上又睡下了。”
“我怕你又起來夢游,所以便坐在這里守著,不過你睡下后也沒睡得很安穩,一直在說夢話,雙手還抱著頭”
講到這里,陸以殤似乎又想到她剛才那副睡姿模樣,內心忍俊不禁起來。
安鹿有一瞬忘了眨眼,愣了好幾秒,后知后覺尷尬不已,不停的擺弄頭發:“我我睡相都被你看到了這你聽見我說的是什么夢話嗎?”
“這倒沒有,你口齒含糊不清的,只知道你是在說話,但說得是什么一個字都沒聽懂。”
安鹿內心說著,幸好,沒做什么很出格的事情,但還是覺得丟人,以前她都沒有夢游過的經歷的。
哦,不,她十歲那年夢游過一次,不過她記憶有點淡了。
聽羅槿的外婆說,她那晚睡下沒多久,就爬起來去外面,可能是太想念父母,所以一路走到了父母發生車禍的地點,站了一會兒后就回來了。
當時有保鏢跟著她,所以沒出什么事。
但也就只有那一次,后來就再也沒有了,這次怎么難道真的是過于擔心了?
“你做噩夢了?”
陸以殤的一句話將她思緒拉攏回來,她點點頭。
“是住在這里不適應嗎?夢見什么了?”陸以殤只是漫不經心的問道。
在安鹿聽來,卻有那么幾分溫柔的小尾巴在她心頭掠過。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在她起床后這么關切過她了,羅槿從來不會對她這樣溫聲細語,還關心她做了什么噩夢。
安鹿有點感動,不禁也覺得自己太容易被感動。
當理智被強行拉回來后,她自是覺得夢的內容不能告訴對方,不然行動還沒開始就要敗露了,只說一句:“可能是有點不適應,夢的內容不記得了。”
十幾分鐘后,安鹿洗漱完去樓下,和陸以殤一起用早餐,令她渾身不自在。
先不說她和陸以殤統共見面的次數都沒幾次,對方于她而言是屬于“不熟”的行列里的,就說她在家里,幾乎都是自己一個人吃飯,基本很少會和其他人一起吃飯。
羅槿不會陪她吃飯,她更沒機會去陪羅槿吃飯,對方總是很忙。
女傭從廚房里推來餐車,將上面的東西打開蓋子后一樣一樣擺在桌子上面。
等到完全擺好了,安鹿其實也已經沒什么胃口,不過還是陪著陸以殤吃了會。
對方有時候不說話,會顯得很清冷,以至于她咀嚼東西都要一點點慢慢的,生怕聲音太大被聽到,畢竟氛圍安靜得仿佛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得到。
她很佩服女傭管家們,一邊做著事情,一邊還能保持得這么安靜的環境。
安鹿只是埋著頭吃著早餐,跟著一聲不吭,但這么一聲不吭下去不是辦法,她還有任務要完成,所以先主動寒暄了一下。
“陸總,你來很久了嗎?”
安鹿看向玻璃外面的天氣,看著不早了。
她昨晚睡得晚,所以醒得也晚,但其實她感覺自己壓根沒睡多久,精神比昨天還要疲憊。
“七點到的。”
安鹿仰頭看了眼掛在上方的白黑相間的鐘,時針指在十點整還要過去一點——上午十點多了,也就是說陸以殤來了是有三個多小時。
“那真是,麻煩陸總了,我耽誤你時間了吧?你可以叫醒我的。”
陸以殤垂了垂眼皮,慢條斯理的去切開吐司:“我上午不忙,想讓你多睡一會。”
“哦。”安鹿只有在對方低著目光時才敢將視線投過去,但只要對方一抬起視線看她,她就會垂下眸光避開。
“我的睡相讓你見笑了。”
陸以殤眼眸彎了彎:“不會啊,挺可愛的。”
“可愛?”
“我是說你的睡相。”
安鹿小拇指動了下,昨天她的衣服拿去洗完已經烘干了,女傭端著衣服過來跟她說,給她放在臥室里。
她回答完“好”后,偏轉過目光便見陸以殤已經吃飽靠在椅子上:“我等會就得走了,你還沒說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安鹿聽見這個“走”字,心里莫名一陣敏感。
但昨天她并沒有想好見到陸以殤后要怎么做,因為也沒想到會這么快就見到陸以殤。
猝不及防下她根本來不及思考,可如果對方走了她就要錯失機會,所以她幾乎是不加思索的就從喉嚨里滾出一句話:“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嗎?”
陸以殤平靜的注視著她:“嗯?”
安鹿身體不自然的扭動了下,雙腳踩在椅子橫杠上,輕輕摩挲了幾下。
“嗯我是說,我一個人住在這里不是很習慣,這么大房子就我一個人,心里有點空落落的。”
陸以殤眉目沉吟許久,似在思考對方話語的真實性。
“我可以跟你住一塊嗎?”安鹿眼里填滿了真誠。
陸以殤想起泰戈爾的一句話:虛偽的真誠,比魔鬼更可怕。
安鹿畢竟在羅槿身邊待了十三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難免會被影響到一點。
而此刻安鹿的心里也很煎熬,她對陸以殤莫名又心軟了。
好像只是羅槿討厭陸以殤而已,她其實并不討厭陸以殤,一點都沒有,哪怕想要厭惡都做不到,因為她沒有理由去厭惡這個人,倒是有理由去喜歡這個人。
比如陸以殤,表面看著疏離,但對她其實挺好的,有溫柔的一面,也有強勢的一面,性格淡雅,眼鏡下蘊含著她喜歡的書香才氣,身上卻又不乏豪門貴女的自信,傲嬌,才華,領導力。
就在小鹿要出現在她心房亂撞時,安鹿及時收住了心思。
做“奸細”哪能心軟,既然她站在羅槿這邊,就容不得猶猶豫豫。
為了得到對方的信任,安鹿發揮出自己蹩腳的演技:“我一個人住有點害怕。”
她眼神弱弱的,看著真像那么回事。
陸以殤笑了笑:“當然可以,等會你換好衣服,跟我一起出去。”
“好啊。”安鹿雀躍起來,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點大后,又默默安靜下來,默默上樓換衣服。
陸以殤看著她上樓梯的背影,手指輕輕點著桌面,而后唇角微微上提。
她倒要看看,小家伙要耍什么把戲。
于是在當天,安鹿便真去了陸以殤的家里。
別墅總共有三層,一樓是會客廳廚房以及各種設施,二樓有很多客房,安鹿住在其中一間,陸以殤住在三樓。
三樓一整個都是屬于陸以殤比較私人的領域,所以只允許幾個固定的女傭上去打掃,其余沒經過同意便不能上去。
安鹿覺得,文件不是在公司,那么就是在三樓。
她得先確定是不是在三樓。
下午,陸以殤一直待在樓上,安鹿不好貿然上去,坐在露臺的吊椅上撐著下巴百無聊賴。
這邊不同于那邊郊區的大莊園,首先位于的地段沒那么偏僻,一眼眺過去能見到幾輛豪車來來往往。
長方形的廊架上,欄桿是白色的,上面鋪著許多花草,不規則垂落下來,每隔一根小柱子便會掛著一個古老房子形的罩燈,另一側則是規律性的分布著花籃,拐角處有個小廊亭,一只橘黃色的貓咪慵懶的窩睡在那兒。
相比較起來,這兒有生活氣息多了。
在來的路上,安鹿其實就想好了,夢游給了她很大的靈感,或許她正可以利用這點,晚上上去三樓,反正對方會以為她無意識,這樣正好掩人耳目。
現在,等到天黑就行。
因為心心念念著夜晚,所以白天的日子便顯得格外漫長起來。
臨近太陽下山那會,陸以殤終于下樓,問她想吃點什么,見對方洗完澡換好睡衣,陸以殤便親自給她上了藥。
安鹿這么快洗澡,其實是想表達,自己昨晚沒休息好,所以今晚會早點睡。
因為她不知道陸以殤的作息時間,為了防止出現她晚上“夢游”上去時,對方已經睡著鎖門的情況,所以便只能提早一點。
如果能正好撞見陸以殤正在書房工作,那么桌上很大可能會擺放著很多文件,她便能借著“夢游”這點掃視一番,看看能不能看到些什么。
夢游是無意識的。
不知者無罪。
安鹿越想越心虛。
全然不知,陸以殤的目光正在注視著她。
安鹿低了低眼皮,無意間與對方的眸光倏然撞上,幾乎在安鹿移開目光的同時,對方也移開了目光。
陸以殤對著她的傷口輕輕吹了吹,安鹿感受到一陣涼涼的,卻很舒適,溫柔蔓延進她的心坎去,她再去看陸以殤時,心思已經被模糊得不成樣子。
她過意不去:“陸總,你可以讓醫生來給我上藥的,或者我自己來都可以的。”她忙不迭要拿過藥水,陸以殤往后一移,她手撲了個空,手背卻和對方的手背,相擦而過。
那一瞬的觸感,誕生出奇異的感覺,竟讓兩人都出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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