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老宅是復古紅色調,經年累月沒有人修復,顯得有點敗落,就連前坪的草在夏季里都失去生機,一整個被蒙上一層灰調的綠色,比秋季的枯萎還要令人沉抑。
日光斜漏進來,被裹成條柱狀的光束翻滾著諸多灰塵,照在晦暗的角落,映出紅木椅子的輪廓。
芳姨與安鹿面對面坐著,一老一少仿佛穿越光陰,窺見曾經的盛世繁華,一聲嘆息道不盡十多年的哀愁。
“安夫人年輕時候,和陸家夫人算是相識的,偶有來往,交集不算多。”芳姨緩緩道來。
安鹿歪著頭,想了想:“我沒有印象。”
“大小姐那時候還沒出生。安夫人自從有了你后,就當上了全職太太,與外界的聯系越來越少。不過就我所知道的,安家曾經和陸家也有過商業的合作。”
“兩家之間,我是沒聽過有什么恩怨,和睦相處很多年,陸先生對安先生一向是很尊重。”
“不知大小姐,為何要這么問?”芳姨的臉上牽扯深深的皺紋。
“爸爸去世前,跟我提到過陸家,可惜沒有說完。”
“原來是如此。”芳姨說起:“安先生很遺憾,沒能去看你的比賽。如果見到大小姐拿了第一名,先生一定會很欣慰。”
出車禍那天,正是安鹿參加鋼琴比賽的那天。
她要去現場后臺準備,所以提前從家出發了。
而她父母答應過會去看她的比賽,夫婦兩人從公司趕過去現場,本來時間充裕,完全來得及,但在過馬路時,碰上一個小朋友闖紅燈,緊急避讓之際,車子拐進了側邊的河道。
后面查出,說車子本身可能也有點問題,但沒有充足的證據,因為發生車禍后,車子已經損壞得不成樣子了。
安鹿當時在臺上沒有看到父母的影子,以為是父母太忙,心里還在安慰著自己沒事,把獎杯拿回去給父母看一樣的。
結果比賽剛結束,她就從司機那兒聽聞父母噩耗,急匆匆趕去醫院,見了父母最后一面。
時過境遷,安鹿也已經長大成人,憶起往事,不會再像以前一樣悲傷,只是睫毛沉重的垂了垂,一切自在不言之中。
芳姨知道的有限,安鹿得不出想要的,之后便關心問候了一下對方的家庭,聊了些家常,臨近傍晚,才回去的羅家。
前腳剛踏進家門,便看到羅槿端著一杯酒靠在闌干上,眼神掃視過她:“去老宅了?”
“嗯,想念父母了。”安鹿手順著門框滑下來。
羅槿脊背離開闌干,單手抱著,另外一只手輕捏著高腳杯的細腳:“畢業了,看來得給你找點事做,省得一天到晚過于閑。”
“我”安鹿剛開口沒說完,羅槿便打斷她:“那就先去公司給我打雜。”
安鹿垂著眼眸,看著地板,她就知道羅槿不會讓她選擇未來想干什么,多少都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只得是點點頭。
吃過晚飯,安鹿一個人在陽臺上坐著。
發了不知多久的呆,她推開門輕巧的穿過懸廊,往另外一棟走去。
兩棟之間連著的懸廊是封閉式的,上方是圓拱形的透明罩,兩側掛著的小燈像星星一樣亮堂著,一閃一閃的要閃進人的眼睛里去。
安鹿沒走電梯通道,而是扶著欄桿,緩步走向樓上一層。
推開許久未打開的房門,熟悉感撲面而來,外婆去世后,房間仍為老人家保持著原樣,按時讓傭人來打掃,所以即使過去多年,上面的家具仍舊保持著干凈和整潔,只是人已不在,多了份荒涼。
安鹿只站了會,就離開了。
晚風吹在臉上,令額頭熱滋滋的冒出細密的汗,哪怕在晚上也不涼快,悶熱得很,只有在有空調的屋內才能得到舒適感。
在手機鈴聲響起的三秒后,安鹿接起電話,那邊傳來黎覆輕快的嗓音:“鹿鹿,舒時淺的生日宴,你來不來參加啊?”
“好多人都去了,你收到邀請了嗎?”
“她應該給你發了吧?”
安鹿眸光越過水杯,看到后面壓著的邀請函:“收到了,我會去的。”
黎覆:“我在想要送給她什么禮物好。”
“要不要我幫你也準備一份?”
安鹿:“也行。”
掛斷電話后,安鹿收到羅槿發來的消息:【大后天來公司。】
舒時淺的生日宴剛好在后天,時間不沖突,安鹿垂眸打字回復過去。
生日宴當天,安鹿打扮了下,讓司機送自己出門。
舉辦地點是在一個度假山莊,有點距離,開車要半個多小時,安鹿更多只是去送個禮物走流程。
她和舒時淺不熟,現實中只見過那么幾次,還是因為舒時淺和她在同一個大學讀書。
但舒時淺待人很熱情,見面就和安鹿來了個擁抱,牽引著她進去里面。
來人很多,禮物堆滿了一間房,放不下的都放到外面去了。
后邊有一個露天的大游泳池,三面環樹,綠蔭蔥蔥,看樣子后面還會有場泳池派對。
這里很多人安鹿都不怎么認識,因此和舒時淺寒暄完后就獨自坐在一旁玩手機。
黎覆問她:【你在哪?】
她仰起視線,左右環視了下,并沒有看到黎覆的身影。
安鹿:【泳池前邊的門。】
剛發完消息,她就好像看到了黎覆的身影。
喧鬧的人群中,黎覆左顧右盼,她揮了揮手,轉眸就看到門口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在人群的擁圍下進去了里面。
安鹿的手緩慢垂落下來,此時黎覆被人群隔在了另外一邊,還沒走過來。
“陸姐,你來了!”舒時淺興奮的迎上去。
陸以殤從身邊助理手上接過一個小盒子,遞到舒時淺的手上:“送給你的禮物。”
語畢,陸以殤側過了點余光,望到安鹿這邊。
“謝謝陸姐。”舒時淺性子熱情,但對陸以殤卻比對其他人還要熱情。
這時黎覆穿過人群過來了,走到安鹿身邊時,安鹿還沒反應過來。
黎覆便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牽上安鹿的胳膊:“你要是不喜歡陸以殤,我們就去后邊。”
安鹿回過眸,看向黎覆,不知要不要否認她的話,沉默之際,黎覆只當她是默認,便拉著她去后邊泳池那兒了。
繁盛的綠葉,帶來一陣陣的涼爽,自然風之所以稱之為自然風,就是要比空調風吹著更加舒適,不會干燥。
“你等會還要留下來參加泳池派對嗎?”安鹿手里把玩著落在地面上的一片葉子。
黎覆雙手往后撐著,閑情愜意的模樣:“應該會,你要先回去了嗎?”
“嗯嗯。”
黎覆以為是羅槿不讓她出來太久,心里生出同情,卻沒表現出來,露出輕松自在的神情:“沒事,你可以先走。”
從里面出來,外面停著不少的車,安鹿看到自家司機師傅,朝著走了過去。
“安小姐,這么快就結束了?”
“不是。”
司機沒多問什么,只是為她打開車門。
她正欲低頭坐進去,余光便瞅見另外一邊陸以殤也出來了。
陸以殤公司還有事情要處理,所以自然是送個禮物走個過場就回去了。
安鹿放緩了動作,不敢光明正大的看,卻只敢用余光偷瞄對方的側顏。
對方儼然和她同步化,在她還沒坐進去時,陸以殤也還沒坐進去,她不知道對方有沒有看到她,因為對方也沒有光明正大的看過來。
微風揚起額頭上的發梢,吹糊了人的眼睛。
幾片綠色飄落在地,越過重重碎石,滑進灌木叢中去。
在安鹿坐進去后,司機關上了車門,然后坐到了駕駛座上。
她偏著目光,看到對邊的車子,車窗緩緩上升,遮住了陸以殤的唇,鼻子,最后是眼睛,最后什么都看不到。
此時自個兒眼前的車窗隨著司機的啟動也開始升起,安鹿視覺上的光線被削弱,變得柔和。
依舊能看到外面的風景,卻和剛才看到的不再是一樣。
她和陸以殤之間隔著兩道窗,卻都只能看見彼此的車窗。
——她們都在車窗里面。
安鹿收了收手指,放到腿上,而后目光跟著垂落下來,看著手上的手機出了會神。
晚上,安鹿夢到了陸以殤,去羅槿公司那天,她又碰上了陸以殤。
有些人之間本來無交集,一旦有了交集后便會有止不住的緣分,以前見陸以殤只當是陌生人,現在見到卻沒法這樣當做。
哪有陌生人之間,還加了私人微信的。
這事她沒告訴羅槿。
自從上次陸以殤和羅槿交手之后,便打破了兩人老死不相往來的原則,開始僵持不下,談判多次無果,那就看誰能堅持到最后。
陸以殤性格沉穩,不會輕易讓利,羅槿爭強好勝,更不可能先讓步。
安鹿下車后就跟在羅槿旁邊,迎面碰上陸以殤時,她默默后退幾步,到了羅槿的后面,目光一降再降,直接是落在了自己的鞋上。
就這么靜靜的聽著兩人的對話,但其實對話并不愉快,就一兩句,然后羅槿踩著恨天高往會議室走去,安鹿連忙跟上去。
走得急,自個兒的衣擺挨到了陸以殤的手指一點,她并未感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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