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一個人，小小的一方世界。

李世民敏銳的注意到這一點，他現在已經喝的有些微醉，抱著個酒瓶子，就湊到林深身邊：“楚王怎么不來和我們一塊玩耍。”

林深搖搖頭：“我不會行酒令，還是你們玩吧。”

魏征喝的滿臉通紅，湊過來之后，二話不說，直接和林深撞了個杯，什么也沒說，自己直接一口把杯子里的酒水飲盡。

“楚，楚王！”魏征說起話來，舌頭都有些不太利索，“說實話，我魏征活了這么多年！”

“佩服過我老師的學識！”

“佩服過陛下的雄心壯志和手段！”

“就是從沒有真正的佩服過一個人的人格，你知道嗎，我，我老師是個大儒，就是學儒的，滿口什么“仁義禮智”的東西。”

“結果呢，結果在我出師之后沒多久，他就因為和人家有夫之婦私通，被人丟豬籠里淹死了！”

“我呸！”

“那個時候我就在想，像我老師那樣，恨不得天天捧著論語、捧著春秋的人都這么混賬，這天底下，還能有這么好的人嗎？”

“我活了這么多年，一直都沒見過！”

魏征“咕咚、咕咚”著，又給自己灌了一瓶預調酒：“只有楚王你啊，是真的活出來我心里一個圣人、一個君子的模樣。”

“要是天底下都是像楚王你這樣的人就好了。”

說到這，魏征不由得大哭起來。

像是他們這種有理想、有操守的人，看到現在的世道，他們的心里，其實是復雜的很，一方面是現實和理想背離的痛苦，一方面又是堅守理想的掙扎……

無論是哪一點，都讓他們痛苦不堪。

林深的出現。

至少他表面上做出來的這件事，真的是帶給他們一絲黑暗里的曙光出來。

李世民在一旁聽的，同樣也很是感慨。

是呀。

如果天底下，都是如同林深這般的人就好了，至少聰明人能制衡住聰明人，不用自己再這么辛辛苦苦的擔心著。

林深看著魏征，心里有些感慨。

一位可敬的人。

林深舉起手里的酒杯，朝著魏征一敬，然后一口飲下。

杜如晦也湊過來，一腳踹在魏征身上：“去，好好一個詩會，看被你攪和成什么樣了！”

“喝多了本性就露出來了，等會就送你回家，讓你抱著你婆娘哭去，抱著楚王哭算是怎么一回事。”

杜如晦身子還在休養，他喝的酒很少，算是整個詩會上腦子最清醒的人。

此時此刻，就連林深的腦袋都有些發蒙。

剛才那段時間，他一個人就喝下去八瓶預調酒。

李世民看到魏征那副狼狽的樣子，不由得大笑一聲，同樣抬起腳，狠狠踹了魏征一下。

“去去去，別說這么些傷感的話。”

杜如晦舉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看著林深，笑著說道：“就算楚王殿下不想同我們一起玩行酒令，這畢竟是個詩會，不如殿下作詩一首？”

聽到杜如晦說起這個。

所有人頓時安靜下來，豎起耳朵，認真的看著林深。

就連李世民的那幾個兒子也不例外，除了李承乾之外，剩下的幾個，對林深心中只有滿滿的敬佩之情。

這可是兇起來，連他們父皇都敢打的人物！

這里誰不想成為這樣的人？

林深正準備拒絕，突然抬起頭，看著天上的圓月，一首詞就浮現在他的腦海里。

“也好。”林深輕輕點頭，嘆了口氣，“觸景生情，倒是有一首詞……”

詞？

詩會上的人都不由得一愣，看著林深。

這是一種詩的別體，調有定格、句有闋。

但這種格式的別體詩，并不受唐人的喜歡，只有那些胡夷里巷的歌姬，才會用詞合著小曲。

寫的都是一些上不了臺面的情情愛愛……

林深在他們的印象里，向來都是大氣磅礴，難不成這個時候，這位楚王殿下，是要作一首情情愛愛的詞？

聽聞他和陛下的三個女兒走的向來很近。

這是……

在向陛下開口求婚的節奏？

李世民也想到這一點，他的面色稍微有點難看。

只是林深一開口，在場所有人就知道，自己的想法錯了。

林深抿了一口酒水，抬頭看著月亮，輕聲說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上半闕詞從林深的嘴里吐出來。

所有人都不由得一震。

他們心中，被林深嘴里的詞中所描繪的場景，深深的震撼著。

這是他們之前認為，上不了臺面的詞？

大氣磅礴，可又不是那種長江水滾滾來的大氣，而是一種……宛如星河之廣大一般的大氣，神仙一般的句子。

沒有一個人開口。

甚至他們都壓低了聲音，生怕驚著這位神仙一般的人物，讓他厭惡這個人世間，突然就乘著風，就像嫦娥那樣，飛到月亮上，再也不下來。

林深狠狠喝了一大口，然后繼續用一種低沉的聲音念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雞皮疙瘩樹起。

天靈蓋仿佛被打開一般，一股子通透感，從他們的腦袋里涌了出來。

要是說前半闕詞寫的是仙人。

這后半闕詞，寫的就是人間。

好一個“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在場的這些人，哪一個不是經歷過許多悲歡離合，哪一個不是見慣了陰晴圓缺的人。

若只是平白的感慨，他們倒也不至于像現在這樣感傷。

可最后一句“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卻是驀然戳中他們的淚點，把他們內心里堅強的那些東西，戳痛、戳爆！

再加上酒精麻痹了他們的大腦……

就連程咬金那樣的憨貨，現在都抱著幾個酒瓶子，痛哭起來，哀嚎聲之大，和殺豬似的。

李世民哭的也很厲害。

他想到了很多東西，想到了自己的父親，想到了自己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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