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是秦家繼承人確實沒錯，可她也是秦家懷寧。

        狹長好看的眼在秦恩臉色打量許久，皺著眉，“秦恩你難道想讓她的手染滿鮮血嗎？”

        秦恩冷漠地哦了聲，絲毫沒有附和長孫儼的意思。

        “你這是什么意思？”長孫儼沒好氣地問道。

        他不是最寵寧兒的嗎？怎么會忍心讓她的手染血。

        秦恩正視長孫儼，“你跟我說這個是什么意思？讓我阻止她？還是讓我勸她回家？”

        長孫儼搖頭，“我不是，我沒有讓她回家的意思。”

        秦恩怎么曲解他的意思，他明明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秦恩追問。

        “我是不想讓她染血。”她那么干凈美好，怎么能染血。

        懷朗知道，一定會難過的。

        秦恩冷笑了一聲，神色嚴峻，“長孫儼你在說什么屁話？你知道她走到現在受了多少苦嗎？你說你不想讓她染血，他考慮過她嗎？”

        “我知道她不容易，可是……”

        可是，她受那些苦就夠了，剩下的有他們。

        他真的不忍心看她變成一個嗜殺之人，真的不想讓她那么干凈的手染上血。

        在他心里，寧兒永遠都是將軍府里那個嬌軟的小團子。

        “夠了長孫儼，你根本就沒有為她想過。”音調嚴肅鄭重，似厲聲呵斥。

        “我怎么沒為她想了？”

        秦恩“呵”了聲，“你若為她著想，你就說不出剛才那些話，你懂她心中的痛苦嗎？”

        “我懂。”

        “你懂個屁。”因為激動，秦恩的口水直接噴到了長孫儼臉上。

        長孫儼皺著眉往后退了退，伸手擦去臉上的口水，“有辱斯文。”

        秦恩不屑地瞥了眼他，“我可不是斯文人。

        聲音停頓了會，“你也不是，你就是個舞刀弄槍的裝什么斯文人。”

        長孫儼被懟得啞口無言。

        “長孫，以后別說這種話了，我希望是最后一次。”秦恩說得認真。

        大小姐也不喜歡聽到這種話。

        長孫儼溫潤臉龐瞬間沉了下去，“你認真的？”

        “再認真不過。”

        “你難道想讓她變成跟你一樣沾滿鮮血，讓她余生都夜不能寐？”

        秦恩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臉上不屑愈發明顯，“不是我想讓她變成跟我一樣，而且誰說我夜不能寐，難道你夜不能寐了？”

        “男子終究是不同的。”寧兒她是女子，怎能一樣。

        “長孫儼你別逼我打你。”

        大小姐她不輸男子。

        秦恩冷哼，“你不是最喜歡用道理說服別人嗎，那我便與你辯一辯。”

        “你說，你不想讓她染血，到底是她不能染還是你的心不能染？你就是怕，怕懷朗怪你。”

        “怕他會說你沒保護好她，所以你就是自私，你只想會不會被責怪，你只想自己，你怕自己心不安。”

        “所以你從頭到尾都沒站在她的角度想過。”

        長孫儼但凡站在大小姐的角度想過，他就說不出這種話來。

        長孫儼語塞。

        秦恩口若懸河，一時之間，他竟有些無語凝噎。

        他搖頭，嚴肅地說道，“我承認，有一部分原因確實是這樣，可也不全部都是這樣，我……”

        “你不必多說，聽我說。”秦恩不欲多聽，直接打斷了他的話，“那我就來辯你剩下的那部分。”

        “因為你看不起女子，你覺得男子才可以上陣殺敵，你覺得女子就該待在后院里，你覺得女子就應該冰清玉潔的，女子就該連個螞蟻都舍不得踩死。”

        長孫儼臉色鐵青，“秦恩你胡說八道什么，我從未如此想過。”

        “別狡辯了，你有。”秦恩嘴角噙笑，“你剛才說了，你說男子終究是不同的，你覺得男子上陣殺敵不會夜不能寐，女子會。”

        長孫儼噤聲。

        他確實說了，也確實這么想的。

        可是他那不是看不起女子的意思，只是覺得女子生性善良，女子會為自己殺過的生愧疚不已。

        他就曾聽人說過，說有一千金小姐，因不小心折了一只花，便心中不安，夜夜不能寐，最后郁郁而終了。

        這個千金小姐尚且只是折花便這樣，寧兒她可是殺人。

        “秦恩，你怎么總是誤解我的意思，我真的沒有看不起女子。”長孫儼嚴肅地說道。

        他待人溫和，對女子更是有禮有節，怎么可能會看不起女子。

        秦恩搖頭，毫不妥協地反駁，“你有，你或許沒發現，但是你真的有。”

        長孫儼看著秦恩眼里的認真，秦恩說過的話一字一句在腦子里重播，倏然一盆涼水從頭澆到腳，嘴唇抖動。

        過了半響，“好吧，這個我也承認，可是秦恩，你難道真的支持她變得跟我們一樣嗎？”

        跟他們一起雙手沾滿鮮血。

        別說是寧兒了，就連他自己，有時候也會在睡夢中見到被他殺死的人。

        “我們擋在她前面不好嗎？”聲音帶著質問。

        寧兒做將軍，他們負責擋在前面打打殺殺。

        “我永遠站在她那邊，她做什么決定我都會支持她。”秦恩說得鄭重嚴肅。

        長孫儼怔愣。

        “你瘋了？”她想造反，你也支持嗎？

        秦恩目光凝視，整個人變得極為認真，“我沒有，長孫儼我不知道你今晚說這話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你所謂的選擇她，是怎么的選擇。”

        “但是我想跟你說，我的選擇跟你的選擇不同，我是永遠站在她那邊，只要她要做的，我都會支持。”

        秦恩勾了勾唇，“女子也不一定要善良的，我就從來沒善良過。”

        他對這世間沒有善良，秦家是他的唯一。

        漆黑眼眸從呆滯到麻木，長孫儼久久沒能發出聲來，喉嚨干澀得要命。

        這一瞬間，長孫儼毫毛倒豎，渾身血液卻止不住翻騰。

        秦恩最后一句話，讓他徹底明白過來，明白秦恩為什么說他看不起女子。

        他雖然沒有看不起女子，可是也跟世人一樣。

        覺得女子是良善的，是美好的。

        他想起女子腦子里全都是美好的詞，好像不能接受女子有一點點不好一般。

        可是這是真的尊重女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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