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百果蹄
這頭年景珩正愁著四處找醫(yī)術高明的大夫,隔天就有大夫主動上了門來。
一番折騰后,終于把年清沅這拖延了有一個多月的輕微咳疾徹底治好了。
年景珩自然是喜出望外,命人給這位大夫的診金又添了一倍,當著大夫的面把對方的醫(yī)術夸得天花亂墜,吹得大夫老臉一紅,連連擺手。
年景珩這才又十分心機地讓大夫替年清沅再把一把脈,末了才和大夫一起出了門,又一番迷魂湯灌下去,逼得老大夫不得不連連道:“我知道有幾位神醫(yī),論醫(yī)術之高明,絕對在我之上。只可惜他們性情古怪,不愿為世俗所累,大多都閑云野鶴,自在慣了,我曾想要向這幾位討教醫(yī)術,都不得門路。”
年景珩頓時來了興致:“您不妨說說看。”
老大夫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反而先勸道:“令妹的身體雖然孱弱,但并無大礙,只要悉心調(diào)養(yǎng),日后只會越來越好。公子不必這般大費周章,神醫(yī)們行蹤不定,又性情乖僻,想要請動他們出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年景珩滿不在乎地笑道:“您放心,我不過是好奇問問罷了,萬一哪天我運氣好,真的讓我碰上了呢。”
老大夫嘆了一口氣,知道沒能勸動,但還是一五一十地跟年景珩說了:“世人多愚妄,尤以病人為甚,凡是見了那有幾分醫(yī)術之人,便要道一聲神醫(yī)。于是這也是神醫(yī),那也是神醫(yī),反倒埋沒了真正的神醫(yī)。這天下能讓我最為敬佩的名醫(yī)只有兩位。一位是位僧人,名為寒山,雖是佛門子弟,但據(jù)說酒肉無所不啖,性情放縱怪誕,行蹤也最為詭秘;另一位是位道長,名為莫懷古,性情高傲,若是不能入了他的眼,千金難求一脈,若是對了他的眼緣,一文錢也能換來,行事頗有林下之風。”
年景珩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道:“有點意思。”
老大夫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自己是勸不動了,只能嘆口氣,搖搖頭走了。
送走了老大夫之后,年景珩立即命人著手去打聽。
可下面的人打聽了半天,也沒人聽說過這兩位神醫(yī)的名號。
年景珩回過頭來親自跟平日里一起斗雞賭錢的紈绔朋友們一一打聽,平日里號稱無所不知的這群人突然啞了火,直到眾人即將散去之前,一個平日里玩得還不錯的紈绔跑來對年景珩說,似乎曾聽衛(wèi)國公世子蕭忱打聽過其中一位神醫(yī)。
年景珩心中冷笑,雖然娘和妹妹都說他是個草包,但他可不是真的蠢。他打聽這兩位神醫(yī)的事這么久都沒下落,突然就來一個人告訴他衛(wèi)國公府的那位知道,天底下哪有這等打著瞌睡就有人送枕頭的好事。
冷笑歸冷笑,既然人家都已經(jīng)把手伸出來了,他不親自回應,怎么對得起人家一番心意。
隔天,年景珩就在酒樓里宴請了蕭忱。
蕭忱自然是欣然應允,提前了半個多時辰到了酒樓里,便看見了等在那里的年景珩,當即朗笑著大步走去:“許久不見了,年兄。”
年景珩灑脫一笑:“來,世子快坐,今日我請客,聽說這家的百香蹄不錯,算是他家的拿手好菜,一會你可要嘗嘗。”
兩人坐下來談天說地,言語間頗為投契。
酒過三巡后,年景珩才笑道:“有一些事我想請教一下世子,畢竟世子在這等繁華的京城待了多年,想必見多識廣,說不定能給我一些指教。”
蕭忱朗笑道:“不敢當不敢當,年兄有什么疑問但說無妨。”
“我想問問世子,可曾聽說過寒山和莫懷古這兩個名字?”
蕭忱本以為他是要來興師問罪的,畢竟前段日子年景珩對他的客套與防備十分明顯,但沒想到他一開口問的竟然是這個。前些日子聽聞那個和阿七長得極為相像、連名字也都一樣的年家姑娘生病,他特意讓人去送了一些藥材補品,這會年三又問起大夫的事情來,莫不是他家里那位姑娘病重了?
“自然是聽說過的,這兩位據(jù)說是出了名的名醫(yī),只是京城中鮮少有人得見,故而名聲不顯。想來年兄也是從旁人那里聽來的吧。”
年景珩大笑兩聲:“正是如此,不知世子可曾知道這兩位神醫(yī)的下落?”
“不僅我不知道,只怕這天底下沒有幾個人能知道這兩位神醫(yī)的下落。”說到這里,蕭忱的眼眸微微黯然:“從前我有一位舊友,她自幼生得體弱多病,無論開多少方子調(diào)養(yǎng)都不成。我曾經(jīng)想過去求寒山來為她診脈,但遍尋其蹤跡無所得。雖然當時又托了慈恩寺的了悟大師代為尋找,但也沒有結果。”
若是一般人,此時此刻也就知情識趣地不出聲了,偏年景珩這種向來沒心沒肺慣了的,張口就問道:“那你那位舊友如今可還好?”
蕭忱微微一笑:“幾年前她便病故了。”
“哦……失禮了。”年景珩這才有些不好意思。
蕭忱很灑脫地笑著:“沒什么,生老病死本是常事。”
年景珩點頭道:“世子說的極是,這人生老病死,本是再尋常不過的一件事。故去的人要么早登極樂,要么魂歸太虛,自此與塵世再無牽絆,只可憐還活著的人念念不忘。這些活著的人心里念著故人,這件事本身沒有什么,只是有的人啊,一邊要懷念故交,另一邊還要找個替身來對影懷人,惦念著碗里的,還看著鍋外的。這聽起來夠可笑了。”
蕭忱臉上的笑容微僵。
年景珩微笑道:“世子,你說我說的對嗎?”
蕭忱斂容道:“聽年兄的話,似乎是對我有什么誤會。”
年景珩搖頭道:“不不不,依我看是世子對我們年家有誤會。”
“此話怎講?”
年景珩微微冷笑道:“世子既然對我們年家的事情如此傷心,想必也知道我妹妹自小身體不好,養(yǎng)在道觀里清修,如今總算回到家里了。日后我們定要給她選一門好婚事,不求對方多顯貴,但至少也要做到和我爹一樣,此生絕不納妾,更沒什么拈花惹草之類的丑事。”
他話中嘲諷的意味過于明顯,以至于蕭忱連假裝聽不懂都很難做到,只能苦笑道:“原來年兄竟然是這樣看我的。”
年景珩毫不客氣地繼續(xù)用話戳他心口:“世子早年那一門婚約,在京城里不是什么難打聽的事。你那位未婚妻家族敗落、紅顏薄命,固然可憐,但那是你的事。你要故作深情,尋了人來替代她,為何當初在她家中出事之時,不伸手幫她一把,反而讓她慘死獄中?世子若是易地而處,可還會覺得這種人值得托付?”
“不是未婚妻。”蕭忱輕聲道,“她不是我的未婚妻。只是兩家的長輩曾經(jīng)一時酒后失言,隨口定下的口頭婚約,并沒有信物為證,也很少有人把那一句玩笑話當真。我們充其量只能算是自小一起長大的朋友。”
他說到這里有片刻的恍惚:“當年她家中出事,我自然是托了人暗中關照于她,只是她病情太重,入獄的第二日便去了。”
“至于年兄意有所指的那些人,不過是我年少輕狂,尋花問柳的結果罷了。若是日后有了夫人,我自然會遣散這些人,與我今生今世唯一的妻子白頭偕首。”
年景珩可不信他的解釋,只冷哼了一聲道:“話已至此,世子又何必多言。這些話,還是留給想聽的人解釋吧。”
說完,他也不顧飯桌上還有一大堆菜都沒動筷子,干脆利落地起身道:“我還有事,不奉陪了。”語罷,不等蕭忱再說什么,他便轉身離開了。
待年景珩走后,蕭忱看著桌上剛上來的那一碟百香蹄,意味不明地笑了一笑,伸出竹箸夾了一塊,放入口中慢條斯理地咀嚼起來。
所謂的百香蹄是取了整只的豬蹄煮成半熟,挖去了其中的骨頭,再往肉里填入蹄筋、核桃仁、松仁、口蘑等,用大片荷葉包裹后用線緊緊纏住,再煮至爛軟,待冷卻后再切片而食。入口香而不膩,肉皮黏軟卻又有一絲彈牙,再加上里面填充的食材,更是鮮美難言。
蕭忱放下竹箸,自言自語道:“的確是一道好菜,只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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