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清燉肥鴨(上)
婚后的第四日,沈端硯又恢復了以往的日子。一早天還沒亮,他便要起身去上朝。
雖然他放輕了動作,還特意交代甘草她們不要吵醒了年清沅,但年清沅向來敏感,還是硬撐著起來替他打點周全了。等沈端硯一走,她立即撐不住,回到床上又補了一個回籠覺。
再一覺醒來,已經日上三竿了。
年清沅一邊起床穿衣,一邊對甘草、半夏兩人抱怨道:“你們兩個怎么也不快叫我起來?”
甘草笑道:“奴婢來叫過姑娘兩次了,可是姑娘都沒有醒。難得姑娘睡得這樣好,所以我們私心想著讓您再多睡一會。”
年清沅起身道:“好了,如今我都已經嫁人了,就不要再姑娘姑娘地叫了。”
甘草、半夏兩人服侍著年清沅梳洗完畢后,這才開始著手處理昨日檀書全部送來的賬本簿冊,上面記錄著沈家這幾年來大大小小的各項開支,想要把它理清楚,只怕一天兩天是做不完的。所以年清沅也只是大致翻看了一遍,就先放到一邊,讓人去分別叫來負責府內大小事務的人過來問話,并讓吳綾和繡冬兩個丫鬟也一起在身邊聽著。
年清沅嫁到了沈府,不僅把原先抱琴居的丫鬟大都帶過來了,而且還從年夫人院子里要了兩個人才,一個是年夫人身邊的吳綾,另一個是年夫人院子里的小丫鬟繡冬。
吳綾自是不必說,她本就是年夫人身邊倚重的大丫鬟之一,論起沉穩來比杭錦也不遑多讓;至于小丫鬟繡冬,純粹是年清沅看她長得喜慶,會廚藝,而且也算聰明伶俐,從年夫人身邊討了個添頭罷了。
她平素被甘草她們伺候慣了,一時半會身邊也離不開她們。再讓她們幫忙管著府里的事情,也只怕忙不開手,倒不如讓吳綾這等做慣了的來幫忙。至于繡冬,則還要慢慢調教。
沈府的下人之前被沈檀書和五味清過一遍,大多還算忠厚老實之人。雖然有幾個心思活泛的,但早就聽到了風聲,在年清沅面前也做出安分守己的模樣。所以年清沅接手這一切后,諸事都十分順利。
直到最后,看管沈家祠堂的人被叫來問話,年清沅再度打起精神來,交待了幾句。
回話的人都喏喏地應了,然后對年清沅恭敬道:“夫人請放心,祠堂的事大人都交待過了,那間小屋小的已經讓人收拾出來了,牌位前的供奉也讓人每日換上新鮮的。小的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這件事上馬虎半分。
“小屋?”年清沅只跟沈端硯去過一次祠堂,但并沒有注意到旁邊的小屋,隨即好奇地問道:“這間小屋是用來做什么的。”
那人臉上露出幾分為難之色,卻還是恭敬地答道:“原先也是個供奉牌位的地方,只是去年突然又撤去了。里面到底是用來做什么的,我們也不太清楚。因為大人幾乎不讓我們進去時常打掃,偶爾他過來的時候會親自清理。”
年清沅點了點頭:“好了,我知道了。你們下去吧。”
等人走之后,半夏悄悄問年清沅道:“夫人,要不要我稍后在府里多打聽一下?”
年清沅搖了搖頭道:“不必了。”
雖然他們已經結為夫妻,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們都要將自己的隱私毫無保留地告訴對方,這點分寸年清沅還是有的。她愿意尊重他的秘密。
但年清沅沒有想到的是,打臉來得如此之快,轉眼她就破了自己剛說過的話。
這天直到傍晚,沈端硯還在宮中沒能回來。
年清沅正在屋里看著雜書打發時間解悶,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了人語聲,不由得放下書站起身來:“可是大人回來了?”
甘草笑道:“是六安,他專門送了大人的書來給您。”
年清沅聽了也笑道:“好了,我知道了,讓人把書拿過來吧。”
等人把六安送來的書都送到年清沅面前時,她才發現沈端硯讓人送來的書實在不少,有幾本甚至是從前她都只聞其名、卻遍尋不得的孤本。
她沒有先急著翻閱,而是讓甘草拿了紙筆來,親自記下拿過來的這些書目,打算先挑選一番后,再留下來幾本慢慢翻看。
才抄錄了幾本,她又拿起一本書。
是《九州山河志》。
年清沅一愣。
她這里已有一本,怎么六安又拿了沈端硯那里一本。
想來應該是沈端硯沒有交代清楚,六安在收拾書房的時候誤打誤撞把這本也算進來了。
年清沅看了一眼封皮,顯然沈端硯的這一本《九州山河志》已經有些年頭了,書皮邊緣都因為時常有人摩挲而泛了點卷。
她不由得有點佩服自己的夫君了。
聽檀書說,他整日忙于朝務,閑暇下來還不忘治學。連這類不常看的書都能翻成這樣,可見她們家沈大人是個勤學上進之人。即便他如今不是首輔,也一定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
年清沅心里美滋滋地想著,反正也沒人知道她想什么,她想怎么夸他,就怎么夸他。
她原本沒打算翻開這本書,而是想讓人回頭送給六安,讓他再放到沈端硯的書架上。沒想到她正要拿往一邊的瞬間,手一滑,書嘩啦一下掉在了地上。
她嚇了一跳,連忙從地上撿起,吹掉上面的灰塵,見書頁沒有摔出褶皺破損,這才放下心來。正要把書合上放好,視線突然一凝,再也轉不開目光。
只見那書上有人用簪花小楷寫了批注,字跡清麗柔弱,一眼就能看出是女子的手筆。只是這人手上似乎沒幾分力氣,字還有幾分潦草。
不知為何,年清沅總覺得這字跡隱隱有點熟悉,但怎么也想不起來這字到底在哪里見過。她把自己見過對方字跡的人在腦海里一一對過,可還是沒有著落。
沈端硯本人沒有動機,也沒有可能特意改變了平日里的習慣,用女子的手筆來寫這個。那么也就只有一個可能,這本書不是沈端硯的,而是一個女子的。
想到這里,年清沅心里已經有點不快了。
沈端硯的書房向來輕易不讓人進去,連她和檀書進去都要事先通稟,還是有急事才能過去找他。他可倒好,在書房里藏了別的女人的書。
她壓著心里泛上來的一股酸意,強迫自己冷靜一點,好好分析。
這字不是檀書的,顯然不可能是她的書;看這字跡,顯然寫字的人手上沒什么力氣,估計對書法也沒什么造詣;平素能與沈端硯往來的女子少之又少,所以必然是和他有關系的人,才會將她寫過批注的書特意相贈。
若這人不是沈端硯已經過世的娘親,就應該是從前他那個心上人了吧。
年清沅頓時牙根有點癢癢。
她知道自己應該做一個大度賢惠的妻子,不要再過問此事了,畢竟沈端硯娶的是她,而不是別人。但還是不知為何,想要一探究竟。
她可以尊重他有一些秘密,但不意味著,她也要一直容忍他心里還有別的女子。
——除非他親口告訴她,讓她徹底灰心。
做好決定后,年清沅便不動聲色地開始驗證自己的猜測。
她先是對照了沈端硯留在其他幾本書上的筆跡。一個人的字跡或許可以隨時變化,但起筆的方式往往不容易改變。對照之后,她可以確定,這本《九州山河志》上的字跡肯定不是沈端硯自己閑著沒事變換筆跡寫來玩的。
那么就只有可能是別的女子的藏書了。
年清沅心中沉沉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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