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次日,何寄文一上午本本分分待在屋里,晌午陪老太君吃過飯后,便回了屋。午時二刻時在何雯惜的幫助下,趁著府里置辦插花宴忙碌之際,偷偷逃出府去。
到未時末,各府賓客紛紛到齊,老太君親自迎至水榭臺,各府家眷各坐一桌,桌上擺放著各種花束,有應季之花,也有從外面花棚里采購回來的斷季花兒,滿堂鮮花,趁著世家的奢華!
待各府千金完成作品之際,廣陵侯的夫人開口說話了。
“老太君,這插花雖怡情,但也少了些熱鬧,聽聞國舅爺滿腹文采,不妨請出來,讓他們年輕人一起對下飛花令如何?”
此話一出,各府千金的臉上紛紛有了表情,各個含羞不語。
慶國公夫人聞言也忙附和道:“侯爺夫人所言甚是,聽我們公爺說,陛下閑時常常夸贊國舅爺呢,以至于我們都知道寧妃娘娘有個文武雙全的弟弟,今日正好有幸領略國舅爺的風采。”
老太君聽著大家話,心里美滋滋的,她心里也清楚這些個夫人打的什么主意,這也正中她下懷。
“藍兒,去請堂公子出來吧。”
何雯惜聞言忙站了起來,笑道:“老太君,我二哥哥出門赴詩會去了,不在府上。”
此言一出,眾人臉色全都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幾家夫人看向老太君和大太太的眼神有些微惱,人都不在你把大家都叫來做什么?
老太君瞪了孫女一眼,壓著氣,面向眾家夫人道:“各位夫人不好意思,寄文這孩子可能這些天在府里憋壞了,出去和友人敘舊去了。等日后,日后我再設宴給各位夫人賠禮。”
夫人們雖然生氣,可也不能表現出來,這次不成不代表下次不成。
廣陵侯夫人皮笑肉不笑道:“老太君客氣了,年輕人閑不住,我們都理解。”
大太太眼見得如此局面,便笑道:“大家插花都累了吧,我們備了御賜的上酒和一眾瓜果點心,請各位夫人和小姐品嘗。”說著便趕緊讓丫鬟們端了上來。
眾人吃了美酒佳肴,心情稍稍平復,可來時的興致勃勃已消散干凈。
彼時,藍兒瞧見管家朝她比劃,忙走到老太君身前,彎下腰低語道:“老太君,管家請的藝女到了,要傳至過來彈奏嗎?”
老太君聞言擺了擺手,眼下已經不需要絲竹助興了,便道:“給了銀子,打發走吧。”
藍兒應聲離開。
彼時候在角門外的林書怡,心情復雜地環顧四周,看著她小時候曾經走過的石板路,那景象仿佛就在眼前一眼,時隔九年,再次踏進這座宅院,林書怡不知道自己的感恩多一些還是仇恨多一些。
“姑娘,情況有變,不用彈奏了。”藍兒掏出一錠銀子,“這銀子拿著,回去吧。”
林書怡看著眼前的銀子,遲疑地接到手里,昨天她接到紅姐安排也是吃了一驚,何府這么多年從沒有招過藝女上門彈奏,為何今日突然要請,又突然罷休了呢?
“你”藍兒瞧見對方右手虎口處的微小紅印記后,一把握住對方的手,驚訝地抬頭看著對方,“你是小書怡??”
林書怡微愣,抬眸看向對方,遲疑地開口:“藍兒姐姐?”
“真的是你,你沒死啊!!”藍兒十分激動,握著書怡的手緊了又緊,“這可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林書怡見對方還記得自己,想起往事,眼圈也紅了,可冷靜下來又覺得哪里不對。
“藍兒姐姐,為什么會覺得我死了呢?”
藍兒聞也是愣住了,看著書怡身后那小丫頭抱著的琴,不禁也覺得不對勁起來。
“那年老太公彌留之際,曾讓老太君去信渭平,囑咐二老爺籌辦你和文公子的婚事,可不久收到的回信卻是說你因為水土不服死在了去渭平的路上。”藍兒回想起往事,眼圈紅了,“老太公得了消息,當天夜里就去了。”
林書怡聞言握緊了拳頭,二老爺和二太太無非就是不想讓她嫁給何寄文罷了,沒想到為了敷衍老太公竟然說她死了。
藍兒看著林書怡,環顧左右,將對方拉到長廊凳子上坐下,抹了抹眼淚。
“當年老太公去世那晚,是我在床前伺候湯藥的,老太公臨去前捶床破口大罵,說是二老爺不想成就婚事殺了你,因此當晚就口噴鮮血而亡。”藍兒緊緊拉著林書怡的手,“老太公若知道你沒有死,在天上一定會寬慰的。”
林書怡聞言鼻子酸澀起來,回想起做奴婢時的光景,老太公的確像是對待孫女一樣對待她的,知道對方因為自己被活活氣死,淚再也止不住了。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你,你為什么會做藝女呢?”
林書怡聞言搖了搖頭道:“藍兒姐姐別問了。”
“是二老爺和二太太對你做了什么?你說出來,老太公雖然去世了,可還有老太君呢,她老人家在你忌日不是,在那天也是上香為你祈禱來生福氣,她還念著你呢。”
林書怡一聽這話,沉默良久,她也想知道老太君知道后,會怎么做!
“那年我跟隨二老爺去渭平赴任,在離京后的一家客棧里,被一個婦人帶走了。我曾見過那個婦人白天和二太太交談了好一會兒。我醒來時便在柴房堆里了,餓了我幾天就開始讓人教我曲藝,彈好了有飯吃,彈不好便是皮鞭之苦。”
藍兒一聽這話,氣得咬牙,站了起來道:“書怡,你在這兒等會,我這就去找老太君。”
藍兒跑回宴席上,在老太君耳邊敘述一番,老太君當即色變。
“老大媳婦,你來招待各位夫人,我去去就來。”老太君說著站了起來,帶著藍兒就往云堂去。
當林書怡再次踏進云堂時,心跳加速,看著眼前的老太君百感交集,當時年幼,她在云堂只負責澆花端茶,做的都是輕快活,她心里還是很感念老太君當年對她的憐惜。
“是書怡啊?”老太君表現出一副慈愛的模樣,一開口就帶著顫音,“快過來,讓我這個老太婆看看。”
林書怡聞言緩步走上前,看著面前的老人,微微福身:“老太君。”
“好孩子,快起來,快起來。”老太君將人扶起,握住林書怡的手,反復摩挲著那壺口的印記,“傻孩子,這么多年,怎么不早點上門啊,我若知道你在那種地方吃苦,一定會加緊把你贖出來的。”
林書怡聞言抿嘴不語,她學習琴棋書畫舞被關在院子里好幾年,出來時她也大了,不想再回何家,尤其是遇到燕云,便半點想嫁給何寄文的心思都沒有了,對方有那樣的娘,想來也出息不到哪里去。
“你放心,老二那里我不會饒了他們的,一定給你個交代。”老太君拍著林書怡的手,“你的事我不知道則罷,如今我知道了,是斷不會讓你再回那個地方的。你如今贖身銀子多少,我讓藍兒備下贖你去。”
林書怡聞言心里很是感動,可收了何家贖身銀,她還怎么報復二老爺一家?
“多謝老太君,但贖身銀就不用您破費了,我馬上就能攢夠了。”
“那哪里行呢。”老太君重重一嘆,“你該早點來找我的,我一直都念叨著你呢,你若剛進去就來找我,也不至于在那種地方這么久,如今你這身份,哎,孩子,你啊,命太苦了。”
林書怡聞言隱隱覺得不太對勁。
老太君抹了抹眼淚,繼續道:“我們都以為你死了,不然也不會給寄文重新聘了妻子,如今你雖還在世,但和人家的婚事也不好再退了。只能委屈你了,不過,你放心孩子,雖然你如今身份不好,但我何家不是忘恩之人,肥羊一戰你父親救過老太公,這恩情我們都記著呢。正室是不能了,但我一定讓寄文給你個貴妾身份,你放心,雖是貴妾,但我們一家人都會把你當自家孩子疼愛的。”
一旁的藍兒聞言變了神情,公子何曾再聘過妻子?如今妻室空著,卻要生生奪了書怡的妻位,這不擺明著悔婚嗎?
林書怡也明白過來了,嘴角揚起一抹諷刺的笑,老太君原來打這個主意呢。
“老太君,我朝律例,壓妻為妾,可是大罪。”
老太君聞言,本是慈祥的面孔瞬間變了,她以為她許給對方貴妾的身份已經盡顯慈愛了,本想到對方身入教坊,還想做正室,真是野心不小。
“你身入教坊多年,你覺得,你還能做正室嗎?”
林書怡本就不稀罕做那何寄文的正室,可聽了這樣的話,不免有些反感,她原本只盼著老太君公正,不曾想對方一見面就是算計,這樣也好,她手里有婚書有物證,她倒要看看她活著,何家怎么給那何寄文聘妻。
“老太君,今日上門是因為何府來請人奏曲,既然已經取消,晚輩就告辭了。”
老太君一聽此話,慌了:“你不許走。”
“老太君還有何吩咐?”
老太君緩步走到林書怡身邊道:“孩子,何家對不起你,但事已至此,求你放過何家。”
“老太君此話怎講?晚輩不明白。”
老太君急切道:“太公給你的婚書和那玉蟬能否交給我?”
林書怡聞言,笑了:“老太君想把東西要回去然后悔婚嗎?”
“孩子,你也要現實一些啊。”
林書怡聞言心都寒涼透了,緩緩開口道:“原本我上門,并不是想來攀龍附鳳的,可老太君既然想悔婚,那便讓我那未婚夫來見我吧,婚事我和他來談。”
林書怡說罷轉身就走,藍兒見狀看了老太君一眼道:“老太君,我去送她。”
何府側門口,林書怡轉身看著已經紅了眼的藍兒姐姐,開口道:“藍兒姐姐回去吧。”
藍兒上前抱住林書怡,安慰道:“書怡,老太君門第觀念重,你不要和她計較,公子他不知道這回事,等我找個機會和公子說明,公子心善隨和,他若知道一定會妥善處理的。”
林書怡聞言卻只當對方在安慰她,不過她冰冷的心卻再次回暖,她身落教坊,藍兒姐姐還能一心為她,她又何嘗不感動呢。
“藍兒姐姐,不必為我擔憂,我現在也很好。”林書怡在何府側門和藍兒道別后,便直接坐上馬車回了教坊。
剛下車,天氣突變,回房時天已下起了瓢潑大雨。
林書怡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的大雨,思緒漸漸飄遠,忽地,她覺得少了些什么。
“姐姐,洗澡水燒好了,姐姐先沐浴吧。”
林書怡聞聲忽地想起梅園之約,何鸞章怕還在梅園呢。如此一想,林書怡跑到門口,拿起一把傘便急切地往樓下去。
“姐姐你去哪里啊?”憐兒在后面追問著,等她跑下樓時,雨中早已沒了林書怡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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