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 89 章
助理執(zhí)行力很強, 騎著自行車跑了趟鋼鐵廠以及家屬樓后,便打聽到了消息,回來和陳戚寒匯報。
“蘇余是土生土長的首都人,在鋼鐵廠工作了25年, 他的大兒子蘇闌21歲, 目前在首都報社工作, 小女兒蘇玲18歲, 在文工團工作。”
“蘇家的鄰居說, 蘇家女兒身體不好,住了8年院, 蘇家很寵這個女兒, 家庭氛圍很好, 據(jù)說蘇家女兒性子也不錯。”
助理并不明白為什么要打聽蘇家,以及關(guān)注蘇家對女兒怎么樣, 他只是盡職盡責(zé)地說出自己打聽到的消息。
只是垂著頭的助理并未發(fā)覺, 隨著他說的話,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慢慢合上鋼筆的蓋子,臉上神色莫測。
“除此以外,還有嗎?比如最近,蘇家有沒有什么大事?”
助理說完后,陳戚寒才語氣平靜地問道。
最近?大事?
助理思考幾秒, 搖了搖頭:“沒有,若說最近的大事,那就是蘇家的小女兒從文工團請了假,說要回來陪一陪爸媽。”
“時間么…好像是三天前。”
三天前。
正是陳戚文寄信的日子。
陳戚寒重新拿起鋼筆, 在紙上畫了個沒有意義的符號, 淡聲道:“我知道了, 下去吧。”
助理離開了,陳戚寒這才輕輕呢喃道:“蘇家…”
驚動大河縣派出所的抱錯孩子案,到了首都另一戶苦主這,竟然悄無聲息了。
沒有,完全沒有那個親生孩子的消息。
這個舉動代表了什么,已經(jīng)很明顯了。
既然養(yǎng)女從小體弱、住院八年、思念父母,那便一直呆在家里陪著她親愛的父母吧。
實際上,甚至不需要陳戚寒做什么,蘇玲自己就面對了無數(shù)棘手的事。
在家里討好了父母兩天后,這天周六清晨,蘇玲特地早起,給他們煮了雞蛋。
等到蘇余和張茵起床后,看見桌上擺著的煮得微微裂殼的雞蛋,都十分驚訝,再看看站在旁邊,手指被燙紅的女兒,瞬間,兩人都感動了。
張茵和女兒關(guān)系更加親切,便直接拿出了自己平時舍不得用的燙傷膏,涂到了蘇玲手上,嘴里還在埋怨:“你說你,好不容易回來休息幾天,哪里要你做這些事情?”
蘇玲垂頭,注視著自己以往最為依賴的母親,內(nèi)心卻生出了難以抑制的恐慌。
蘇玲從小就知道父母對自己的疼愛,小時候,別的小朋友總是羨慕地看著她,因為她有新奇的玩具、零食,從小學(xué)開始,班上的同學(xué)都會圍著她團團轉(zhuǎn)。
在病床上躺了八年,盡管父母經(jīng)常來陪她,但他們總有忙著工作的時候,因此,被病痛折磨的蘇玲從小就沒有安全感。
好在父母愛她,哥哥愛她,表哥表姐也對她很好。
后來蘇玲也逐漸無師自通了,她下意識知道,自己的體弱是一件有力的武器。
小時候,表姑寄了玩具回來,調(diào)皮的表哥想和她爭,她只需要哭一下,大人都會呵斥表哥、安慰她,玩具也會歸她。
玩具拿到手后,蘇玲會覺得索然無味,但大人們卻不放心她的身體,圍著她轉(zhuǎn)了一個下午。
那種滋味蘇玲很喜歡。
到了上學(xué)的年齡后,因為身體原因,蘇家總會特意告訴老師一聲。
老師知道她體弱后,從來對她也是最為關(guān)心的,因為長得可愛、嘴甜,小學(xué)的時候蘇玲是各科老師最喜歡的存在。
初中后,因著出色的長相,優(yōu)越的家世,她也是學(xué)校里的風(fēng)云人物。
其實這時候蘇玲的身體已經(jīng)不會感到不適了,因此,她選擇了學(xué)習(xí)舞蹈,并且在初中畢業(yè)后考去了文工團。
實際上蘇玲不是從小學(xué)舞,還是差了那么點,但不知是幸運還是怎么,她最終就是進(jìn)去了,拿到了這個鐵飯碗。
后來蘇玲才知道,原來團長是母親的老同學(xué),憐惜于她的體質(zhì),團長破格招錄她了。
到現(xiàn)在,盡管才18歲,但蘇玲有財有貌,還有份體面的工作、無數(shù)的追求者。
這是所有人都羨慕的人生。
走出去后,蘇玲便可以盡情享受他人的目光了,她要將從前那八年沒有得到的關(guān)愛都爭取回來。
但三天前,心情忐忑的蘇玲回家后,卻聽見了一個秘密。
——她不是蘇家親生的!她的母親,是個兇手!
蘇玲的心瞬間跌入谷底。
很顯然,蘇家是她引以為傲的存在,總工父親、教師母親、大學(xué)生哥哥,還有豐富的家底,寵她的舅舅。
這一切,都是她的資本,而現(xiàn)在,一切都變成了虛幻。
雖然聽見父母說要瞞著自己,但蘇玲還是下意識地感到恐懼。
一來她本就沒有安全感,二來她抓得越緊,便越擔(dān)心失去,擔(dān)心如今擁有的一切都會被奪走。
那個所謂的蘇家真女兒,盡管未曾聽聞她的只言片語,但已經(jīng)成為了蘇玲心中的頭號勁敵。
因著這件事,蘇玲甚至忘記了自己回家的目的。
直到三天過去,父母一切如常,被拋棄的恐懼消散過后,蘇玲才想起了正事。
…
張茵替女兒上好藥后,便洗了手,開始吃雞蛋。
蘇家條件好,四個工人,因此雞蛋對他們來說不是什么稀罕東西。但盡管如此,夫妻兩都覺得今天的雞蛋格外好吃。
蘇余慢慢咽下蛋黃,被老張的話動搖的、心底原本的一點猶豫徹底消散。
是啊,玲玲是他們親自養(yǎng)大的,她性格好、有能力,現(xiàn)在還這么孝順,有什么可遺憾的呢?
說到底,他們和親生女兒沒有緣分罷了,至于玲玲,除了沒有投胎到愛人的肚子里,其他的,哪樣和親女兒有區(qū)別?
正當(dāng)夫妻兩都感到幸福時,他們的乖女兒攪了攪手指,抬起頭,泫然欲泣道:“爸、媽,我可能要被文工團趕出去了。”
張茵一驚,下意識道:“玲玲別哭,你慢點說。”
蘇余也抽了張紙巾遞過來,夫妻兩竭力平靜心緒,認(rèn)真地看著蘇玲,傾聽女兒的煩惱。
不知怎的,蘇玲有些不敢與兩人直視,便垂下眸子,看著桌上的那顆雞蛋,將發(fā)生的事情一一講述出來。
原來蘇玲是被特招進(jìn)去的,因此一直跟不上進(jìn)度,幾乎是被閑置著,幾次下鄉(xiāng)演出都沒她的份。
隨后便有人嘲笑她,蘇玲一時氣不過,在那個女生的鞋底塞了根針。
說到這里,蘇玲聲音里隱隱有些哭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太生氣了,她罵我,嘲笑我這輩子都只能當(dāng)個吃白飯的…”
張茵眼前一黑,幾乎昏厥過去,她慢慢找回自己的聲音,一字一句道:“她、她的腳…”
蘇玲的頭深深地埋了下去,甕聲甕氣道:“針小,她演出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正在醫(yī)院。”
實際上,蘇玲還是隱瞞了些許,她一開始便報著毀了那個女生的想法,因此針放得很隱蔽,在鞋子夾層里。
平時走路沒事,但力度過大時便會出來,而那個時候,旋轉(zhuǎn)著的女生因著慣性、一時間也難以停下來,等旋轉(zhuǎn)結(jié)束時,那根針早就深深地刺入了她的腳掌。
當(dāng)時場面一片混亂,白色的舞鞋也被染紅,但蘇玲從小在醫(yī)院長大,她最不怕的就是血液了,因此,她只是冷眼旁觀,臉上甚至還露出了一些恰到好處的驚訝與關(guān)切,當(dāng)時誰也沒想到她是兇手。
只可惜她棋差一著,團長直接叫來了警察,簡單詢問幾句,便有兩個女生聲稱看見她在更衣室出現(xiàn)過。
巧合的是,其他人都有不在場的證據(jù),完全沒有嫌疑。
再聯(lián)系到兩人之間的恩怨,蘇玲幾乎瞬間被鎖定了。
當(dāng)時警察本想帶她走,但最終團長礙于張茵的面子,和那個女生溝通過后,幾人決定私了,便讓蘇玲回來找自己的父母商量。
雖然那個女生沒有傷到腳筋,但是少不了臥床幾個月了,甚至這一輩子再也沒法當(dāng)領(lǐng)舞了。
團長當(dāng)時便看著她,嘆息一聲,揮了揮手轉(zhuǎn)身離去,竟是一句話也沒和她說。
蘇玲當(dāng)時便開始恐慌了,她渴望別人的視線,但她完全不想看見這些負(fù)面的眼神。
她知道自己做錯事了,加上突然知曉自己不是親生的,蘇玲才會現(xiàn)在才告訴父母。
聽完后,蘇余和張茵同時沉默下來,這個消息像個噩耗一樣,再次打破一家平靜的生活。
蘇余感覺這些天的疲憊一齊涌了上來,他張口,想要說些什么,但看見垂著頭有些瑟瑟發(fā)抖的女兒,多年養(yǎng)成的習(xí)慣讓他吞下了喉邊的呵斥聲。
看了眼精神恍惚的愛人,蘇余最終只是嘆息道:“玲玲,別怕,我們來處理這件事。”
還能怎么處理呢?
賠錢、道歉。
張茵很有藝術(shù)天賦,與之相對的,她的情緒更加敏感,乍然知道蘇玲害了無辜的女生,她幾乎無法承受這個消息。
“害”,這個詞,多么罪孽深重的詞啊。
張茵一輩子都沒有害過人,蘇余也是。
張家、蘇家都是清白人家,受到良好教養(yǎng)長大的他們,可以說,自己無愧于心。
對上,他們供養(yǎng)父母,對下,他們養(yǎng)育孩子,對外對內(nèi),親朋好友,都是能幫的就幫。
蘇余和張茵沒有對不起任何一個人。
哦,除了一個人,他們的親生女兒。
房間內(nèi),夫妻兩久久沉默不語,還是蘇余先開口道:“阿茵,我下午去一趟張家。”
張茵怔怔地看著半空,并未回話。
蘇余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你知道的,咱家的錢,全都給、給那個孩子了,現(xiàn)在根本拿不出賠償款。”
“玲玲是咱們的女兒,她做的錯事,就應(yīng)該我們來還。”
以蘇余的良心,蘇玲做出了這種事情,不賠個四位數(shù)都說不出去,好在大舅子有錢,還能暫時借了應(yīng)急。
至于怎么還清這筆錢,那只有之后再說了,好在蘇家還有套四合院,總不至于無法兜底。
蘇余思路慢慢清晰起來,他看了眼神色恍惚的愛人,輕輕搭上她的肩膀,拍了拍,安慰道:
“阿茵,別難過了,玲玲也不是故意的,小孩子有些叛逆很正常,我們慢慢教就是,再說了,她從小就呆在醫(yī)院,可能對這些也沒什么概念…”
這些話說得干巴巴的,說到后面,蘇余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蘇玲可以不學(xué)無術(shù)、逃學(xué)逃課,但她做出的這件錯事,真的是品行問題,蘇家、張家人從未聽過的那種。
這件事給蘇余夫妻兩帶來的沖擊不亞于換錯孩子,這一刻,他們對蘇玲的乖巧的印象,已經(jīng)開始微微變化。
蘇余嘆息一聲:“你說說,蘇闌小時候再調(diào)皮,和同學(xué)打鬧,那也是無意的。玲玲從小那么懂事,怎么就、怎么就會做出這種事情呢?這孩子到底怎么想的?”
張茵張了張嘴。
她想起了自己懷胎十月的親生女兒,那個乖巧的、從來不會在她工作時候打擾她的女兒。
她又想起蘇余說的,換孩子的罪魁禍?zhǔn)资翘K玲的親媽。
張茵讀過大學(xué),學(xué)過生物的她明白,人的基因格外強大。
她開始忍不住地想,同樣是母女、同樣去害人,這是不是…就是遺傳?
但同時,多年來對蘇玲的呵護(hù)又讓張茵下意識抗拒這個猜測,身體的自我保護(hù)似乎想將這段記憶抹去,只要不想,那么蘇玲就還是她的乖女兒。
只是對蘇玲做的壞事可以刻意淡化,對親生女兒的思念卻無法壓抑。
張茵的大腦下意識推演出一個結(jié)論:如果是她的親生女兒,有著她基因的女兒,那么絕對不會做出這種壞事。
…
蘇余去拜訪張家的這個下午,公社的招工考試也出了結(jié)果。
經(jīng)過公社小學(xué)幾個老師的批改,成績總算出來了,考了語文、數(shù)學(xué)、政治,總共300分的卷子,第一名接近滿分!
聽見這個消息,所有人都震驚了,別說他們,改試卷的老師也難以置信,三個老師還輪流復(fù)核了三遍。
考試的難度是高中級別,題目也都是從縣高中的卷子上搬來的,因此答案是現(xiàn)成的,根本不需要閱卷老師思考。
看著那娟秀的字跡,和縣高中標(biāo)準(zhǔn)答案幾乎一分不差的答案,所有老師確定了一個事實。
——這真的是一個幾乎滿分的卷子!
公社的老教師老王和縣高中的老師是舊識,這次的卷子也是他去借的,換卷子的時候,他便也隨口一提。
縣高中的老師見此也來了興趣,考滿分?這可是個好苗子啊!
但隨口一問,聽見考第一的人叫蘇墨墨后,縣高中的老師便露出了恍然大悟之色。
隨即,他哈哈大笑地向老王解釋道:“老同學(xué),這應(yīng)聘的人叫蘇墨墨,那就可以理解了!這姑娘啊,當(dāng)年便是我們縣一中的第一名!蟬聯(lián)了三年!”
說到這里,老師有些遺憾地嘆息一聲:“可惜現(xiàn)在沒法高考,縣城的招工考試要求又多,蘇同學(xué)才沒法留下來,真是浪費了好苗子啊!”
“不過好在你們公社高中有名額了,老同學(xué),這是你我的幸運,是蘇同學(xué)的幸運,更是公社小學(xué)那些孩子的幸運啊!”
老王被這番話說得熱淚盈眶,回來后迅速將公社高中的老師名額上報。
確定了,就是蘇墨墨!
而且明天,就可以來上班了!
公社領(lǐng)導(dǎo)拿到老王交上來的名額后,便很快寫了個文件下發(fā),確定了正式招蘇墨墨作為公社小學(xué)的第四名老師。
最先看到消息的,自然是公社的社員。
一開始,除了家里有孩子的,其他社員還不怎么關(guān)心這個消息。
只是突然,一個孩子突然喊道:“這個名字,好像是那天那個姐姐!”
這孩子讀四年級,識字,考試當(dāng)天老師去當(dāng)監(jiān)考官,學(xué)生放了一天假,他正好陪著他媽走人戶,也正好看見了蘇墨墨一群人。
因此,他準(zhǔn)確地記起了蘇墨墨就是那個漂亮的姐姐。
圍觀的社員一聽,弄清楚這小孩在說什么后,頓時一片嘩然。
“太好了!那天我就想讓那姑娘當(dāng)我兒媳婦!”
一個大嬸拍腿叫好,她正是那天膽大的那個大嬸。
其他人醒悟,對大嬸嗤之以鼻,心中的嫉妒又增添幾分。
“就你?也不照照鏡子,你們家十天半月吃不到一頓肉,你也好意思去說親?”
“而且不是我說,花嬸兒,你兒子長相隨你,長得那叫一個…哎喲,不好意思,我這人就是性子太直了!你別放心上啊花嬸兒!”
一時間,直接開罵、陰陽怪氣的不在少數(shù),花嬸兒的臉也是一陣青一陣白,最終只能拿起地上的背簍,氣沖沖地離開了。
但花嬸兒回家了,無數(shù)個花嬸兒卻出現(xiàn)了,畢竟誰不想要這么個漂亮可人的兒媳婦兒啊!
更何況人家現(xiàn)在還有正式工作了,現(xiàn)在不下手,那何時才能安心吶!
有那些精明的,也不多說,只是開始聯(lián)系自己在大河大隊的親戚,甭管隔了多遠(yuǎn),只要是親戚就能說上話!
說什么?自然是去打聽一下蘇家那小姑娘的喜好啊!
只是親戚們也是發(fā)愁。
本來么,公社里的富親戚聯(lián)系他們,這也是件好事,拉拉感情嘛。
只是這打聽蘇家姑娘…唉,不是他們不愿意,實在是太難了啊!
現(xiàn)在整個大河大隊,別說楊蘭、蘇奶奶是話題人物了,蘇墨墨成為公社老師的消息出來后,就連才16歲的大志小志都被小伙伴們追著問他姐姐的喜好!
大志小志都快崩潰了,大家不是下河摸魚、上山打獵、一起逃課的小伙伴嘛?怎么現(xiàn)在還干起了這種紅娘的事!
別問,問就是堂哥表哥親哥的吩咐。
而十里八鄉(xiāng)的媒人們也都涌了出來,在蘇家門口相遇時,媒人們都驚了。
怎么?這接的,都是來蘇家說親??
但媒人們經(jīng)驗豐富,更被激起了斗志。彼此翻了個白眼后,她們臉上便掛上了笑容,仿佛爭個高低似的,一個個在蘇奶奶面前舌燦如蓮,誓要說下這門親,摘下這朵高嶺之花,成為十里八鄉(xiāng)最優(yōu)秀的媒人!
可憐蘇家人才高興于蘇墨墨有了工作,又要面對媒人們的攻擊。
她們本就能說,五六個媒人一起擠在蘇家的小院子里時,那聲音真是附近都聽得見,偏偏媒人們爭個高低,嗓門一個比一個大。
蘇墨墨聽著,倒覺得這是在唱高音幾重奏。
就在蘇奶奶要拿起掃把趕人時,蘇家來了個不速之客,陳戚文。
男人腿好了一點后,便連夜趕回縣城,買了套新衣服,他又穿上了白襯衣,黑皮鞋,成了隊里最潮的小伙。
陳戚文一出現(xiàn),媒人們的眼睛便是一亮。
只是還沒等她們問陳戚文結(jié)婚沒有,陳戚文卻對媒人們主動招了招手,語氣溫和道:“嬸子,我們談?wù)劇!?
最終,這件事在陳戚文淺笑著威脅了幾個媒人后結(jié)束。
直到走出大河大隊,想起陳戚文說的話,幾個媒人臉上依舊殘余著恐慌,心有余悸。
你說說,那陳同志,明明穿著得體,笑容溫和,怎么說的話那么狠呢!
媒人們一邊畏懼,一邊忍不住在心里怒罵:好你個陳戚文,明明家在首都,工作在縣城,偏偏天天窩在這個鄉(xiāng)下!這就算了,你自己不追小姑娘,還不準(zhǔn)我們?nèi)枺?
這不是砸人飯碗嗎這!
陳戚文幫著趕走了媒人,雖然好奇他說了什么,但蘇家人也沒多問。
至于蘇奶奶,更是在江皓之后,將陳戚文選為她第二個看得順眼的小伙子。
咳,說直白點,這“看得順眼的小伙子”,便是蘇奶奶給自己選的孫女婿名單。
…
蘇家逐漸平靜,首都張家的氣氛卻有些沉凝。
張家老大張岳坐在客廳,和蘇余相對而坐。
桌上放著張岳珍藏的茶葉泡的茶水,這是為了招待自己的妹夫,才特意拿出來的。
但此刻,茶葉卻逐漸沉了下去,水面蒸汽消散,逐漸變成一杯冷茶。
終于,張岳開口了,他看著蘇余,重復(fù)道:“妹夫,你是說,玲玲將別人的腳弄傷,現(xiàn)在你來和我借賠償款?”
蘇余從未和人借過錢,何況這個理由并不那么光彩,他只能點了點頭,尷尬得手腳無處安放。
張岳把玩著茶杯,仔細(xì)捋了捋思路。
“首先,妹夫,你們家應(yīng)該不缺錢吧?你這是要賠多少,才來和我借?”
“其次,你說玲玲將人弄傷,那么你們?nèi)タ催^那個女孩了嗎?看過她的傷勢了嗎?”
聽到這,蘇余一怔,他解釋道:“我們想先湊出錢,然后再去探望病人。”
張岳嘆息一聲:“就算你們不去,玲玲應(yīng)該去啊,這是她做的事,她應(yīng)該去道歉,去探望別人,就連借錢,你也應(yīng)該將她帶過來,讓她親自和我解釋。”
張岳下了結(jié)論:“妹夫,你們還是太寵玲玲了啊!”
其實張岳從前對蘇玲也很疼愛。
她自小身體不好,母親張茵又是張家唯一的女兒,每次回到張家,張岳都很喜歡這個外甥女。
只是后來看著自己妹妹逐漸失去自我,天天嘴里念叨著玲玲后,張岳開始察覺不對了。
你要說蘇玲還是8歲之前天天躺醫(yī)院的狀態(tài),那怎么關(guān)心都不為過。
但蘇玲都可以正常上學(xué)讀書了,張茵卻仿佛還是被她綁住了一般,和他們這些娘家人聊天,嘴里也從來只有玲玲。
不說別的,張岳都為自己的外甥蘇闌委屈。
生出別扭的心思后,張岳便格外關(guān)注妹妹和外甥女的一舉一動,他發(fā)現(xiàn),每次妹妹提到蘇闌后,蘇玲都會不經(jīng)意地將話題轉(zhuǎn)移。
轉(zhuǎn)移到她自己身上。
于是張茵的眼中又只有自己的女兒了。
張岳猜測過,會不會是外甥女在醫(yī)院躺了八年,所以沒有安全感,才對家人這么黏。
再說看妹妹沒有受到傷害,張岳也就沒管了,只是終究不能像之前那么親密無間。
畢竟…外甥女好像不是他想象中那個體弱,容易被欺負(fù)的小女孩了,那也不需要他多管了。
坦白來說,聽見蘇余的話,知道蘇玲將別人的腳弄傷,張岳短暫地驚訝后,竟然有種意料之中的感覺。
他嘆息一聲,見蘇余沉默不語,想到他們也不容易,便也沒打算追究那么多了。
“妹夫,你想借多少?”
張岳開口道,便打算起身去拿錢。
蘇余一怔,隨后便打算說出“一千”這個數(shù)字。
但就在這時,張岳的大兒子回來了,他性子素來大大咧咧的,還沒看清客廳里的另一個人,便大喊道:
“爸,你聽說了姑姑家的事沒有?姑姑的女兒抱錯了啊!”
蘇余猛地抬起了頭,張岳起身的動作也是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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