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 95 章
毫無疑問, 這是一個極其吸睛的標題,這段時間,各地新聞都出現了關于高考狀元的報道, 蘇余自然也見過。
他知道, 高考狀元是一個20歲的女生,來自江北省的小縣城下面的大隊, 很巧, 也姓蘇,據報道, 她是一個極其優秀自律的孩子,除此以外, 報紙上還附帶了狀元的照片。
照片是一張合照,背景是一座小院子,可以看出屋檐上垂下的稻草, 以及角落堆著的幾捆柴, 很顯然, 這就是狀元的家,就算照片是黑白的, 也能看出她的家境并不算好, 更別說這些住著筒子樓的城里人了。
但與簡陋的背景形成對比的,是照片上的人的精神面貌。
屋檐下擠滿了人, 有兩個老人, 應該是狀元的爺爺奶奶, 還有一些中年人和小姑娘小伙子, 都是狀元的家人。
他們穿著簡陋的襖子, 上面還打著補丁, 但看著鏡頭, 蘇家的所有人都是笑著的,爺爺奶奶笑出了牙豁子,中年男人臉上擠滿了笑紋。
讓人看著便不自覺地心情變好,他們雖然窮,但他們都在努力地生活著,更教出了一個高考狀元。
人群中間站著一個少女,她便是狀元蘇墨墨。
少女站在c位,但除了位置以外,她本人也是絕對的c位。
身上肥大的襖子掩蓋不住她的身段,少女面容精致,唇角含著淺淺的笑意,她直視著鏡頭,區別于激動的蘇家人,自帶一股沉穩的氣質。
任誰都能看出少女不是池中物。
報道剛出來的那幾天,不說別的,上班時無意間路過報亭時,就沖著這照片,都有無數人選擇去買一份。
原本他們還以為這是港市明星一家呢,結果拿到手一看,居然是高考狀元!
頓時,無數人生出敬佩之心,狀元蘇墨墨的名聲也越發響亮。
蘇余家里就有一個高考生,他自然很關注這方面的消息,因此自然看過這份報道。
當時他便十分敬佩這個孩子,身處泥潭,卻能成長得如此優秀,有家庭教育的原因,但更少不了孩子自己的努力。
愛人張茵和他有著同樣的想法,夫妻兩人學歷都高,也十分注重教育,對于勤奮好學的孩子,他們自然是喜歡的。
蘇余的大兒子讀了工農兵大學,小女兒雖然從文工團辭職了,但是也考上了一所大專,在這第一屆高考、千軍萬馬之中,算得上出色了。
只是蘇余覺得,他們都無法和報紙上這個同樣姓蘇的女孩比。
不過么這也正常,畢竟幾千萬人之中也才會出現一個神童,報紙看看就算了,蘇余依舊對自己的兩個孩子驕傲。
直到此刻,看著報紙上那聳人聽聞的標題,想起老張的嘆息,廠里同事的態度,蘇余突然生出了不好的預感。
他顫抖著手,遲遲難以觸碰上那張薄薄的紙,最終,他只能伸長了脖子,仔細下面的小字。
“高考狀元蘇墨墨出生于江北省大河縣的大河大隊,她父母都是根正苗紅的農民,下面有兩個弟弟,從小便要幫助家里干活、照顧弟弟,在這樣艱難的條件下,蘇同學卻依舊18歲成為公社的老師,20歲成為高考狀元。很多人都覺得這是由于蘇同學的勤奮,由于那天生靈光的腦袋,但今天,我們卻探訪到蘇家不為人知的隱秘…”
“…20年前,大河縣醫院蘇墨墨出生了,巧合的是,與她同一天出生的,還有另外兩個女孩,甚至三人被放進了同一個產房…或許上天為了磨礪這位狀元的心志,她被人惡意抱錯了,兇手正是其中一位產婦,更是蘇同學養母的親妹妹…這樣一樁駭人聽聞的新聞,就在一個小縣城的醫院發生了…”
“…18年后,在大河縣派出所同志的幫助下,案件重見天日,蘇同學的親生父母位于首都,而他們養育多年的孩子,更是兇手的女兒…”
看到這里,蘇余的呼吸猛地急促起來,他伸著脖子,就像一只被人扼住喉嚨的公雞,無力,卻很滑稽。
一個念頭突然出現在蘇余的腦海,十分離譜,卻又莫名地讓人不得不信。
他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繼續往下看去。
一行字出現在他的眼前。
“…據知情人透露,親生父母皆是高級知識分子,在首都鋼鐵廠工作…”
“轟!”
蘇余的腦子猛地炸開了,他渾身突然失去力氣,猛地癱軟在了椅子上。
黑色的印刷體像一只只扭曲的蟲子,不斷地浮現在蘇余的腦海,一寸寸吞噬著他的理智,讓他墜入無邊的黑暗。
鋼鐵廠…親生父母…
這一刻,什么都清晰了,原來,高考狀元蘇墨墨,便是被他們的親生女兒!
那個20年前,被抱錯,兩年前,被舍棄的親生女兒。
蘇余的腦子完全懵了,他好像沉浸在水里一般,無法呼吸。
一時間,兩年來家庭的疲憊、對狀元的贊賞敬佩、欺騙了父母的愧疚、同事的鄙夷、老張的嘆息…等等等等,全部浮現在了蘇余的腦海。
最終,這些感受全部化為了一段冰冷的話。
“父母不仁”。
父母不仁,父母不仁吶!
他蘇余,孩童聆聽父母教誨,學習禮義廉恥;少年閱遍典籍,樹立自己的三觀;青年遠赴重洋求學,更是一言一行踐行了君子之道。
唯有現在,時至中年,一切煙消云散,全部化為了一句…父母不仁。
不仁,不仁吶!
蘇余癲狂地笑了笑,明明是在笑,聲音里卻滿是凄楚,在空蕩的辦公室內回蕩。
突然,一陣腳步聲響起,隨后,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蘇余耳邊響起。
“老蘇。”
說話的人,竟然是去而復返的老張。
蘇余躺在椅子上,一只手橫在自己臉上,擋住自己的臉不去看老張,他停止了笑聲,卻一言不語。
老張看著這兩年內迅速蒼老的蘇余,嘆息一聲,盡管他不關注蘇余,卻也能偶爾聽見了一點風聲。
聽說蘇余的閨女蘇玲從文工團辭職了,兒子蘇闌寫報道的時候出現了一個重大紕漏,也被暫時停職了,要不是蘇家老兩口找人出面,蘇闌的工作也得黃。
但原本,這兩人的工作都是人人羨慕的鐵飯碗。
蘇家這兩年就像被霉運附身一般,處處不順,他臉上的愁容整日不散,兩鬢的白發越來越多,甚至有時候還會精神恍惚。
但即便如此,以往那個會提前下班見自己女兒的男人,兩年間,卻一次都沒有請過假。
原因很簡單,他缺錢。
一時間,廠里原本對他隱瞞抱錯孩子之事頗為不滿的同事也同情起來,沒怎么去罵他,都像老張一樣,選擇無視。
前幾天,好不容易蘇余的女兒考上了大專,他的臉上才重新出現了笑容,但這時,一份突然出現的報紙卻將抱錯孩子之事廣而告之。
親生父母、同樣姓蘇、首都鋼鐵廠、高級知識分子。
一切信息綜合起來,準確地指向了一個人,蘇余。
鋼鐵廠的其他同事本就對高考狀元很有好感,看了報道后,他們也才了解到,平時悶不吭聲的蘇工,居然背地里做過這種事情。
這個年代的人都很淳樸,嫉惡如仇,一時間,廠里人對蘇余的厭惡自然而然地生了出來,蘇余成了眾矢之的。
而辦公室的知情者這才知道,當年那個身世凄慘的蘇家真女兒,竟然就是這一屆的高考狀元。
震驚之余,他們只覺得爽快,現實真的比還要戲劇化。
老張顧念著蘇余的一點舊情,因此才會將報紙甩給一無所知的蘇余。
此刻,他居高臨下地站著,俯視著仍然在逃避的男人,聲音平靜道:
“老蘇,我知道,你讀的書比我們都多,但你唯獨忘記了一件事情。”
“你可以通過招工考試,可以進入高等學府,你的一生中,始終未曾畏懼過考試。”
“但唯一一場考試,你始終沒有參加,并且始終失敗。”
蘇余似有所感,他猛地掙扎起身,狼狽地朝著辦公室外逃去,但老張的聲音無孔不入,清晰地傳遞到了他的腦海。
“蘇余,為人父母,你始終失敗,作為一個父親,你不仁。”
蘇余的身子僵住。
“蘇余,你有罪。”
老張的聲音重重地敲擊在了蘇余的靈魂上。
…
高考狀元的身世迅速傳遍全國,外省一些不知情的人只是義憤填膺,但首都,尤其是鋼鐵廠附近的人,臉色都開始異樣,蘇余無法忍受這股氛圍,當天中午就請假回家了。
回到家后,他看見了自己的愛人、兒子、女兒。
除了兒子一臉懵,有些不清楚情況外,其他兩人臉色都開始發白。
是啊,身為蘇余的家人,誰不清楚他們的父親、愛人在鋼鐵廠工作呢?
難以忍受輿論氛圍,三人便也回來了。
只是張茵和蘇玲知情,蘇闌卻是完全懵,前幾天他才找到關系,可以回到報社工作。
正當蘇闌思考著親自坐三天三夜的火車去一趟大河縣,采訪最近熱門的高考狀元,給自己增添一筆履歷時,卻被主編告知,自己又要休假一段時間???
臨走前,似乎有些憐憫,主編嘆了口氣,遞給了蘇闌一張報紙。
蘇闌看向那張放在桌面的報紙,單手拎了起來,問道:“這是什么意思?這個’不仁‘,不會說的是你吧,爸?”
蘇余卻是被這個詞再次刺痛,他沉默不語地走進了房間,一把關上了門。
而留在外面的張茵臉色也不好,標題里的“不仁”,同樣包括了母親。
張茵覺得自己的心悸又要再次發作。
這些年,為了自己的女兒,她洗手作羹湯,在病床外陪護了8年,甚至當年還在月子里就抱著孩子獨自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車。
這些事,誰看了不說她是個好母親?張茵單位的同事自然也知道此事,平時對這個溫柔的女性也非常尊重。
畢竟張茵說到自己的女兒時臉上總是帶著笑容,還總是和他們換水產品票,這種母女情,單位里不論是年輕的小姑娘,還是年紀稍大、有些傳統的嬸子,看見了都會羨慕,都要豎起大拇指。
但今天,一切都不同了。
因為蘇玲考上了大專,張茵本打算咬咬牙,和同事換一張水產品票,畢竟這些年為了還錢,家里的伙食標準著實降低了不少,但玲玲考上大專,這件好事值得慶祝。
買條魚,多買點好菜,還可以將大哥請來聚一聚,緩和一下親戚關系,以后多關照玲玲和小闌幾分。
結果誰知道,張茵才走到同事面前,她們居然就起身走了??
張茵被喜悅沖昏了的頭腦這才冷靜下來,她本就心思細膩敏感,頓時想起了不妥之處。
似乎,從早上來單位開始,都沒有和她打招呼?
張茵心里發慌,上午的工作都無心繼續,她起身去了衛生間,誰知還沒靠近,就聽見了幾道熟悉的聲音。
是單位的同事。
張茵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聲音也清晰地傳入她的耳中。
“你們說,這張茵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她,她怎么會那么寵著一個冒牌貨呢?”
“是啊,你要說20年前她不知情,咱們也能理解,畢竟她當年抱著孩子回首都,卻是也很辛苦,只是母愛放錯了地方,甚至還會讓人憐惜。”
“是啊,張茵的事咱們單位的誰不知道?不說別的,這十幾年根據她換的票的數量,花在買魚上面的錢,也有上千了吧?我的老天爺,過去咱誰不說她家女兒偷了個好胎?”
“哼,是投了個好胎,有一個狡詐的親媽,在親媽的幫助下還能有一個冤大頭后媽!”
“哎喲,那狀元可真慘,投到這么個糊涂媽的肚子里。你們說說,當年不知道真相就算了,兩年前知道自己有個親生女兒,他們怎么還能這樣呢?”
“都說她張茵心腸好,對女兒好,我看啊,她對誰都好,就是對自己親女兒不好!當真是不仁不義!”
最后一句擲地有聲的話后,這群人也上完了廁所,從另一個方向離開了。
張茵卻站在原地,面色發怔,手腳無力。
許久之后,她才開始挪動手腳,誰知這一動,她的四肢無法支撐自己的身體。
下一秒,張茵摔到了地上。
但身體上的疼痛卻無法磨滅精神上受到的打擊。
張茵眼眶下意識地發酸,她伸手捂住胸口,下意識道:“孩子…”
首都蘇家一家子都被人厭棄,作為鳩占鵲巢的假女兒,蘇玲受到的影響自然也不會小。
兩年前從文工團辭職,或者說,被文工團辭退后,沒有工作的蘇玲本就過得十分落魄,比起從前家世出眾、工作體面的自己,現在的蘇玲只能整天待在家里,重新尋求機會。
可惜舅舅一家不知怎的,也開始和他們生分了,看著從舅舅家回來的神色落寞的母親,還有母親手中原封不動帶回來的一兜子蘋果,蘇玲知道,自己找工作這件事又黃了。
不過沒關系,起碼待在家里不缺吃不缺喝,就算后來哥哥蘇闌也被報社停職,但父親母親也都有工作,因此蘇玲并不在意。
唯一可惜的,便是沒有體面工作的她不太好找對象。
看得上她的,她看不上對方,她看得上的,卻又攀附不上,在蘇玲20歲,開始焦慮之時,突然,一個消息傳了出來。
——恢復高考了!
激動之后,蘇玲冷靜下來,她清楚地知道,這是自己唯一的機會。
只要抓住這次的機會,考上大學,提升學歷不說,畢業后還可以包分配。
到時候,她學歷有了,工作有了,還會為婚事發愁嗎?
大好的人生就擺在眼前,蘇玲當真是拿出了十二分的勁頭開始學習。
好在蘇家父母都是知識分子,他們對蘇玲的選擇十分支持,還聯系上老同學,找到了許多市面上稀缺的教材習題。
在大量的練習后,終于,蘇玲考上了大專。
收到錄取通知書那一刻,蘇玲狂喜,看著同樣面露笑意的父母,她知道,自己再次擁有了幸福的家庭。
為了獎勵她考上大專,蘇余還給蘇玲拿了50塊錢,蘇玲便拿著這筆錢,穿著新做的裙子,去和文工團的老同事聚會了。
文工團的人都記得兩年前的事情,因此誰不知道蘇玲這是來炫耀的?畢竟當年蘇玲狼狽地離開時,彼此間便沒有同事情誼了。
蘇玲本也以為他們不會來,誰知去了國營飯店才發現,當年的同事居然全都來了。
這也就算了,當年那個被她塞針的女生朱悅居然也來了。
當年賠了朱悅1000塊錢,和她道了歉后,蘇玲便和她再也沒有交集了,現在再見,蘇玲卻發現朱悅容光煥發,穿著打扮比自己還要精致。
蘇玲當時已經有些不開心了,畢竟她是想來炫耀自己的,而不是看別人炫耀。
見她來了,朱悅站起身,緩緩走來,由于練過舞蹈,朱悅行動間自然帶著一股氣質,而且她的身段也比蘇玲高挑。
就算從小不缺吃的,但住了幾年院,加上基因的原因,蘇玲卻始終比不上朱悅,這也是她當年做壞事的一個原因。
走到蘇玲身前后,朱悅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慢條斯理道:“喲,冒牌貨,你怎么還有時間過來呢,不去農場看看你那個兇手親媽?”
蘇玲一怔,猛地抬起了頭,臉上的情緒幾乎無法掩飾。
為什么,為什么朱悅會知道這件事!
似乎被蘇玲的表情取悅了,朱悅笑了,眼底暗藏著一絲恨意,她繼續諷刺道:“以你親媽的品行,兩年前你做出那種事情倒是不奇怪,蛇鼠一窩嘛。”
蘇玲也被激起了火氣,但她卻并未表現出來,而是柔柔地笑道:“悅悅,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如果你說的是兩年前你背后說我壞話那件事,沒關系,我已經忘了,你不必介懷。”
蘇玲這是提醒其他人,當年她會做壞事,也是事出有因的,誰叫朱悅管不住嘴。
朱悅冷笑:“自己舞跳得爛還怕人說?要不是你養母,當年你能來文工團?怎么,把大家當傻子呢?”
沒等蘇玲驚慌于“養母”兩字,朱悅繼續道:“蘇玲,當年你賠了錢,我也不多和你計較。只是你害我一次,有養父母賠錢,那你搶走了別人的人生,你該用什么來賠償呢?”
“不過啊,人家自己就是高考狀元,你就算賠上自己整個人,賠上后半輩子,你都還不清了,畢竟你渾身上下,有哪樣是自己的呢?”
“我要是你啊,就自愿關到農場里,感受一下自己前20年應該過的人生,在勞動中,洗刷自己的罪孽。”
說完后,朱悅勾唇一笑,自嘲道:“我知道,我只是對牛彈琴罷了,你蘇玲,骨子里便是你親媽那樣的毒蛇,對你這種人,多說都費口舌。”
隨后,朱悅拎著包,戴上墨鏡,看也沒看蘇玲一眼,便走出了國營飯店。
國營飯店內,余下的文工團的人面面相覷,隨后也站起身,一一離開。
畢竟她們今天會過來,也不過是看了報道之后太憤怒,聽人說蘇玲就是主人公后,才選擇來看看罷了。
可惜她們又不能打人,不過看朱悅罵了一頓,幾人心情也好了一點。
當然,臨走前,她們還沒忘記瞪了狼狽的蘇玲一眼,隨后快速離開,一點也不想和這條毒蛇多沾一分鐘。
國營飯店從來不缺顧客,他們都旁觀了剛才的動靜,捕捉到“狀元”“冒牌貨”“蘇”等字后,他們看著蘇玲的目光也不對勁了。
隨后便開始嘀咕起來。
“你說,這不會就是報紙上的那個高考狀元的家人吧?”
“我沒看報紙,你給我仔細說說?”
…
“我看了報紙!這蘇家人可真給我們首都丟人!”
“鋼鐵廠有這樣的員工,真是臟了鋼鐵。你看這女的,穿得體體面面的,再看看報紙上,人家狀元一家穿的都比不上她的好,真是造孽啊,唉!不過也是報應,人家狀元最后還是靠自己讀出來了。”
為了見文工團的人,蘇玲特地花錢買了條布拉吉裙子,還搭配了小皮鞋,渾身上下的行頭不低于100塊。
但此刻,在熱心路人的眼中,這就是原罪。
愣愣地站在國營飯店門口的蘇玲這才回神,眼看有幾個激動的嬸子就要起身向她走來,蘇玲瞬間打了個激靈,趕緊轉身跑了。
身后的聲音依舊傳了過來。
“你看她跑得那么快,虧報道里說她身體不好,出生第二天就被狀元親媽抱回了首都…”
“身體好?錢砸出來的罷了!”
蘇玲的頭垂得更低了,幾乎要觸碰到地面,她在躲避著路人的目光。
明明來時,她打扮得精致時髦,享受著路人投來的久違的羨慕的目光。
但現在,即便路人沒有看來,蘇玲依舊覺得他們在看自己,她感到無所遁形,似乎自己的丑陋徹底暴露在了陽光下。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個卑劣的小偷。
所有人都在罵她。
蘇玲想,她要回家,一定要回家,回到家,便什么都不需要在乎了。
…
首都蘇家一地雞毛的時候,大河縣的蘇家卻喜氣洋洋,或者說,自從蘇墨墨成了高考狀元后,全家人每天都笑得很開心。
這時,陳嬌紅也過來了,不情不愿地告訴了蘇墨墨一個消息。
“我哥說,他明天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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