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奇怪,  這位導演脾氣素來暴躁，這次竟然沒有責怪攝影師，語氣里似乎還有幾分包容。

        在場沒人是傻子,  誰都能察覺其中微妙的炫耀。

        ——炫耀的是什么？

        明肖的鎮定、其他人在美色面前的癡傻,  二者對比鮮明,  結果也就很明顯了。

        職業素養極佳的編導從嗓子里擠出幾個字：“明、明導……？”

        她想罵明肖不地道。但目光被那道纖細的身影充斥，繼而占據大腦，壓根沒有多余的腦細胞去思考，只能下意識地喃喃出最想罵的這兩個字。

        明肖冷淡地“嗯”了一聲，唇角微揚,  身后似乎有條尾巴翹了起來。

        “介紹一下,  這是我們的神秘嘉賓,  蘇墨墨。”他自然地接過編導的工作。某種程度上，這更彰顯著他對少女的野心和占有欲。

        “蘇、蘇墨墨？”編導又傻傻地重復了一遍。明明事先知道嘉賓的名字,  但和眼前的少女聯系在一起后，卻只覺這三個字格外陌生,  像是第一次認識般。

        少女抿唇輕笑，微卷的長發自然地披散在肩頭,  她站在門口，奢華的酒店內飾也無法遮掩她的純凈。白色襯衫前，蝴蝶結垂下，白皙的鎖骨線條動人，眸光專注。

        “我叫蘇墨墨，大家好。”

        遠程監控的節目組工作人員齊齊愣住。聽見這道輕靈的聲音,  原本埋頭處理數據、制定流程的人也抬起了頭。然后，整個辦公室就安靜了下來。

        小張助理看著鏡頭里的少女，心里只剩下一個念頭——明導藏得也太深了！

        早知道是為這樣的美人洗白,  昨天他就應該開八十個小號當水軍湊數；）如果還有人罵？不好意思，他可以打飛的去掰頭！

        想起什么，小助理趕緊看向直播間。萬一還有人罵美人呢？哪怕她看不見彈幕，但這種言論的存在就是一種褻瀆！

        攝影師大哥的手抖了許久。少女輕笑，手便抖得越發劇烈。晃蕩的直播間內，觀眾們的心也仿佛永動機似的，跳個不停。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我快要窒息了！！氧氣瓶在！哪！里！（撕心裂肺）】

        【救！為什么我看見她的笑會大腦眩暈？我不是低血糖啊（茫然jpg）是不是直播間太晃了！】

        【嗚嗚別笑了，姐姐我的心都快“叛逃”了哇！】

        【啊！我何德何能！這條彈幕將是我一生中的高光時刻！我有預感，未來“蘇墨墨”三個字肯定要封神！】

        【嗷嗷，剛才跑了的人快回來！不然要后悔一輩子啊！】

        【淦，剛才的圖我沒截到，鏡頭太晃了，麻煩好心人發到圍脖！】

        【醒醒，快來個正常人！美人說她叫蘇墨墨，有人告訴我，是之前網上那個蘇墨墨嗎？？（拜托，這對我很重要）】

        【是不是傻？同名同姓，同樣的節目，還被導演親口承認。除了網上的神秘嘉賓還能有誰！（聽說節目拍攝七天，真的只有七天嗎？來個人告訴我，拜托，我也很急！）】

        【心情很復雜就是說。無論如何，天價彩禮這個確實是有點……算了，姐姐真美，我直接一個斯哈！】

        好的，看來不需要房管了。

        哦，或許房管也沒空閑的眼睛去管理直播間。

        網友們尚且如此瘋狂，更別說直面美顏沖擊的嘉賓們了。

        九個人中，除了國外趕來的布蘭丁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聽過這位神秘的嘉賓。

        雖不至于直接詆毀，卻也更多的是漠然。

        身為社會精英階層的他們，或是家境優渥，或習慣于努力，怎么也不理解這種為了彩禮出賣自己，將自己明碼標價、開出500萬的行為。

        五個男嘉賓的個人資產都超過了500萬。網上曾有人分析，認為這是節目組故意為之。作為一個看點，看那底層的拜金女，是否可以真的博得500萬，又會如何機關算盡、丑態百出。

        而女嘉賓們，雖然有的不甚富裕，卻也是家里寵著長大的。看著同性別的蘇墨墨，她們只會皺眉，覺得這種女生不自愛，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個人修養在那，這般嘩眾取寵的行為，眾人不至于厭惡，卻也沒有好感。

        來之前眾人以為會看見一個內向自卑，或者小丑般滑稽的女孩。而他們，只需要保持禮節性距離就好。帶著淡淡的憐憫，與不自知的高傲。

        而現在，現實狠狠地給了他們一拳。

        她沒有哭，沒有鬧，更不會貪婪地索取、拙劣地偽裝。

        她只是站在那里，淺淺地笑了笑。未露分毫情緒，便足以瓦解他們的所有思緒，褪去虛偽假面，變得狼狽不堪。

        “墨、墨墨你好。”編導有點嘴瓢，掐著掌心，磕磕巴巴地說出自己的臺詞，“既然接到了最后一名嘉賓，那、那咱們接下來……？”

        按照流程，這樣的話題人物，編導是得多cue幾句的。雖然戳人痛腳不道德，但蘇家兄妹有熱度啊！當然，編導來之前已經打好了稿子，不至于問些沒有下限的問題。

        但現在，看著身前的少女，別說什么下限不下限了，編導壓根不敢多露出一點表情，聲音也刻意放柔，生怕嚇走仙女。

        明肖不打算多呆，墨墨一直站著多累呢。

        “這里是酒店，沒什么好拍的，現在就去莊園吧。”

        編導配合地點點頭，小心翼翼地看向少女：“蘇小姐，那……咱們現在去莊園？”

        蘇墨墨一怔，節目流程需要詢問嘉賓么？雖不明所以，但她還是輕輕頷首：“好。”

        其他嘉賓沉默，無人開口。幾個男人彼此看了一眼，眼底的晦暗一覽無余，原本相處和諧的關系，陡然間有了變化。平靜的湖面下，暗潮涌動。

        看著幾個女生都已經走了，五人收回視線，跟了上去。

        眼看節目組轉身就走，攝像頭不再顫抖，畫面內卻只剩下一道纖細的背影，直播間的網友都愣住了。

        ——等等。就這？就這？？

        【什么鬼，按照流程不是應該展示一下墨墨的房間么！給我們介紹一下美人的家庭，再透露一下美人的擇！偶！關鍵詞！】

        【我要投訴，我要舉報！節目組沒有道德，惡意玩弄觀眾！】

        【節目組是不是歧視五級城市的人？墨墨那么美，憑啥不給她鏡頭，憑啥不讓她說話！拒絕節目潛規則！】

        【我可以接受鏡頭晃，可以接受編導不專業，但是對不起，如果歧視墨墨，我立刻就跑！娛樂圈的大佬速來，趕緊重金把墨墨挖過去，我立刻給她打投出道！】

        【服了，不會安排一個攝影師去前面倒著走嗎？我想看墨墨的正臉啊！沒有蘇墨墨，這節目還有什么看頭？？】

        彈幕滑跪得太厲害，有人開始無語。

        【……路人一個，剛才幫小姑娘說了一句話，被罵得一直不敢開口。前面的人是不是太雙標了一點？】

        【就是說，蘇墨墨出場前，你們可不是這個態度。罵過墨墨的人不配喜歡她好吧。】

        被cue的人紛紛手動拒絕。

        【我們看臉怎么了？很奇怪嗎？喜歡這個節目的人誰不是顏控？而且我可沒有罵人哦，我剛才在吃早飯。】

        【就是啊，那些罵墨墨的人早就選擇不看直播了。現在留下來的人，大多只是路人，路轉粉而已。】

        開玩笑，傻子才會承認！

        沒人是傻子，彈幕上“沒有”一個人是曾經罵過、抵制過蘇墨墨的人。

        【這可真是離了個大譜。】

        【呵，房管那里有發言記錄，強烈建議房管公布咒罵蘇家兄妹的id，誰清白誰撒謊不言而喻。我可不想替人背黑鍋；）】

        【就是，我要當墨墨的老粉，第一步就是剔除不純凈、有黑點的粉絲！】

        彈幕吵吵鬧鬧。等攝像師真的走到前側方，將鏡頭對準蘇墨墨后，大家又不約而同地沉默，繼而瘋狂尖叫。

        【嗷嗷姐姐鯊我！嗷嗷我是姐姐的little  dog！！！】

        【姐可妹亦可！女孩子就該一起貼貼！】

        少女穿著簡單的雪紡襯衣、牛仔褲，雙腿修長筆直，微卷的長發披散，白皙臉頰上泛著淺淺的笑意，正和編導低聲交談。

        一切太過美好，竟無一人在彈幕上提及“500萬彩禮”“小學學歷”等話題。潛意識里，他們不愿將其與少女聯系到一起。

        她太過完美。

        信徒不信神明會有污點。

        放松些許后，編導突然想起網上的言論，臉色一變，下意識地看向蘇墨墨的腿。卻見少女走得雖慢，卻穩穩當當，看不出任何殘疾的跡象。她脫口而出：“蘇小姐，你的腿……？”

        所有人齊刷刷地看向蘇墨墨。

        ——或者說，他們只是借著提問的契機，才敢明目張膽地看她。

        混雜在人群里，自己的目光似乎也不那么顯眼了。

        明肖臉色一沉，正想打斷，蘇墨墨卻輕聲道：“多虧了明導，我的腿已經恢復了許多。”

        她的聲線溫柔，語速緩慢，像是天上的云朵般柔軟、熨帖。

        “明導人真不錯，這么為工作人員著想。”寧湛擠過人群，率先開口，自然而然地插入話題，搶走注意，“能被節目組選中也太幸運了。”

        誰都知道，寧湛的幸運不在于導演，而是蘇墨墨的出現。

        明肖冷冷地睨了他一眼，未置一詞。

        這小子心忒黑，故意將他對墨墨的愛意曲解成“為工作人員著想”。特殊的待遇，似乎也變得平平無奇。只是這畢竟是檔相親綜藝，又在鏡頭前，明肖不便多說。

        但他也不是吃素的。

        明肖平靜地介紹道：“蘇小姐，這位是寧湛，一名極限求生愛好者。他的擇偶標準是野性、麥色肌膚、熱愛冒險。”

        開玩笑，五個男嘉賓是明肖親自選出來的，自然對他們的資料深諳于心。

        無論怎么看，寧湛的擇偶標準都和安靜的少女擦不上邊，那么他也“不可能”喜歡上蘇墨墨才對。

        寧湛臉都綠了，笑意僵在唇邊。這時候就連反駁，也像是在狡辯。

        其他幾人想起自己曾經填過的擇偶標準，臉色也是一變。唯獨奚知禮神色如常，他的標準只有兩個字，“順眼”。

        很顯然，蘇墨墨很符合“順眼”這兩個字。

        少女若有所思，眸光凝在寧湛身上：“你好。”

        寧湛經常挑戰極限，身材勁瘦，肌肉不算夸張，卻比健身房刻意練出來的線條更美。蘇墨墨的身體不算好，寧湛活力滿滿，麥色肌膚看著無比健康，她的目光很有幾分羨慕。

        原本尷尬窘迫的寧湛瞬間紅了臉。

        見其他人蠢蠢欲動，編導趕緊打圓場：“那咱們現在就出發吧。”

        【嗷嗷墨墨寶貝別看寧湛！他太黑了，還特別喜歡作死，不適合過日子！我反對這門婚事！】

        【我好像穿過網線爬過去。世界上最扎心的事莫過于，一見鐘情時，對方正在相親；）】

        【——而你還得旁觀這一切，頂著綠帽，注視心上人談情說愛。】

        【不，前面的，你沒有合法身份，你不配戴這頂綠帽。沒錯，我和墨墨早就交往了，這頂綠帽是我的，誰也別和我搶！】

        彈幕吵吵鬧鬧。大約一小時后，節目組到達了目的地，云角莊園。

        莊園占地面積極大，一路走來，綠樹蔥郁，湖面澄澈，風景極好，彈幕總算分出了一絲注意力。

        【節目組好大的手筆，云角莊園誒，名媛們擠破頭想打卡的地方。之前聽一個網紅吐槽，莊園里的別墅都排到了一年后！】

        【環境尚可，適合墨墨住。但這地方居然是對外開放的？？那萬一有壞人怎么辦？！節目組長點心吧，女神的安全需要保障！順便打個廣告，本人職業安保，一級城市土著，從業……所以，我可以現在來云角莊園嗎，自帶伙食不拿工資那種！】

        【樓上的算盤打得真響，我在三級城市都聽見了。我告訴你，你就是在想peach！】

        【在線尋找一級城市預定了云角莊園的大佬～或者有沒有兄弟姐妹湊錢，一起找黃牛拼間別墅？我躺別墅外都行，只要能來云角莊園！】

        “……接下來，大家將在這里度過七天。除了臥室，別墅其他地方都安裝了攝像頭。節目組和安保人員住在隔壁，監控24小時輪守，安全不必擔心。每天早晨8點，將由我給大家發布任務，其他任務隨機掉落。祝大家在七天內，尋找到合適的另一半。”

        嘉賓們走進別墅，編導則仔細地講述了一遍規則。

        “沒問題，編導姐姐。”丁珠珠性子活潑，率先應道，接下來，她卻話風一轉，“不過……我有一個疑問。”

        其他人都看向了她，在編導疑惑的目光下，丁珠珠吞吞吐吐道：“……我找的另一半，可以是一個女孩子嗎？”

        她的目光，猶猶豫豫地挪到了安靜坐在沙發上的少女身上，甚至還不自覺地咬住下唇，耳根都紅了。

        嘉賓們&直播間觀眾：！

        自以為只需要防住男嘉賓的明肖：？

        不明所以、剛才還有點走神的蘇墨墨：0  0

        “這、這……”編導好為難，她也是女的，她也喜歡蘇墨墨，幾乎就要脫口而出“可以”了！可惜節目組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缺少一個標準答案。

        ——算了不管了。

        “可以。”編導確信，“只要雙方達成一致，那就可以。”

        萬一墨墨就喜歡女孩子呢！那可不能勉強她呀。

        冉朵突然笑了一聲。

        她畫著夸張的眼線，模樣不羈，話也很少，此刻卻主動坐到蘇墨墨身邊：“蘇小姐，等下選房間時，我可以住在你的隔壁嗎？”

        丁珠珠急了：“那我要另一邊！”

        冉朵冷哼：“萬一只有一邊，挨著墻呢？先來后到的規矩懂不懂。”

        少女愣了愣，看著差點吵起來的兩人，有點茫然。

        為、為什么女生會為了她吵起來啊……？這個節目組，和她想的很不一樣。

        彈幕也很無語。

        【拜托，雖然配不上墨墨，但這幾個男嘉賓的戰斗力也太差了吧！到目前為止，全是女嘉賓在主動啊！】

        【哈哈哈，光看上面那句話我差點以為是女追男，誰能想到是女孩和男孩搶女孩呢？（救命，好繞口！）】

        【希望男嘉賓們明白一個道理，這年頭不流行高嶺之花了！想要老婆，還不努力？占著茅坑不拉屎的話就趕緊退出節目，多的是想參加的人！】

        【理性分析一波。駱由話少，奚知禮高冷，章之尚靦腆，布蘭丁有文化隔閡、選擇按兵不動，只有寧湛還算外向。但他才被導演懟了，估計擔心又丟臉。】

        【有道理，如果就寧湛一個男嘉賓主動，那肯定木倉打出頭鳥，他在墨墨那里的印象分會被刻意刷低。這一波啊，這一波是8打1！】

        【勉強平衡吧目前。但我還是想吐槽，節目組的眼光也太差了。難道家庭條件好、長得帥就是一切么？性格也很重要啊！什么陽光型、妖冶型、純情奶狗型，拜托都安排點！】

        【算了算了，包容一下吧，五個男嘉賓都沒談過戀愛，生澀點也理解，這種一手調教的感覺不好么。退一步說，看女孩子貼貼也很好啊。】

        【害嗨嗐，前面的可真理智呢。說到底，只是因為墨墨沒有對任何一個人表露好感罷了。如果墨墨真的喜歡上誰，大家伙肯定沒現在淡定。】

        【別說了別說了，我光想想都要窒息了！（吸氧jpg）】

        最終，蘇墨墨住在二樓光照最好的臥室，丁珠珠和冉朵則在她的旁邊。

        別墅共有三層。節目組默認一樓自由活動，女生住二層，男生三層。結果倒好，男嘉賓們雖然不說話，卻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二樓，甚至由于房間不夠，五個男嘉賓合伙擠在了兩個房間里。

        節目組早已備好一次性洗漱用品、換洗衣物，嘉賓們直接入住就好。

        分好房間后，眾人來到一樓，編導開始宣布隨機任務。

        “現在是中午1130，相信大家都餓了。節目組已經為大家準備好了大餐。”

        節目組適時地將鏡頭切換到了餐廳，桌面已經擺滿了海鮮、烤肉等大餐，色彩鮮艷，非常誘人。

        【我打賭，節目組肯定沒那么好心！】

        【嗷嗷好緊張，心疼墨墨，這么久了我崽肯定餓了！】

        果不其然，編導微微一笑：“午餐分為十個不同的檔次。這次的任務是‘破冰計劃’，大家需要分別展示才藝，由直播間觀眾投票，票數最高的嘉賓先選。”

        話音落下，彈幕炸了。

        【節目組不做人！墨墨的家境大家都知道，她怎么去學才藝？？】

        【這不是擺明了為難人么？拜托，你們只是一檔相親綜藝好不好，誰說沒有才藝就沒資格相親？有本事和我們家墨墨比美啊！】

        【最可惡的是這還和伙食掛鉤，簡直了。】

        【沒事，不是觀眾投票么？你一票，我一票，大餐就歸咱墨寶！沖沖沖！】

        率先表演的自然是男嘉賓，寧湛現場連續翻了幾個跟頭，勁瘦的腰肢顯露，氣氛立刻活躍起來。隨后，其他男嘉賓分別表演了唱歌、講冷笑話、背公式、讀詩歌。

        恍惚間，編導覺得，或許自己是個小學班主任。

        隨后女嘉賓們上臺，表演的內容大差不差。而號稱精通n門樂器的羅茵，也無視了客廳的鋼琴，對照著手機，斯斯文文地朗誦了一首詩。

        嘉賓們配合地鼓掌，氛圍佛系，與前幾期節目爭奇斗艷的場面形成鮮明對比。

        【啊啊啊我磕到了！姐姐們一定是不想墨墨為難，所以才都克制了自己！嗚嗚絕美姐妹情！】

        【嗯，男嘉賓們加一分。】

        【咱們墨墨聲音那么好聽，朗誦的詩一定是最美的！期待期待！】

        終于，在所有人的期待下，蘇墨墨最后一個出場。

        為了方便活動，蘇墨墨將頭發扎了起來。少女長發微卷，發頂蓬松，幾縷發絲垂在耳際。她站起身，牛仔褲將修長的腿型顯露無疑，精致的鎖骨仿佛一觸即碎，肌膚仿若琉璃一般剔透。

        她走到客廳中央，在所有人熱切的視線下，姿態依舊淡然，唇角笑意清淺。

        “大家好，我的才藝展示是唱歌。”

        彈幕瘋了。

        【攝影師你干什么吃的！能不能別抖了！！是不是一定要我發火啊！】

        【墨墨寶貝居然會唱歌啊啊啊，爸比好驚喜！】

        【嗚嗚我是男友粉，我女朋友要唱歌了，我一定要給她打投（開始胡言亂語)】

        【禮物，禮物刷起來！淦，節目組可別貪了錢，這是我給我老婆砸的禮物！！】

        直播間炫彩的光效不斷閃過，跑車和星艦狂飛。無數人癡狂的視線下，少女雙眸微閉，輕聲哼唱起來。

        客廳的人不算少，但在聲音響起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安靜下來。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入，窗外綠蔭明媚，空氣中的塵埃都格外美好。少女安靜站立，一縷金光落在她的臉頰，烏發也被鍍上一層金光。

        那一刻，她美得不似世間人。

        【嗚嗚嗚，墨墨的手攥得好緊，她一定很緊張吧。明明緊張，聲音卻一點也沒有抖，堅持為我們帶來這么好的音樂。我好想哭啊嗚嗚嗚】

        【啊……仔細想想，墨墨真的很不容易啊。她的出身也不是她自己可以選擇的啊，從小比別人苦那么多，也沒見過外面的世界……她才來一級城市的時候，無依無靠，一定很害怕吧？】

        【我和愛人領養了許多孩子，但沒有哪一刻如此遺憾。如果十幾年前我去五級城市，遇見墨墨就好了。她本來也該是千嬌百寵、精細呵護的小姑娘啊。】

        【……我坦白，我之前罵了墨墨。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抱歉，或許是口嗨，或許是人云亦云，再或者是我自身的認知局限……但做錯了就是做錯了，我會給五級城市山區的孩子捐款，不求墨墨原諒，但求良心無愧。】

        【我也欠墨墨一句道歉，我看見網上有人罵她，但也就是看熱鬧罷了，畢竟這種新聞很多不是么。如果不是墨墨出現，或許我也意識不到自己的行為有多無恥。】

        【一個人的議論或許不算什么，兩個人呢，也不算。但人一多，就成了網暴。在場的你我，無論是否直接參與，都是雪崩的一朵雪花。】

        【但墨墨是巍峨的大山，是澄澈無垠的大海，她永遠不會被壓垮，當然，她也永遠不會在乎你我。】

        【她的眼底，盛滿星辰。】

        ……

        直播還在繼續，網絡上卻有一個話題突然出現，迅速躥起，徑直空降熱一。

        【我欠墨墨一句抱歉。】

        隨著越來越多的人參與話題，不多時后面便出現了一個黑紅的“爆”字，而這一切，不過花費五分鐘。

        不明所以的路人點了進去，入眼便是一個美顏暴擊。奪盡風華的少女出現在屏幕后，比虛擬偶像還要虛擬。

        【？？？什么情況？這誰啊，這我老婆啊！我老婆的照片怎么到這兒來了？！】

        【我趣，這不會是哪個公司安排的人工智能吧？圖片也太真了，嘶哈嘶哈！】

        【……！我吃完瓜了，這是真人，快去看《你與我相戀》直播，這就是網上那個蘇家妹妹！】

        【蘇家妹妹？啥蘇家妹妹？等等……你說的是那個500萬天價彩禮女？？】

        這條留言下一片震驚，但從直播間回來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評論再添一句“我欠蘇墨墨一句抱歉”。

        如果說圍脖熱搜第一的熱度是千萬級別，放在過去，點進去的這“千萬”用戶貢獻一個瀏覽量后，大多數都會看一眼就退出。而現在，【我欠墨墨一句道歉】這個詞條的流量留存率卻非常高。

        簡單來說，點進去的人，看了一眼就出不來了。要么點贊，要么評論，要么轉發，而不是簡簡單單地看一眼。而這些行為造成的結果，則是熱度的繼續攀升，很快，圍脖、其他平臺的營銷號也開始搬運起來。

        不用費盡心思地想什么“震驚”體標題，也不用編奇葩離譜的劇情。僅僅只是放上少女的照片，便勝過無數言語。而流量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大。

        節目組的直播甚至還沒有結束，“蘇墨墨”三個字，便已經火遍了全網。

        爆火的速度，遠遠超過了娛樂圈精心捧出、費心策劃的流量。

        不論是單純地欣賞美，還是談論她的500萬彩禮事件，蘇墨墨整個人，已經展現出了絕佳的潛力。甚至直播還沒結束，明肖就已經收到了無數圈內人發來的消息。

        沒別的，想簽人。

        明肖輕嗤一聲，就想把人刪了。但抬起頭，看著鏡頭前難得笑得開心的少女，指腹在手機上摩挲了片刻，明肖還是止住了刪人的動作。

        他是知道娛樂圈的水有多深，除了拍攝外，也不愛和圈內人應酬。但萬一墨墨喜歡呢？

        聯系不上人，那就主動上門唄。很快，云角莊園內便來了大批娛樂圈的大佬，想要上門邀請人。

        除此以外，一級城市上層圈子的紈绔子弟們也看見了消息。

        率先看見照片的人自然是重度手機迷張鳴。

        ……

        自從柳二閉門謝客、明肖神神秘秘地忙事業后，大家也無聊了許多，這不，還沒到晚上就聚到了一起，無聊地打牌，一副焉了吧唧的模樣。

        “我說，這柳二少爺的事情我們管不了，那明肖是怎么回事，真的要回去繼承家產了不成？也忒無趣！”孫流把牌一扔，十分無語。

        趙浪隨口道：“明肖不是去拍綜藝了么……誒對了，今天就是明大導演綜藝開播的日子！快快快，趕緊拿手機出來直播！”

        周直道：“看什么？看那個天價彩禮女？反正也不好看，要我說啊，還不如去打聽一下明肖那個小女朋友呢！我聽人說，長得可美了，可惜無圖無真相啊！這段時間圈子里都想知道是哪家的千金呢。”

        “你就知道看美女，明肖是咱兄弟，就當是支持他了。”趙浪一邊拿出手機，一邊嚷嚷，“對了，明肖那節目叫啥名兒來著？我搜不到啊！”

        周直：“……”

        “你也是個假兄弟。”

        就在這時，突然，一道聲音響起。

        “別搜了。”

        其他人聞聲看去，卻見素來最是沉默的張鳴居然開口了。

        孫流道：“嘖，可真稀奇，你小子居然不看手機了。”

        張鳴不理會他們的打趣，徑直起身：“你們直接搜‘蘇墨墨’三個字就行了。”

        說罷，他便快步朝著門口走去，轉眼人就不見了。

        “……張鳴瘋了？夢游了？”周直無語，“怎么一個二個的都奇怪得不得了。”

        趙浪卻已經開始搜了起來：“管他呢。不過張鳴說的是哪三個字啊，反正無聊，我都試試……”

        巧了，趙浪正一個個試著的時候，一道消息推送了出來。

        手機上的消息推送欄沒有照片，但一個熟悉陌生的詞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蘇……墨墨？”趙浪緩緩念出，“看來是這三個字沒錯了，嘿，這到底是誰，居然還上熱……”

        下一秒，點開后出現的圖片，讓趙浪的話卡在了嗓子眼。

        “……”

        見趙浪呆呆地站在那，其他人察覺不對，紛紛湊上前，便同樣看見了那張照片。

        顏控屬性的周直反應最大，他倒抽一口冷氣，驚聲道：“這這這這，我一見鐘情了！都別和我搶！”

        孫流默默地拿出了手機，也開始搜索起“蘇墨墨”三個字。越看，他的臉色越沉。

        聞言，他冷冷道：“你知道蘇墨墨是誰么？”

        眾人看了過來：“？”

        孫流緩緩道：“當初那個天價彩禮女，明肖執意邀請的神秘嘉賓。”

        趙浪臉色一變：“張鳴剛才跑，就是去節目拍攝地了？”

        孫流搖了搖頭：“沒有那么簡單。”

        “你們還記得，柳二和明肖差點打架的那晚么？”

        周直回憶幾秒：“我當時坐得不遠，我記得，柳二在睡覺，被明肖的手機吵到，他拿起手機，然后一直在看……然后明肖從洗手間出來，之后，兩人就開始爭，柳二好像說什么聯系方式……”

        “——我去，我懂了，聯系方式，就是蘇墨墨的聯系方式！”

        孫流下了結論：“所以說，柳二和明肖，早就開始爭奪蘇墨墨了。”

        “那么，你覺得我們還能有勝算么？”

        周直有些不甘心：“明明是兄弟，他們把消息瞞得也太好了！再說明肖和柳二都配不上她！”

        目光貪婪地落到手機里的少女臉上，周直冷聲道：“柳二談了那么多個女朋友，早就臟透了！明肖天天在娛樂圈混，和不同女人打交道，我看他也沒多好！他們兩個哪里配？！”

        “他們不配，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雖然很無情，但趙浪也反應過來：“咱們本來時機就晚了。而且論權勢比不過柳二，論才華比不過明肖。我們有什么，能比什么，比這手稀爛的牌技么？”

        “不試試怎么知道呢！”周直急了，也想出門，跑去云角莊園。

        孫流：“你這種行為，和性騷擾有什么區別？而且你不管周家了？”

        “……算了。你去吧，順便把張鳴也叫回來。”

        周直身影一頓。

        男人垂眸，看著手機上淺笑嫣然的少女，眸色晦暗，手指不由自主地握成拳。

        放手，是比追求，更難的存在。這一刻，一向醉生夢死的他如此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的力量有多弱小。

        ……

        蘇墨墨自然是票數最高的那個人，而她選擇和其他九個嘉賓一起分享，彈幕自然又是一頓“嗚嗚嗚”。但等到下午，節目組卻被迫緊急中止。

        沒別的原因，別墅外面人太多了，亂糟糟的，壓根沒法正常拍攝。明肖出去溝通后，直播才再次開始，但嘉賓們只能蹲在別墅內，隨便聊聊天。好在有蘇墨墨那張臉在，觀眾根本舍不得離開。

        就這樣，直播間的熱度一直牢牢霸占第一。

        “……墨墨，外面那些人，應該都是為了來找你的。”丁珠珠湊近少女，小聲耳語。當然，她臉頰的紅暈就沒褪下來過。

        蘇墨墨一愣：“找我？為什么？”

        丁珠珠握了握拳：“肯定想要挖墻腳啊他們，想讓你去參加其他節目，然后他們幫忙賠付違約金，說不定還要開出一大筆價碼讓明導松口。”

        她的心里很有些不是滋味：“墨墨，我有預感，這期節目未必能夠正常拍完。”

        蘇墨墨太美了。

        不是那種簡單的爆火娛樂圈的美。

        她的美，會讓人生出占有欲，讓人的心變得晦暗，變得不像是人。

        像野獸。

        哪怕是丁珠珠自己，也真的可以確定，看見蘇墨墨的那一刻，她可以立刻原地變彎。

        不是開玩笑，是真的可以相伴度過一輩子的那種。只要蘇墨墨愿意。

        在絕對的美面前，性向似乎也不再重要。

        如果蘇墨墨的美尚且在正常范圍內，那么她完全可以馳騁娛樂圈，名利雙收，過上人上人的生活。

        可她的美太不正常了。她的美，或許會影響到她的日常生活。說直白的，容易被人關“小黑屋”。

        丁珠珠擔心地看了她一眼：“墨墨，你一定不要相信別人的謊話，也不要被人用愛情騙了……”

        說到這，她頓了頓，突然意識到了什么，確信道：“算了，墨墨，如果你想要談戀愛的話，你就對著鏡子看一看自己的臉，那我覺得你估計什么念頭也沒有了。”

        “總之，墨墨，你一定要以自己的利益為重。”

        “你這么美好，只要愛你自己就夠了呀。”沒有人配擁有你的愛。

        看著一臉擔憂的丁珠珠，蘇墨墨有些啞然。

        她好像天生就有著保護自己的本能，極其偶爾的時候，蘇墨墨也會思考，自己是不是有點壞，她很自私，和傳統的真善美女孩似乎有些不一樣。但仔細想想，她不會去做壞事，論跡不論心，便也作罷。

        只是沒想到，在外人眼里，自己竟然是這種形象。

        如此……脆弱。

        輕輕笑了笑，蘇墨墨道：“我會的，珠珠。”

        無論如何，這種純粹的擔憂、純粹為她考慮的感受，總是讓人愉悅的。

        果不其然，晚飯時分，蘇墨墨被明肖請到了隔壁別墅，看見了許多目光熱切的人。

        “蘇小姐，我是丁尚娛樂的副總裁，你可以和我們簽約嗎？保證以a級合約來培養您，自由程度非常高！”

        “墨墨，我是s級金牌經紀人林樂，我培養出了2個大滿貫影后3個頂流，現在手下沒有藝人，你愿意和我簽約，一起創造一個神話么？”

        “蘇小姐，我沒有別的意思，您太美了，我可以請您吃頓飯么？你有什么夢想，我都會努力幫你完成的！”

        明肖臉一沉：“再廢話，現在就給我滾出去。”

        煩死了，這些人完全影響了他的正常拍攝，真是一群混蛋。

        ——明肖不會承認，聽見那些人自薦的時候，有那么一刻，他惶恐著少女會離他而去。

        等蘇墨墨坐下，客廳的人則站起身，規規矩矩地開始一個個自我介紹。

        這些見慣了大世面的人，看著沙發上安靜聆聽的少女，也忍不住恍惚了幾秒。回神后內心再度感嘆，這個女孩，生來就該是光芒萬丈的。

        也不知道明肖走了什么狗屎運。

        媽的。

        聽完后，蘇墨墨思考幾秒，這才道：“首先，感謝大家的青睞……”

        所以呢？所以要挑一個簽約了？？

        在眾人忍不住露出喜意、且彼此敵視的時候，少女卻慢條斯理地說出后半句話：“但或許我需要拍完明導的綜藝后，再給出答復。無論如何，當初是明導幫助了我和哥哥。這份恩情，我和哥哥會一直記得。”

        眾人一怔，包括明肖，都有些不知所措。

        少女的語氣如此鄭重，但他完全不覺得自己當初做的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換個人來，換在座的隨便一個人，都有能力做到這些事。

        而看見墨墨的臉后，他們也絕對會幫這個忙。

        說到底，他不過占了先出現的便宜罷了。

        見蘇墨墨態度堅決，其他人只能作罷。不過他們腆著臉加到了蘇墨墨的聯系方式，也算是美滋滋地離開。

        明肖看著一同出門的少女，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說什么。

        罷了，先把綜藝拍完吧。

        看著手機上家人發來的詰問，明肖揉了揉眉心，有些心煩地靠在了沙發上。

        ……

        柳二自然也知道節目開拍的消息。

        甚至云角莊園就是柳家的，只要他愿意，他隨時可以去莊園找人。

        但他已經接受了心理治療，正在最關鍵的階段。對他影響力頗大的少女，他是一眼都不能看見的。

        即便不看新聞，柳二也能知道，她會有多受歡迎。

        男人臉色蒼白，勾起唇角，疲憊的桃花眸亮起，里面盛滿了驕傲。

        他喜歡的女孩，自然會被所有人喜愛。

        心理醫生看著對面情緒陡然上揚的男人，頓了頓，提醒道：“大少爺，你的情況很好，但最近最好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

        柳二收起笑容，淡淡地點了點頭：“嗯。”

        等治好性癮后，他和墨墨有的是未來。

        而遠在千里之外的柳玉亨也來到了h國。

        根據私家偵探發來的照片，他來到了一座別墅外。看著眼前纏繞著薔薇、小巧精致的別墅，他突然有些膽怯，那只手遲遲沒有按下門鈴。

        22年了，她還會記得他么？

        她如今在做什么？生活得好不好？還有…她會恨自己么？

        無數個念頭從柳玉亨心頭掠過，這一刻，他才發現，關于她的記憶，竟然還是這么清晰。

        不管如何麻痹自己，這個女人，從未從他的心間離開。而他，還是渴望著她的。

        柳玉亨突然下定了決心。

        既然她還在，既然她還活著，既然他們曾經有過感情，那么現在，那么未來，他們還是有機會在一起的。

        不，應該說，他一定會和她在一起。

        就在他按下門鈴的前一秒，身后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柳玉亨下意識地回頭，便看見了記憶中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是她。

        今天天氣很好，女人穿著一條碎花長裙，烏發披散，戴著一頂編織草帽，清純的五官顯露出一種成熟女人的風情。

        而她的身邊，赫然站著一個金發碧眼的年輕外國男人。男人身軀高大，手中拎著一個編織草籃。他微微垂眸，寵溺地看著身側的女人，俊男美女無比和諧。

        柳玉亨感覺自己的心陡然被扎了一下。

        最壞的猜想發生了，她的身邊，已經有了其他男人。天堂和地獄，也不過一線距離。

        柳玉亨呆呆地站在原地，久久不動。而不遠處的兩人也發現了他的存在。

        女人臉色一變，轉身就走。

        “淺淺！”柳玉亨大喊出聲，就想要追上去。

        男人將他攔住，他雖然也有一米八幾，但體力肯定比不上年輕人，便只能在后面大喊：“淺淺！莫淺淺！我是玉亨啊，你聽我解釋！”

        或許他的聲音太過撕心裂肺，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

        女人也停住了腳步。

        柳玉亨看見了希望，眼睛一亮，將心里話一股腦地倒了出來：“淺淺，當年是我對不起你，我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這一次我可以離婚，我真的愛你啊，我們可以生一個孩子，柳氏全給他……”

        不等他說完，女人卻已經回身大步走來。

        柳玉亨以為說對了，再接再厲道：“我們的孩子一定很聰明，很可愛，我們可以陪著他慢慢長大，慢慢……”

        “慢你個頭！”女人恨恨道，一巴掌猛地甩了過去！

        柳玉亨懵了。

        這是當年那個溫柔活潑的女孩？？

        臉上的灼熱感還未消去，女人仿佛不解恨似的，不顧形象，直接抬起腳踹他，還專往下三路踹。

        不得不說，高跟鞋的攻擊力還是很大的，柳玉亨的臉扭曲起來。

        不等他變臉，女人停了下來，冷冷道：“柳玉亨，你口口聲聲說孩子孩子，還想再生一個，那你想過我們當初的那個孩子嗎！”

        說到這，她的臉色一變，憤怒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痛惜和難受，眼底似乎有晶瑩的淚珠閃爍。

        “她才出生啊，那么可愛的一個小姑娘，才出生還沒看一眼自己的媽媽，就死了！”

        “柳玉亨，我不恨你騙了我的感情，是我傻。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你拿什么賠我？那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你爽了一秒就算了，我懷了整整八個月！一個活生生的孩子！”

        其實莫淺淺也恨自己。

        要不是她識人不清，要不是她任性離開，也不會導致孩子在一個不穩定的環境出生。雖然爸媽哥哥都勸她別難受，說不是她的責任，但莫淺淺不是智障，她知道自己的責任。

        而出國，也算是她逃避自我的一個方式。

        她不配當一個母親。

        不好好養，又何必生下孩子受罪？

        這也是莫淺淺這些年不再生育的原因。

        她要為那個孩子贖罪。

        咬緊下唇，莫淺淺深呼吸了一下，她看著眼前的男人，一字一句道：“柳玉亨，我有了愛人，我和你之間，回不去了。”

        “不只是欺騙，那個死去的孩子，永遠也回不來了。我和你，都是不合格的父母，我們有罪。”

        柳玉亨傻傻地站在原地。

        眼前的女人和曾經一樣美，但脾氣有些不同，似乎更加大膽了。她說的話，更是讓他傻眼。

        在柳玉亨心中，孩子不過是一個繼承財產、應付長輩的工具罷了。討喜的話，多給點財產；不討喜的話，再生一個。

        當初那個孩子他同樣惋惜，但對比起來，重要程度甚至比不上莫淺淺的離開。這些年，他更是完全沒有想起那個或許活著、或許死亡的孩子。

        或者說，那個孩子活著的意義，就是讓他和莫淺淺的復合更加順理成章。

        死了的話，那再生一個好了，也會讓他和淺淺更加珍惜彼此。

        “淺淺，你喜歡孩子？那我們再生一個就是。她是個女兒？那我們再生一個女兒好不好？我一定會對你好的！我們可以把她捧在手心，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

        看著眼前淚流滿面的女人，柳玉亨痛徹心扉。他縱橫情場多年，但無論過去多久，無論有多少女人，都沒有莫淺淺重要。

        他知道，莫淺淺才是他的此生所愛，他絕對不會再次放手。

        聽著“小公主”三個字，想起醒來后看見的面色青紫的孩子，莫淺淺的視線被淚水染濕，一片朦朧。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柳玉亨。我們兩的愛情，毀了一條生命。我們都有罪，你走吧……”

        年輕男人心疼地攬著莫淺淺，她有些無力地倒在他的懷里。

        柳玉亨被眼前的一幕刺痛，雙手握拳，恨不得趕走男人。但看著面色蒼白的女人，疼惜占了上風，他輕聲道：“淺淺，你先休息，我會再來找你的。”

        柳玉亨在附近的高檔酒店住下。腦袋清醒后，仔細地回憶起今天這一幕，柳玉亨突然發現，莫淺淺或許對他還是有感情的。

        如果不是這樣，為什么她會這么難過？為什么她會這么思念那個孩子？

        ……對了，孩子。

        孩子是關鍵。

        柳玉亨和國內的心腹聯系，仔細地叮囑對方調查22年前的事。

        “……去仔細調查，22年前，丁香別墅區外發生了什么。必要的時候，可以找一個22歲的女性出來，和莫淺淺越像越好。”

        心腹對此輕車熟路。

        這些年，柳玉亨找情人的標準就是像莫淺淺。看過太多次，他都可以直接畫出莫淺淺的模樣了。

        只要出現了疑似“女兒”的存在，柳玉亨不信莫淺淺不回國。

        回國后，就是柳家的大本營了，他有充足的把握重新贏得淺淺的心。

        至于親子鑒定？

        柳家有最大的私人醫院，想要鑒定出9999，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么？

        ……

        還別說，柳家畢竟盤踞a國多年，心腹竟真的打探出了點東西。

        在柳玉亨第22次被莫淺淺扇巴掌的時候，他收到了一份資料。

        看完資料后，柳玉亨忍不住做了一個深呼吸。

        男人的眸光中，有著無法壓抑的喜意。

        當年莫淺淺離開后，大雨中，她在街邊暈倒，隨后被貧民區的一對夫妻中的男人撿走，當晚她就發動了。

        生下孩子后，莫淺淺根本來不及看一眼孩子，就暈了過去。等她醒來，卻被告知由于胎不穩、受到驚嚇，孩子體質太差，已經死亡。

        當年的莫淺淺是一個可以為了男人退學生孩子的傻姑娘，又遭遇了重大打擊，自然被哄得一愣一愣的。

        然而事實上，莫淺淺離開后，那對夫妻很快帶著“自己”新生的孩子搬走了。原來莫淺淺以為的死胎，是那個女人前一天生的。

        而莫淺淺的孩子，被帶走了。

        看到這里，柳玉亨甚至也不確定，當年的那個孩子究竟是男孩還是女孩，畢竟莫淺淺以為的“女兒”是那對夫妻的。

        真正的孩子被夫妻帶走，前往四級城市，隨后再也找不到蹤跡。究竟在何處，如今也很難查清了。

        放下資料，柳玉亨的目光無比平靜。

        既然莫淺淺以為當年生的是一個女兒，那么他的孩子，就是一個女兒。

        至于真的孩子？說不定死在哪里了。也是有緣無分。

        他和淺淺會再有一個22歲的“女兒”的。

        他有了兒子繼承家業，再養一個無傷大雅的“女兒”也無妨。甚至可以給她分些家產，畢竟她是他和淺淺的“女兒”。

        只要她嘴夠嚴，夠聽話。

        看著心腹再度發來的照片里，年輕女孩和淺淺有五分相似的容貌，柳玉亨淡淡想著。

        ……

        “你說什么？我的女兒沒死？！”

        莫淺淺正打算如同以往一樣趕走男人，卻聽他平靜地拋出了一枚炸彈。

        她的身體下意識僵住，難以置信。

        等到看完柳玉亨手上的資料，莫淺淺早已淚流滿面：“女兒……我的女兒居然還活著……都怪我，我當初為什么不多等一會兒，為什么識人不清，為什么不多調查一會兒？！”

        柳玉亨垂在身側的手輕輕動了動，還是沒有伸出來。他輕聲安慰道：“淺淺，這不是你的錯，我也有錯，要不是我…既然咱們的女兒在國內，我們現在就去看看她吧，她一定很想她的媽媽……”

        柳玉亨這么快就查到當年的隱情，甚至還找到了自己的女兒，莫淺淺欣喜之余，原本心底還殘余著幾絲懷疑。

        但聽見“想媽媽”這幾個字，她瞬間淚崩，再也顧不上其他，當即便訂了回a國的機票。

        柳玉亨隱晦地看了一眼幫忙收拾行李的年輕男人，眸底閃爍著輕蔑。

        兩人一路登機，當年最親密的人，此刻竟也如同陌生人一般。

        “淺淺，我幫你拎行李吧。”柳玉亨正打算伸手，卻見女人猛地躲開。

        “柳先生，請你自重。”莫淺淺冷冷道，“我沒記錯的話，你還是已婚身份吧。沒想到過去這么多年，你還是這么不要臉。”

        柳玉亨的關注點卻在別處：“淺淺，你放心，我回國就和她離婚。我和她本來就沒感情，柳二已經繼承了公司，離婚也沒什么。”

        “如果你愿意的話，淺淺，我們可以給女兒再生一個弟弟繼承公司。”

        莫淺淺卻只是冷冷地走在前面，不再理會。甚至就連座位也刻意離他很遠，仿佛他是什么不可回收垃圾似的。

        柳玉亨突然意識到，莫淺淺真的變了。她早就不是當年的傻白甜女大學生，22年，她也成長了起來。

        這些年他找的情人都是單純青澀的風格，和當年的莫淺淺一樣。

        當等到真的莫淺淺出現，哪怕她褪去青澀，變得冷漠，變得具有攻擊性，對柳玉亨的吸引力竟然還是如此大。

        原來他不是喜歡單純類型的女孩。

        他喜歡的，一直就是莫淺淺這個人。

        看著莫淺淺渾身的奢華服飾，柳玉亨也才知道，原來當年他之所以查不到莫淺淺的消息，是因為她的家庭。

        莫家是一級城市的四級執行官，和他設想的家境貧寒的少女完全不同。但即便莫家算得上優渥，與柳家卻還是沒法比的。

        只是莫家和一級城市的一級執行官顧家關系不錯，在顧家的幫助下，商業巨頭柳家這才沒有發現莫淺淺的蹤跡。

        柳玉亨知道，現在，他的底牌只有那個“孩子”了。

        不管用什么手段，這個“女兒”，必須是他和莫淺淺的親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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