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早晨小鎮的陽光還帶著點兒紅,透過濃密的云照在楊歉的身上,整個人都是暖洋洋的光暈。
這個年紀的男生就是瀟灑,什么事情在他們眼中都不算大事,還有掛在耳垂上的那個銀色小環,放到任何人眼里都是酷斃了的節奏。
“靠。”秦天宇一大早看著楊歉進教室,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耳朵上那個小素環,“你夠騷啊,之前不是說不想帶這種明顯的么?”
楊歉的耳洞很早就打了,平常只低調地塞個小銀釘,今天倒戴了個銀環,看著整個人的氣質又叛逆又騷氣。
“帶著玩兒,不行等會兒就摘下來。”楊歉放下書包,把桌上已經提前整理好的書都放到桌肚里去,對著后座秦天宇側了側耳朵,“六塊六包郵還送了包咪咪蝦條,夠劃算吧。”
“真酷啊。”秦天宇伸手摸了摸他的小素環,銀色的小圈在陽光地帶閃閃發亮,他有些羨慕的嘆了口氣,“你就頂著這玩意兒來,小心等等劉崧請你辦公室喝茶去。”
“我不戴他都得喊我去喝茶。”楊歉伸了個懶腰,靠著椅背舒舒服服。
早聽說理科的題難,秦天宇這一幫人都圖舒服,在高二學期末分班的時候就選的文科班,這偷懶的方面倒是和楊歉如出一轍。
先來的同學們速度快,已經把所有的新書都放在大家的書桌上。
楊歉看著這個新教室,大部分女生還都是和原來班的一樣,有些不認識的多少也能算得上眼熟。
楊歉掃了一圈,發現原來班上的班長黎薈在講臺上寫著什么,旁邊對應著一連串清單,有些愁眉苦臉的。
周圍的同學大都很安靜,男生們出去放風,留下幾個女生找到了自己熟悉的好朋友開始愉快聊起天來,間或會往楊歉這邊看一眼,不知道在談論些什么。
而沒人注意到黎薈在講臺上急得冒冷汗,楊歉撐著腦袋看了她一會兒,站起身走了過去。
桌上擺了一張數目核對的清單,一溜數目和清單混在一起打了一片勾和叉。
“我來吧。”楊歉拿過桌上的紙和筆。
這個年紀的男生對數字的敏感程度可能天生要稍高一些,楊歉核對了一下,發現數目好像確實有些問題。
“咱們班不是47個人嗎,怎么多了一本?”楊歉把單子還給黎薈,有點迷茫,“算出來48本啊。”
“啊,對,是48本。”黎薈恍然醒悟似的,發現自己現錢大概沒算錯,“聽說咱們班這學期多個插班生。”
一中這個學校名聲在外,每個學期都會有插班生進來,楊歉沒多想,點了點頭道:“那數量都沒問題了,等等勾一下清單交了就行。”
“謝謝。”黎薈一抬頭,發現楊歉耳朵上有個小環,她愣了愣,眼睛發亮盯著楊歉的耳朵,“你的這個耳環好酷啊。”
“是吧。我也覺得。”楊歉笑了笑。
黎薈頓了頓又道:“對了,剛剛耿老師說等你來了去他辦公室一趟。”
老耿,耿健安,楊歉班的班主任,老師中的活菩薩,今年年初剛升了職,是學生眼中的慈祥男人,平時就愛咧著一張嘴彎著瞇瞇眼對孩子們樂呵。
老耿其實不老,三十多一個好脾氣男人,成天后背著手在操場閑逛,最喜歡放學后拎個小馬扎坐在司令臺下邊看學生打籃球。
秉承著“沒有差生只有不愛學習的懶蛋”原則,在耿健安唐僧碎碎念式的勸導中,從未在手底下出現過挨處分的學生。
一來教學校也器重這個老師,一般情理之中只要別太過的小事不會讓耿健安的學生受處分。
二來那些所謂的“差生”一般在耿健安的嘮叨當中自己就控制住那些不該有的念頭了,因為基本一出事情耿健安就顛顛地過來誠心慰問。
而楊歉跟他關系好純粹是因為自己犯事兒太多被這個新上任的班主任記住了。
楊歉這趟去,教導主任劉崧居然也在辦公室。
這個教導主任劉崧和耿健安是老同學,兩個人經常在飯后散步。
雖說是同學,不過兩個老男人的性格簡直大相徑庭,好比一三象限的兩條反比例函數線。
“一大早看你走進校門口我就知道沒好事!”
果然,楊歉這才剛進辦公室,耿健安還沒開口,劉崧就指著楊歉開始教育起來:“你看看你的校服呢?”
楊歉低頭瞅了瞅,破洞衫和破洞褲。
破洞褲的洞洞有那么些大,把他的膝蓋都露出來了,像這種一看就很騷包很叛逆的褲子,在劉崧眼里簡直就是一中差學生的標榜。
劉崧見他不說話,以為他又開始腹誹自己,氣得額頭青筋直跳:“學校是用來給你們學習的地方,不要成天給我搞什么亂七八糟的花樣,你看看你自己,穿成這個樣子還像什么學生?!”
辦公室的其他幾個老師盯著筆記本電腦,耳朵豎得像天線。
楊歉這么兩個字白溪街名頭不小,這種級別的刺頭要么不惹事,要么就暗戳戳給憋個大的。
劉崧恨不得把楊歉直接打個包丟回家休他個幾年學::“如果你繼續這么下去,就算是你們耿老師再怎么護著你,你這處分肯定是背定了!”
楊歉沒說話。
少年身形懶散,眼簾半垂著,后背頂著后桌的空辦公桌,感覺劉崧說的話此時已經形成了一連串無形的符號,從楊歉的這個耳朵進去,然后直巴巴地從另一個耳朵出來。
不過劉崧沒等到他想聽的那句“嗯”,等來了楊歉的一個哈欠。
辦公室的老師一陣心驚肉跳。
一邊擔心這倆暴脾氣會不會來個當眾師生斗毆,一邊又慶幸著楊歉這尊大佛得虧沒在自己班級里,不然指定每天腥風血雨。
“楊歉!!!”劉崧“啪”地用力拍了一下桌子,胸口起伏著,“我在和你說話的時候背打直!”
楊歉把懶散的態度收了收。
估計擔心自己會把面前這個頭發稀疏靠假發勉強維持威嚴的三十多歲禿頂教導主任氣厥過去,他稍微意思意思地把站姿收了那么一小步。
劉崧把他這個舉動當做是示弱休戰,他哼了一聲,語氣也放軟下來,伸出食指點了點楊歉的肩膀:“上學期的事我不跟你計較了,這學期重來,我不跟你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我也知道你不想聽。”
楊歉笑著摸了摸鼻子:“劉主任真體貼。”
“別給我嘚瑟!”劉崧瞪了他一眼,“沒學的內容這個學期必須抽空給我補,高二了,有點時間觀念!”
“我有……”楊歉本就不算什么善茬,劉松說一句回懟一句是常態,不過他抬眸的時候發現耿健安在看他。
然后皺了皺眉,輕輕搖了搖頭。
楊歉頓了頓,把到嘴的話又咽下去,撇了撇嘴道:“知道了。”
劉崧看著他的樣子,嘆了口氣,難得苦口婆心道:“本來你爸身體就不太好,一個人帶你也挺不容易的,我看你暑假的時候經常去小賣部里幫忙,有那功夫營業,怎么就不知道花點兒心思在學習上?”
楊歉后背靠著辦公桌,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身體明顯僵了僵。
劉崧點到即止,也不想再多說什么,后背著手出去了。
楊歉家里的情況,學校里的老師都略知一二,一般來說他們不會觸及楊歉的雷區。
因為楊歉爸媽離婚了,楊歉從小就是給爸爸帶大的,家里算是個中產階級,但大家都知道楊歉的爸爸情緒不太穩定,大概率是因為那段情傷。
所以這些老老師看這個所謂的“校霸”多少都帶有一些憐憫心理。
耿健安看著劉崧遠去的背影搖了搖頭,對楊歉道:“劉老師是……”
“我知道。”楊歉打斷他,他雖然依舊懶散地靠著后背的辦公桌,但說得很認真,“老劉是想讓我好,他也沒說錯,我爸確實一個人。”
都沒說錯,只是他不想學罷了。
耿健安笑笑,他知道楊歉是個懂事的孩子,有些道理楊歉嘴上不說,其實心里門兒清。
“你也就對劉老師這個樣子,其他老師就不見你對著嗆。”耿健安說。
“其他老師都是女老師,再說她們也從來沒特別刁難過去,我再對著嗆就說不過去了啊。”
見辦公室的其他女老師被逗得笑了,氣氛緩和了些,楊歉伸了個懶腰,便嬉皮笑臉地對耿健安道:“剛剛差點提醒他假發后根翹起來,還好忍住了。”
“差不多了啊,”耿健安一聽楊歉這話就知道他真的沒把劉崧的話放心里去,“劉老師的話也是對事不對人,等出了這個辦公室之后,也不要和其他人說什么他的壞話了。”
楊歉知道劉崧脾氣不好是常態了,再說他也不是個斤斤計較的人,于是點了點頭:“放心吧。”
耿健安一直覺得楊歉不是那種特別不服管的,腦子又聰明,這樣的學生只要有人能拉他一把,以后的出息肯定不小:“歉歉啊……”
“打住。”楊歉被這一聲叫得起雞皮疙瘩,“叫大名。”
“好好好。”耿健安笑了笑,也不生氣,“其實我們大伙覺得你可塑性挺強的。”
“所以我們教研組的老師一起想了個辦法,要把你扶上一個正規的道路中去。”
楊歉愣了愣:“辦法?”
“剛剛我聽你們劉老師說了,你們班這個學期來了個新的同學,成績特別好,各方面都很均衡,尤其是品行非常端正,”耿健安挺開心地和他介紹。
“用比喻的手法來說,他仿佛是傲立在雪山巔峰的那朵雪蓮,獨自盛開,挺立于稀薄的空氣中間生存。”
這種小學里寫作才會用到的夸張文學令楊歉瞬間尬到整個人直接從后桌挺立起來。
“當然,不僅于此,我也提前跟他溝通過,發現他還是一個比較樂于助人的同學。”
耿健安適時收了那夸贊的話:“因為新來的同學也不怎么熟悉這個環境,剛好你人緣又好,一直以來也沒有同桌……”
楊歉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所以我剛才就跟你們劉老師提議,你跟他住在一起正好互補,兩個人就做個同桌,結個對子吧。”
結,對,子。
楊歉五雷轟頂,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能在現代化的今天聽到這三個字。
他非常震驚地看著耿健安:“結什么玩意兒?”
“結對子。”
身后突然有個聲音傳了過來。
楊歉回頭。
一個男生邁著長腿跨進辦公室,他戴著眼鏡,眸色淺淡,手里抱著一本五三,校服規規矩矩地穿在他身上……有點太規矩了,連帶著襯衫最上面一顆紐扣都被他扣好。
“結對子。”葉檸走了進來,“跟我。”
楊歉:“……”
“說的真好。”楊歉微笑地看著他,“下次不許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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