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積累的露水從葉片上滾落，被光照得透著晶瑩。光斑從陽臺攀進臥室，慢慢驅散了些寒涼。

        楚爾從睜開眼開始，就一直坐在床上發呆。

        她的頭很暈，此刻還有種沒落地的漂浮感。

        楚爾努力回想昨晚的事，記憶卻止步于酒后的暈眩。

        其實她喝得酒并不多，只是當做是白開水，喝的猛了些，所以才醉的有些突然。

        楚爾低頭看向自己身上睡袍，她眉間擰著，竟然一點印象都沒有。

        “吱呀——”

        此時門被從外面輕輕推開縫隙，陸衍之的手握在門把手上，想要推門的動作因為眼前看到的一切，克制地收斂著。

        床上的少女身形嬌小占著大床丁點兒的位置，長發散在身后，落在灰色的被褥上。

        黑色的睡袍太寬松，右肩的衣服半滑落在肘間，在凝脂白玉的肩膀上那抹青紫色的痕跡十分顯眼。

        陸衍之的手不由地握緊，他退了一步，厚重的門板遮擋住光在他臉上落下一片陰影，金絲眼鏡后一雙眼睛混著莫測的情緒。

        他不動聲色地關上了房門，唇角噙著一絲笑。

        現在的他，應該并不適合和楚爾見面。

        ___

        楚爾的衣服是傭人遞過來的，她還是十分信任陸衍之的為人，關于衣服是誰換的問題，也沒有再問。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喝醉后都做了什么。

        傭人告訴楚爾早餐已經準備好了，她懷著忐忑的心情下樓，陸衍之此時正在樓下的沙發上看報。

        她站停了幾秒，旁邊的傭人喊了聲，“太太，早餐已經準備好了。”

        楚爾還站在臺階上，背對著她的陸衍之轉過身來。

        男人側臉的線條完美，高挺鼻梁上是那副眼鏡，不過今天似乎換了淡色的鏡框。

        此刻的他和往常沒什么不同，可他仰視她的時，楚爾總覺得那眼神有些奇怪。

        “頭還疼嗎？”

        陸衍之說話間起身繞了過來。

        楚爾搖頭，緩緩走至桌前，順著男人拉開的椅子坐好，動作再自然不過。

        “喝點牛奶會好一些。”陸衍之把牛奶遞給她后，挨著她坐了下來。

        男人并沒有什么異常，還是和往常一樣溫柔，她垂眸，“謝謝。”

        早餐的平常并沒有讓楚爾放松緊惕，可陸衍之對昨晚的事閉口不談，她還是有點不知所措。

        懷著復雜的心情，她跟著男人去了昨天的拍攝場地。

        ___

        經過昨天一天的拍攝，陸衍之和楚爾之間多了些默契，今天也就得心應手的多。

        快中午中場休息時，楚爾發現他一直盯著自己看，“你怎么了？”

        陸衍之凝眸看她，伸手將她耳邊的碎發理好，“沒什么，只是想到你昨晚喝醉應該不舒服，這么早過來拍攝會不會很累？”

        楚爾沒想到他會這么問，思緒被波動完全忽略了男人親密又自然的動作。

        糾結了很久，她還是忍不住了，“抱歉，我昨晚喝醉，又麻煩你了。我……喝醉的時候，沒有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陸衍之沒想到楚爾酒醉后會斷片，“昨晚喝醉后的事情都不記得了嗎？”

        楚爾水眸澄澈，眼底帶著探究，“我……做了很過分的事嗎？”

        陸衍之靜靜地看著她，少女眸色無辜，漂亮純稚，他鏡片后的黑眸染上濃烈的笑。

        楚爾仰著小臉有些迷茫，心底涌上不安，她不懂男人在笑什么。

        “沒什么，只是走路有些不穩。我讓傭人扶你去臥室，幫你換了身衣服，睡著也舒服些。”

        陸衍之的話半真半假。

        路是真的走不穩，不過送她進臥室的人只有他。

        他盯著楚爾，看著她明顯松了一口氣，像是真的相信了他說的話。

        ……

        下午的妝發造型完成后，已經快一點了。

        昨天的拍攝主題“傳統”居多，今天的拍攝種類就多了很多花樣。

        楚爾穿著一件絳紅色的旗袍，盤扣款式修身剪裁，旗袍的七分荷葉袖，有幾分閨秀端莊又有些性感美艷，卻偏偏讓她穿出了幾分清純。

        少女的長發過長，傳統的盤發并不適合，混著衣服同色發帶編成的麻花長辮，環在發頂邊緣，落下的發帶垂在身后。

        古典味兒的絳紅色，布料一寸不多，少女的身線被完美勾勒。搭配精致的妝容，將旗袍的性感妖艷提升到了極致。

        只是楚爾的小臉長得太清純，純稚的水眸形成反差感，將旗袍的美具象化，讓人不禁看呆了。

        陸衍之換了件民國軍閥裝，剪裁合身更襯托出男人寬厚的肩膀和出眾的姿態。

        他面色如玉，戴著的眼鏡斯文儒雅，頎長的身姿卻透著很難忽視的壓迫和強勢感。

        男人的勁腰被黑色的皮帶勒緊，渾身都是呼之欲出的力量感。

        兩人驚艷的樣貌和出眾的氣質，沒有一絲違和感還格外的般配登對。

        攝影師適時喊了聲，“場務把道具拿過來，新郎坐在那邊的椅子上，雙手搭在椅子邊緣。”

        “新娘坐在毛毯上，就是那個白色的毛毯，手臂要搭在新郎的腿上，然后來一個深情的對視！”

        楚爾穿的旗袍修身，開叉雖然不高，可太大的動作還是很不方便。

        看著一雙雙眼睛落在她身上，沒辦法，她只能斜坐在柔軟的毛毯上。

        此刻她緩緩仰頭，看向椅子上的陸衍之，將手輕輕搭在他的大腿上。

        鼓風道具搬出，兩條發帶被吹得漂浮，楚爾的手緊張地捏緊男人褲子的布料。

        陸衍之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搭在椅背上的那只手動了下，鼻翼間散出的氣息滾燙。

        那雙濃黑的眸子里，有什么東西呼之欲出。

        楚爾還在乖乖地仰視他，眼眸里是純粹的認真感，像是在完成作業的小學生。

        拍攝的效果似乎是沒有達到攝影師想要的結果，時間就長了些。

        楚爾仰視抬頭的動作有些累，稍稍低頭的時候，下巴卻被男人的手接住了。

        他的指間很涼，可是指腹觸碰到皮膚時溫度很燙。

        她微皺了下眉頭，而此刻像是定格。

        攝影師終于滿意了些，“對！就是這種感覺。一定要保持住啊！”

        一連拍了好幾張，“好，先原地休息一下吧！”

        攝影師在看成品，應該是還不滿意，皺著眉看了很久。

        楚爾得了空終于能放松些，她往后退了一下，想讓自己的下巴脫離男人的掌控。

        可她才稍稍有動作，后頸就被男人的手掌扶住，“累了？仰頭的時間過長，突然低頭容易傷到頸椎。”

        楚爾借著他的力道做支撐，倒沒覺得那么累了，只是這姿勢太怪異了，“是不是很快就要繼續拍攝了？”

        她也沒想其他的，只希望可以早點結束。

        這時攝影師似乎有了思路，“兩位新人再堅持一下啊，已經是這套衣服的最后一組照片了！那邊造型師去幫新郎眼鏡摘一下，衣服領口解一下。”

        “發型也不需那么整齊，把頭發打亂一下，要那種狂野一點的感覺！”

        話雖這么說，可旁邊的造型師哪里有敢動手的，這不是等于在太歲頭上動土嘛！

        此刻都是面面相覷的不說話，攝影師看沒人動作也沒多想，對著旁邊的楚爾說，“新娘也可以幫新郎弄一下！”

        被點名的楚爾此時還呆坐在毛毯上，她和陸衍之靠得太近了，連手語都不方便做。

        她不懂攝影師想要的是什么，剪水的眸子看向陸衍之時帶著求助，可男人卻湊的更近了些。

        “爾爾，麻煩你了。”

        他的聲音很溫柔，是楚爾最難拒絕的語氣。

        沒辦法，她只能抬手在男人黑亮濃厚的短發上輕輕揉了揉，簡單的幾下動作，原先整齊的短發也慢慢變得凌亂失去規則。

        而陸衍之溫潤也因為這樣的變化不復存在，此刻他扯著領口的領帶和襯衫的扣子，動作很利落，慢慢地眼鏡被取下。

        那形象似乎發生了天翻地覆般的改變。

        不知道為什么，楚爾看到男人滾動的喉結時，她覺得身體有些熱。

        她別過臉水眸有些怯意，可耳朵還是紅的。

        攝影師：“新娘的盤扣也可以扯開一點開，動作要妖艷，像電視里那種傾國傾城，禍國殃民的感覺最好！”

        楚爾水眸輕顫。

        她哪里知道那種是什么樣的感覺？

        沒等她拒絕，沉默許久的陸衍之開口，“不用了，我太太現在這樣，已經足夠讓我心動了。”

        這話音溫柔繾綣，可男人看向攝影師的眼神卻像淬了冰碴。

        楚爾聽到這句話時，心不受控制地悸動。

        沒等她動作，攝影師立馬改了口，“好的！好的！那陸先生……我們再繼續拍攝，您看行吧！”

        這一緊張，攝影師說話都打結巴了。

        他也是覺得自己有點飄了，額頭上冒著細汗，甚至還覺得自己很可能就要失業了。

        在場的人都明顯察覺到陸衍之對楚爾的那份特殊性，這男人的占有欲太強了，還一直隱藏得很深，太有迷惑性了。

        “那個……陸先生可以低頭靠近陸太太一點，眼神可以帶點……侵略感！”

        攝影師是一邊拍一邊擦汗。

        看著相機里男人那絲毫不掩飾的侵略眼神，他覺得，自己這那里是做動作指導啊，明明就是動作解說嘛！

        聽到指令的陸衍之像是找到了放肆的緣由。

        他的唇越來越近，楚爾整個上半身都被他桎梏住。

        感受男人指腹摩挲她唇角的力道，口紅的顏料被蹭開拉長了些。

        艷紅的顏色蔓延在楚爾白皙的唇角，那種破損感更具有魅惑感。

        沒了眼鏡的遮掩，陸衍之狹長的眸子一覽無余，像是受到誘惑似的，越靠越近。

        “陸先生可以親吻你的陸太太，對，親一下新娘。新娘也不要害羞，不要往后躲啊！”

        楚爾后退的動作還沒來得及施展，就已經被扼殺了。

        不過她還是保持姿勢，不想陸衍之為難。

        只是，男人的力道太緊，貼的很近時，楚爾搭在他腿上的手，都能感覺到男人腿上肌肉的緊繃。

        清列的味道襲來，兩人的唇貼在一起。

        楚爾整個人僵在原地，呼吸像是被人猛地切斷一樣。

        鏡頭里男人的薄唇落在少女水潤的唇上。

        可楚爾看到的是，男人虔誠的眼神，薄唇落在他自己的指腹上。

        仿佛剛才感覺到的溫涼，只是她的錯覺。

        她的心狂跳不止，急促的不知原因。

        楚爾終于察覺到，自己對陸衍之的情感有些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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