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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08章


青年點養了兩條大黃狗,一公一母。公的叫大黃,母的自然就叫二黃,純本地笨品種,站起來有一人高。說起來也怪,青年點的每一個人,無論你來的時間長短,它們都認識。不僅可以隨便出入,還對你搖頭擺尾,迎來送往,百般親近。外人一進來它們就露出兇象不停地叫,連豬圈都被它們看得嚴嚴實實的,生人休想靠前一步。為了防止咬著人,平時就用鐵鏈子栓著,晚上時侯放開。原來也不放,自從上次牛新城他們被偷了以后晚上就放開。戰麗第一次看到它們都要嚇死了,可沒過半個月她和它們分也分不開。戰麗的一項工作就是喂狗,沒用三天狗就和她非常親。她就是它們的主人,神圣不可侵犯。老鄉送給黃桂芬幾個粘豆包,非讓戰麗多吃幾個。戰麗不好意思多吃,倆人就推讓起來。它們以為她倆在打架,馬上要撲向黃桂芬,多虧戰麗將狗喝住,否則有可能發生流血事件。大家要吃面條,戰麗和另一個炊事員來到米房子,頂著星星用面條機加工,要干到后半夜。磨米房四周黑咕窿東讓人怪害怕的,但一看到那兩條大黃狗爬在那假寐,就什么也不怕了。干完活兩條狗搖著尾巴把她們送回宿舍,到了門口還要往屋里擠。

        戰麗說:“謝謝你們!你們回去吧。”

        兩條狗溜溜達達地往回走,一步一回頭,幾步一停留,那眼神好象有些戀戀不舍。也可能是在埋怨她們——送你們大老遠也不讓我們進屋坐一會。它倆很機靈,戰麗的說話聲和腳步聲它們都能聽出來。有一次兩條狗正在男宿舍玩,戰麗不見了兩條狗,就隨便喚了兩聲。兩條狗豎起耳朵撲開門疾馳而去,三躥兩躥就來到戰麗跟前。

        那一天戰麗到五里外的外屯供銷社買東西,吃完午飯拾掇拾掇挎上大書包就出發了,估計來回也就一個多小時。本來很熟的路,用不了太陽卡山就到家了。可是回來時下雪了,不到一個小時就下了快半尺,全都變得白茫茫的——她找不到路了。路兩邊是落葉松林,路上是兩道車轍,按照記憶她來到一個三岔路口向左拐。走了兩里多地,她發覺錯了。應該有座木橋,可走了半天也沒見到。退回來,又回到那個三岔路口。往前走,又一個三岔路口,白皚皚的和前一個路口一模一樣。應該往前走還是往后走?怎么幾個三岔路口都一模一樣?冬天的太陽掛不住,天說黑就黑。她心急如焚,艱難地辨別著方向,可怎么也辨不清。她來回走了兩趟,最后徹底糊涂了。她聽老鄉說過這種情形,知道自己“麻達”山了。她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不停地活動,免得被凍壞。她開始后悔為什么沒帶一只槍,為什么沒把二黃領來。她努力使自己鎮靜,堅信大家一定能來找她。書包里都是食堂用的東西,有十多斤重——俗話說路遠無輕載,折騰了幾個來回她覺得沉甸甸的。她把書包放在一棵樹下,折了一個樹枝做了記號,準備過后再來取,然后又去找回去的路。她在大道上來回走,不往岔道上下。如果下了主道,就是大錯特錯。焦急中她突然聽到狗的叫聲,由遠及近十分急促。戰麗仔仔細細地聽了半天,肯定了是它們的叫聲,激動得她了不得,就高聲呼喚二黃。不一會它們就歡蹦亂跳地跑到了跟前,簇擁著她往前走,就像久別的親人一樣。走著走著大黃二黃直立起來,伸出舌頭舔戰麗的臉。戰麗費了很大的勁才把兩條狗推開,撫摸著它們的頭,它們的尾巴搖啊搖個不停。二黃留下,大黃返了回去。不一會又返了回來,后面跟著李支書、大隊長陳勝、張鐵軍和幾個全副武裝的民兵,他們都騎著馬,還趕著一掛馬車。

        看著李支書他們,戰麗心潮洶涌,百感交集,兩行熱淚奪眶而出,怎么樣也控制不住。戰麗知道李支書的腦袋里還留著一塊美國鬼子的炮彈皮,不能著急上火,累大勁就犯病,疼得腦袋直撞墻。戰麗心里充滿對李支書,對大家的感激,對二黃的感激。他們看著戰麗平安無事,提著的心一下落了地。

        李支書說:“別哭了,沒出啥事,就是嚇了一跳,再以后可別辦這懸事。”戰麗說:“夏天時這條路我走過五六次。”

        李支書說:“下了雪和沒下雪不一樣,在這‘麻達山’的也不是你一個人。前年劉富媳婦在這撿蘑菇,走迷路了,在山上呆了一天一宿。她找不到方向,在林子東一下西一頭,越走越遠,最后跑到東嶺大隊去了。披頭散發地站在大道上,人家以為遇上精神病了。她管人家要吃的,人家把她送回了西溝。”

        戰麗突然感到李支書是那樣的慈祥,像自己的父親一樣。父親就是這樣,總是在困難的時給他以力量。雖然真正的父親遠離自己,但她卻從李支書的目光里感到了父親的存在。

        她思緒萬千了半天,悄悄地對李支書說:“我不去公社劇團,我不再對你有意見,就在西溝和大伙在一起”。

        李支書說:“凈說孩子話,大爺土埋半截了,還怕你對我有意見?我就怕培養不好你們,耽誤了你們出息。你們誰有出息大爺都高興,大爺都光榮。”

        大家正高高興興往回走,戰麗突然想起書包還在樹下,就回去找,但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不一會聽到大黃在汪汪地叫,大家都趕過去,見大黃正叼著書包帶從雪堆里往外拽。由于書包沉它叼不動,只好使勁地叫。戰麗急忙過去,拎起書包。難怪找不到書包,她做的記號已被大雪蓋住了。

        戰麗說:“大黃你太偉大了!我給你記功,回去獎給你一頓飽飯。”

        張鐵軍告訴戰麗,到了三點還不見你的影,李支書和大伙就有些著急。兩條狗也亂蹦亂跳,掙得狗鏈子嘩嘩響。我們怕你迷路,在山上凍一宿可就出大事了。還怕你碰上張三兒,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張三兒是誰”?戰麗疑惑地問,頭一回聽說這個名字。

        張鐵軍告訴她:“張三兒就是狼。我們這狼經常出沒,聽說大以前劫過道,傷過牲畜,也傷過人”。

        老鄉們繪聲繪色說,狼會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兩只前爪搭到路人的肩上。遇到這種情況千萬不能回頭,如果回頭可能就會被狼咬住喉嚨。要沉著冷靜抓住兩只狼爪,猛地哈腰把狼甩過頭頂,狠很地摔到前面來。當然這都是社員們傳說,誰也沒親自經歷過。劉富的三兄弟四歲那年,大人一眼沒照顧到,一個人跑到村外地邊上玩。草棵子里躥出一條老狼,叼起孩子就跑。多虧被鏟地的社員們發現了,大伙呼喊著硬是把孩子從張三兒嘴里搶了回來,所以他現在叫“狼剩”。那多虧是一支老狼,年弱體衰氣力不支,不然孩子就剩不下了。劉富常對人說,我這兄弟是從狼嘴里檢的。有一天早上戰麗剛打開門,兩條狗渾身是血,傷痕累累地出現在她面前,把她下了一跳。村里人說昨晚聽到南大甸子有狗和張三兒打架的撕咬聲,一直到后半夜。他們來到南大甸子,果然發現雪地上留著混戰的痕跡,雪被血染紅了,一片一片地。看地上留下的狼爪子印,和狗打架的是兩條狼。從帶血跡的狼爪子印判斷,那兩條狼傷得不輕。大黃二黃也都傷得不輕,大黃腿瘸了,一只腳不敢落地;二黃脖子皮肉都被撕扯開了,流出的血水沾在毛上凍成冰坨。戰麗心疼極了,恨不得親手把狼宰了。她每天給它們上藥療傷,改善伙食。怕它們凍著,還把它放進宿舍來住。在戰麗的照顧下,一個月后兩條狗的傷都好了。這一帶的狼有二十多只,有領頭的叫頭狼。頭狼一叫,它們不知從什么地方就躥出來。發情期的時候,天一黑就開始長一聲短一聲地叫,一直叫到天亮,聽起來陰森森的。李支書通知各家個戶要提高警惕,防備狼害。各家各戶用草繩做成大網蓋在豬、羊圈上,張三兒一見到這些東西就不敢傷害牲畜了。到了冬季很多動物都冬眠了,狼打不到食就圍著村子轉。有一天夜里餓急了的狼竄進屯來,鉆到生產隊的羊圈里咬死七只羊。村里人都知道,牲畜對狼特別敏感,經常是人沒看到什么,但它們能憑著嗅覺已經感到了危險的來臨。如果從林子里突然躥出一頭小馬駒,正在吃草的羊群也會一陣騷動,快速地聚在一起揚著頭死盯著可能的天敵。觀察一會見沒什么危險,它們又埋下頭吃自己的草。劉志堅和范小虎不信,就想親自試一試。王老四告訴他們每人披一麻袋,爬在羊群必經的塔頭甸子里。羊吃走食,當羊群過來時他們突然跳將出來。果然像王老四說的那樣,把羊群嚇得驚恐地聚在一起,母羊和小羊都把頭埋在羊群里,屁股露在外面。同時把羊倌也嚇了一大跳,沖著跳出來的東西大吼了一聲,緊張得不得了。當看清是他倆,羊倌惱怒極了,不僅把他倆罵了,還匯報給了隊長。

        隊長找他倆訓話:“七歲八歲討狗嫌,你們都多大了,還裝鬼弄神的臭‘得瑟’。羊正是抓秋瞟的時候,叫你們一嚇好幾天吃不好草,膘上不來,是愿羊倌沒放好,還是愿你們給嚇的?你們說!嗯!”

        倆人知道犯錯誤了,耷拉著腦袋不敢吱聲。隊長批評劉志堅和范小虎,卻把王老四嚇壞了,他在門外聽著不敢離開。他尋思好了,如果他倆把他露出去,他就把隊長攔住,磕響頭認錯,千方百計不能讓李支書知道。但是他倆嘴挺嚴,沒提王老四半個字。王老四說他倆夠哥們意思,晚上偷著請他倆到家里喝酒。

        王老四還沒忘那個茬,對他倆眉飛色舞地擺話:“母羊一看到狼就全麻爪兒了,頭羊和公羊還能反抗一陣子。所以狼進羊圈肯定是一頓瘋咬,它要把敢于反抗的公羊,特別是頭羊咬死。然后它們可以叼著羊耳朵,甩著狼尾巴,把整群的羊趕走。上次狼進羊圈是被人發現的早,要不然損失就大了。”

        社員和知青們無不為死去的羊而嘆息,無不為兇殘的狼而憤怒,恨不得親手宰了它們!李支書決定打狼,把任務交給了民兵。張鐵軍領著十幾個基干民兵在羊圈和村口蹲了七天,冰天雪地里一動不敢動,人都快凍成冰棍兒了。第八天李支書挎上槍,他要親自上陣。大伙不讓他去,他執意不肯。他說我是給你們帶個頭,怕你們疲勞,放松警惕堅持不住。一連三天,仍不見狼,李支書說,撤!誰知第二天狼就進村了,把王老四兒家的豬的大腸頭都掏出來了。張鐵軍他們分析,狼的眼睛晚上什么都看得見,嗅覺又很靈敏。我們每天蹲守的時候,它們都在監視著我們,這樣下去難以成功,必須改變我們的戰術。大家絞盡腦汁,想了好幾天仍然一籌莫展。

        偏偏這天剛吃完晚飯,羊倌氣喘噓噓地來報告,說羊咩咩亂叫,可能是狼進養圈了。張鐵軍領著大伙提著槍直奔羊圈,到了地方才發現戰麗提著半自動步槍跟在后邊。張鐵軍想讓戰麗回去,但馬上又把話咽了回去,覺得這個時侯攆她回去不合適。羊圈門半開著,風呼呼地往羊圈里不停地罐。羊在不停地叫,一聲比一聲凄涼。風吹得電線桿上的電葫蘆嗚嗚地響,挾持著雪花漫天飛,一陣接著一陣,讓人感到很恐怖。由于緊張,加上跑得急,都有些大喘氣。他們躲在一節土墻后面,張鐵軍壓低聲指揮大家把槍都舉起來瞄準門,一個人負責打手電,另派兩個人去敲后窗戶,狼一出來就開槍。

        聽說狼馬上就出來,陳小明突然哆嗦起來,把半自動步槍扔到雪窩里就要跑。張鐵軍一把提住他,按在雪窩里,不讓他出動靜。戰斗按計劃繼續進行,可敲了半天后窗,高一聲低一聲地一頓喊,除了羊仍然在叫,風仍然在吼,沒有一點別的動靜。大家都覺得奇怪,可誰也不敢進去。大家判斷,狼可能藏在里面不出來。

        張鐵軍說:“大伙都注意,我打幾槍震一震。”

        他還沒等開槍,羊圈有人喊:“別開槍!別開槍”!

        大家吃驚不小,都在心里問:羊圈里怎么會有人?是誰在里面?

        張鐵軍喊:“舉起手,快出來”!

        里面的人并沒有出來。

        大伙七嘴八舌地喊:“快出來!繳槍不殺!你被包圍了,頑固到底死路一條!”

        門里拱出來一個人,滿身沾著羊毛,帶著一股羊騷味。張鐵軍用手電一照,原來是王老四。

        王老四連連說:“我錯了,我犯混,大伙放過我一回吧”。

        沒打著狼,抓住了偷羊的,還是本屯的王老四。張鐵軍他們愣在那,不知如何處理眼前的局面。村治保主任劉臣來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啪啪兩個大嘴巴子,打得王老四兩眼直冒金星。

        王老四抱住腦袋哭咧咧地說:“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劉臣還要打他,張鐵軍急忙攔住。

        劉臣厲聲問到:“去年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王老四哭雞尿腚地說:“不是”。

        劉臣說:“到了這時候你還不說老實話!把他給我帶到大隊部去”!

        眾人圍上,押解著王老四。消息早已傳到村里,滿街都站著看熱鬧的人。

        張鐵軍提醒大伙:“把子彈都退掉,小心走了火。”大伙把槍栓拉的嘩嘩響,子彈掉了一地。

        到了大隊部王老四仍不承認去年偷羊的事,劉臣把王老四拽到里屋,不讓張鐵軍他們進去。

        只聽劉臣喝斥道:“你今天給我如實招了,咱們寬大處理;如果不說實話,今天我就整死你”。

        王老四說:“大舅你就饒了我吧”。

        劉臣說:“誰是你大舅,別跟我套近乎”。

        其實他們是實在親戚,王老四的媽是劉臣的姑舅姐姐,他是王老四的表舅。去年隊里就丟了兩只羊,大伙都懷疑王老四,李支書限大隊治保主任劉臣一個禮拜把賊找出來。

        劉臣把全屯有腥味的都濾了一遍,左一個不像,右一個也不像,最后重點懷疑王老四。王老四對天發誓,說絕對不是他干的。問不出什么結果,只好把他放了。劉臣是黨員,為人耿直,當治保主任快十年了,專管偷雞摸狗的事,盡心盡力保全屯平安,從來不怕得罪人。群眾都支持他,李支書十分信任他。但就這件事他沒整明白,李支書把他好頓克。劉臣覺得很慚愧,覺得對不起李支書對自己的培養,見著鄉親抬不起頭。個別社員說風涼話,認為劉臣偏親向友。今天當場抓住了王老四,他的氣不打一處來,要好教育教育這個不爭氣的外甥。王老四看劉臣氣得眼珠子瞪得溜圓,心里直發怵,心想再抗下去也沒好果子吃,就老老實實交待了去年偷羊的事。這次是他早預謀好了的,想偷了羊往縣里賣。因為民兵打狼他始終不敢出來。今天聽說民兵撤了就想鉆這個空子,哪成想被堵到羊圈里。為了徹底改造他的思想,也有殺一儆百的意思,李支書和劉臣決定把他送到公社學習班去勞動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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