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翎臉色刷白，近乎失控地看著她：“明明是你斷送了我的生路！”

“安王倒打一耙的功夫挺厲害。”晏東凰神色平靜，并不把他的憤怒放在眼里，“本宮以前一直以為自己看人的眼神挺準，后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有多愚蠢。”

人真要偽裝起來，可以裝得連他自己都相信他是那樣的人，旁人又如何發(fā)現(xiàn)真面目？

不過晏東凰還是有些不理解。

既然上一世晏翎可以隱忍到最后，為何這一次偏偏如此心急？

是因為上一世坐上皇位的人是晏鳴，他覺得晏鳴不足為懼，一切計劃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晏翎臉頰抽動，往日溫雅無害的表情再也維持不住，語氣不自覺地帶上幾分談判的意味：“你要怎么樣才能給我解藥？”

晏東凰訝異，像是聽錯了什么：“解藥？”

晏翎咬牙：“對，解藥。”

“沒有解藥。”晏東凰嗤笑，“你對本宮下斷腸散的時候，準備解藥了嗎？”

晏翎閉了閉眼：“你不是沒中毒嗎？”

“本宮沒中毒是因為上蒼保佑，是本宮命大。”晏東凰嗓音驟冷，眼神冷若寒霜，“你中毒是因為你無能，你命不好！晏翎，你活該承受毒發(fā)的痛苦，因為你自私自利，陰毒算計，你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一切都是你該受的！”

晏翎臉色煞白，緊緊抓著茶案邊角，氣勢不自覺地弱下來：“東凰，我們是兄妹，這么多年感情一直很好……如果不是你肖想皇位，我們可以繼續(xù)好下去的，你……”

“解藥確實沒有，不過只要你乖乖聽話，本宮可以讓你毒發(fā)的次數(shù)減少一些。”晏東凰不想聽他虛偽的言語，直接擺出條件，“外面鋪天蓋地的女官流言，是你散布出去的吧？”

晏翎表情僵硬，臉色青白，不發(fā)一語地看著她。

“本宮一直沒理會，不代表本宮什么都不知道。”晏東凰神色淡漠，“既然你見不得女子為官，本宮偏偏就要把這件事交給你去辦。辦好了，你可以享受幾天舒坦日子；辦不好，本宮讓你每天體會毒發(fā)的滋味。”

說罷，漠然吩咐：“來人，送客。”

長蘭和長月往前一步，恭敬而又強硬地看著他：“安王殿下請。”

晏翎坐著沒動，不發(fā)一語地看著晏東凰，身體僵硬得像是一尊木雕。

哪怕此時身上裹著厚厚的大氅，他依然覺得渾身發(fā)冷。

晏東凰是要他一輩子受制于她，做她的傀儡？

“你沒有別的選擇。”晏東凰嗓音冷硬，“除非你有骨氣，可以做到威武不能屈，那就不必理會本宮的威脅。”

晏翎僵持良久，最終還是起身走了出去。

暖閣外面，一身錦白衣袍的鳳搖光安靜站在那里，容顏俊美，身姿峭拔，一雙眼沒有任何情緒地落在晏翎臉上，不言不語，卻氣勢懾人。

晏翎不發(fā)一語地垂眸離去。

鳳搖光掀開簾子走進暖閣，看著斜倚榻前的晏東凰，終于忍不住問出口：“殿下中過毒？”

晏東凰沒說話，安靜斂著眸子，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鳳搖光見狀，只得壓下心頭疑慮。

……

初六恢復(fù)早朝，晏東凰于朝堂上議事，當(dāng)眾提及選拔伴讀一事。

七位皇子除了太子被廢，還有兩個在家養(yǎng)傷，其他四人聽到這個消息，自然是激烈地出言反對。

朝中大臣也大多無法接受。

但這不會影響到晏東凰做下的決定。

晏東凰一身儲君袍服，端坐在正前方椅子上，目光環(huán)視著殿上群臣，聲音平靜，卻透著不容忽視的威壓：“伴讀一事勢在必行，沒人可以反對。”

滿朝文武面面相覷，漸漸安靜下來。

“本宮打算于二月底之前結(jié)束此事，正月底停止報名。”晏東凰語氣淡淡，“因為時間和路程的關(guān)系，京中貴女擁有優(yōu)先選擇權(quán)。若家中父兄支持，被選中的女子日后入朝為官，可庇蔭家族男丁。若有能力卓越立大功者，可助父兄封侯。”

此言一出，朝中官員又是一番議論。

若女兒得到重用，可助父兄封侯？

晏東凰把眾人反應(yīng)看在眼里，平靜地開口：“本宮以為，天下男子并非人人都擅長讀書，天下女子也并非人人都目不識丁。”

“本宮日后即位，身邊需要女官輔佐，所以這件事沒有阻力，任何人的反對在本宮這里都是虛設(shè)。”

“女官選拔勢在必行，膽敢阻攔者，視同抗旨！”

滿朝文武一凜，齊齊沉默下來。

不知是震懾于她的威壓，還是心動于女官帶來的好處，表情肉眼可見地松動許多。

皇太女殿下說得沒錯。

不是所有男子都擅長讀書，事實上，即便是官宦之家，被教養(yǎng)得學(xué)識、涵養(yǎng)、品德樣樣俱佳的男子也是百里挑一。

反倒是紈绔子弟隨處可見。

若有女兒能給家族帶來好處，他們有什么理由反對？

畢竟皇太女日后即位，家中女子是沒辦法進宮選秀的，這無疑少了一個侍奉皇帝的機會。

雍朝第一位女帝登基，享受慣男尊女卑制度的男子們，大概也抹不開面子進宮侍奉女帝。

所以女官是唯一一個他們愿意接受的，可以庇蔭父兄的機會。

晏東凰目光環(huán)顧一周，最后落在晏翎面上：“此事交由安王、戚太傅孫女戚芳菲和禮部共同主持，出了任何差錯，別怪本宮治你們一個辦事不利之罪。”

晏翎神色一變，垂在身側(cè)的手不由握緊。

殿上靜得落針可聞。

滿朝文武目光紛紛轉(zhuǎn)向晏翎，眼神意味深長。

安王這是要效忠皇太女了？

眾目睽睽之下，晏翎哪怕心里對晏東凰怨恨至極，卻也不得不從隊列中走出來，躬身領(lǐng)命：“臣遵旨。”

晏東凰平靜地移開視線：“稍后勤政殿議事，諸位愛卿別遲到。退朝！”

百官當(dāng)即跪下叩首：“恭送皇太女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晏東凰站起身，從容離開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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