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左無用
第405章 左無用
“妖怪只有自己能救自己。”
蝎尾如劍,刺入了千戶的肩膀。這不是手下留情,而是千戶垂死掙扎的一翻身躲開了那致命的一擊。
左無用的眼中浮現(xiàn)出不解與憤怒,他不明白,為什么自己的一個“念頭”,一個不該存在的心魔,竟然會一直在負(fù)隅頑抗。
一個將殺戮與背叛貫穿了一聲的妖怪,怎會因可笑的“心魔”洗心革面,成為一個好人?
難道是我瘋了?
似乎是在發(fā)泄著內(nèi)心中的怒火,也似乎開始有了名為疑惑的情緒。左無用的巨鉗重重地砸在了千戶的手臂上,將那堅硬的臂膀砸了粉碎。
千戶沒有慘叫,只是咬著牙悶哼了一聲,左手的繡春刀下意識地?fù)]砍了過去,卻只在那蝎鉗上留下了淡淡的淺痕。
差距太大了。
努力地翻身躲過了致命的刺刃,千戶硬著頭皮抗下了一記蝎鉗的重砸,踉踉蹌蹌地拉遠(yuǎn)了幾個身位。他顫抖地舉起手中長刀,卻也不敢向前,只能原地站立。
失去了妖身后的自己太過孱弱了。
千戶心已經(jīng)徹底沉了下來,差距超乎了他的想象,或者說,誰也沒有想到失去了妖身的千戶會如此孱弱,而左無用會強(qiáng)大到這種地步。
后來,左無用聽鎮(zhèn)里的人說,那個千戶因為直言不諱,得罪了大人物,因此才被下放到了這個偏遠(yuǎn)的鎮(zhèn)子里。鎮(zhèn)子離京城太遠(yuǎn),那個千戶的體內(nèi)也沒有多少龍虎氣,除了一身官袍一個令牌以外,千戶的身份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碾壓,徹底的碾壓。
是啊,第一個人。
后來過了多長時間?
當(dāng)時的左無用還是個孩子,或者說,看起來像是個孩子。他當(dāng)時遇到了一個錦衣衛(wèi)千戶,那個千戶人很好,國字臉,濃眉,還有特別濃密的大胡子,喜歡吃糖果,走在大街上總是會逗逗周圍的小孩,也從來不惱自己的糖果被他們“搶走”。
對,左無用當(dāng)時就搶了他的幾個糖果。當(dāng)時的左無用流浪到了那座小鎮(zhèn)里,被捉妖人打到瀕臨崩潰的他當(dāng)時也就剩下了一口氣。如果不是那個千戶的糖果,恐怕當(dāng)今第一只碎金蝎就要死于饑餓和困頓了。
那個千戶給左無用治了些病,也給他留了點錢財,告訴他可以在鎮(zhèn)子里的驛站里找個活計。他總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樣,揉著左無用的頭,下手沒輕沒重,卻又總是能變戲法似地掏出糖果或點心,笑嘻嘻地塞進(jìn)左無用的手里。
“這些龍虎氣,是我殺的第一個人···親手交給我的!”
血肉模糊的左腿,勉強(qiáng)的喘息,還有眼里逐漸失去的光采。
千戶體內(nèi)是有一定的龍虎氣的,畢竟他好歹也是錦衣衛(wèi)千戶,體內(nèi)至少有五品的龍虎氣。可是在左無用的面前,這些龍虎氣卻顯得不堪一擊,甚至有些···
“可笑。”
半人半妖的左無用一拳狠狠地將千戶的左腿砸碎,看著蜷縮著身體,面色蒼白,一時間無法行動的千戶,左無用的臉上浮現(xiàn)出猙獰的笑容。
利爪踩在了千戶的胸口處,左無用俯視著腳下的千戶,冷笑道:“一個殺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妖怪,卻用朝廷賞賜的龍虎氣去對抗是自己的妖身,真不知該說你是前無古人,還是說你愚昧至極。”
左無用忘了,他只記得,自己在離開了那個偏遠(yuǎn)的小鎮(zhèn),告別了千戶,想要自己找到修煉的道路。可當(dāng)他被金蛇夫人納入麾下,吃掉了第一顆人腦,體驗到了妖怪嗜血的本能后,左無用就成了妖了。
“你別忘了···”
左無用為金蛇夫人殺死的第一個人,就是一個千戶。
那段時間,他一直在做妖怪該做的事情。做了多久?不記得了,好像很多年,卻又像是很短一樣。
左無用記得,那天的天氣很晴朗,清風(fēng)和煦,溫度宜人。金蛇夫人給了他一個地址,又給了他一件密信。
金蛇夫人說,去了這個地方,完成信上的任務(wù),他左無用以后就是金蛇幫的人了。金蛇夫人的大業(yè),就靠他了。
<div class="contentadv"> 左無用信了。
他去了地址上的小鎮(zhèn),那是一個偏遠(yuǎn),荒涼的小鎮(zhèn)。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驛站的老板親切地叫著他的小名,路邊的男人似乎認(rèn)出了這個童年玩伴,沖著他遠(yuǎn)遠(yuǎn)地笑著。
而他要?dú)⑺赖娜耍瑒t給了他一個熱情的擁抱。那個白發(fā)蒼髯,身上的紅袍都沒了原色,補(bǔ)丁縫了一塊又一塊的老人,滿眼都是欣慰。
然后,刀子就沒入了心臟。
左無用忘了。
他忘了那溫?zé)岬难獮⒃谒哪橆a上,他是在笑著。他仿佛在和老千戶敘舊,說他又吃糖果,說他的牙齒又爛了一顆。問他后山的小鳥妖是不是還像原先那樣喜歡唱歌,隔壁的玩伴找沒找到妻子。
可老千戶回答不了了,他躺在血泊之中,手里緊緊地攥著那枚失去了光澤的千戶腰牌,身上的錦袍也染上了嫣紅。
左無用就站在那里,他沒有言語,只是默默地注視著失去了氣息的老千戶。等他離去后,這個世界上少了一個名聲不顯的老千戶,多了一個身穿血紅色錦衣,手持繡春刀的錦衣衛(wèi)。
奪了腰牌,抹去了上面的名字,刻上了左無用。
穿上了錦衣,血色染紅了長袍,像是虹魚飛入血紅色的天際,再無人知曉。
“原來我還死過一次。”
千戶笑了。
左無用看著笑了的千戶,眼中浮現(xiàn)出羞惱與憤怒。
為什么你還在笑?!
我都把他說了出來,你難道還要堅持嗎?!
是你,親手殺了他,親手殺了那個救下你的恩人!你代替了他的名字,伱甚至將他的過往抹去!
這樣的你,憑什么贖罪?憑什么可以一臉道貌岸然,說要斬殺我這道邪念?!
“左無用,你才是真正的邪!”
怒吼,歇斯底里地怒吼著,左無用的毒刺刺向了動彈不得的千戶眉心。
他受夠了,受夠了左千戶這個不切實際的幻想。
如果沒有左無用,就不會有左千戶。可有了左千戶,左無用就會顯得格外可笑。
要死了。
左千戶沒有閉上眼,而是直直地看著那逐漸逼近的毒刺。他突然感到自己確實有些可笑,一個不該存在的“念頭”有了自我,卻想成為身體的主人,為這具身體贖罪。
一個不該存在的夢而已,死了就死了吧,至少臨死前還能替周公子掃清點障礙。至少,還算有點用。
然而就在這一刻,伴隨著雷霆與棍,一個消瘦的身影擋在了千戶面前,那柄長棍用力地砸在了尖刺上,發(fā)出了刺耳的爆鳴聲。
“我操,你不許殺他,他是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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