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4章 可大可小
唐一山和路東寬正通著話，喬紅蕓推門走了進來，對唐一山說道，“嚴書記回來了，他要單獨跟你面談一些事兒。”
“好，我這就去。”唐一山馬上掛了路東寬的電話，朝著嚴書記下榻的房間走去。
開門的是跟隨嚴書記的一名巡視組干部，這名干部跟唐一山握了握手后，走時帶上房門才離開這里。
客廳里只坐著省紀委書記趙子健和嚴書記兩個人，其余的巡視組干部可能提前回各自的房間休息區(qū)。
這幾天來，趙子健一直在陪同嚴書記巡查工作，所以沒有走。唐一山急忙上前，先是跟嚴書記和趙子健問了好。
嚴書記完全沒有中紀委領導的官架子，他的目光柔和，舉止優(yōu)雅，微微的伸出手，言語簡潔的道，“坐。”
唐一山坐下后，嚴書記話不啰嗦，開門見山的說道，“小唐啊，我和子健書記剛從洪彰那里回來，洪彰身上存在著不少問題呀，你作為一名市長，不知對他有何看法？”
王洪彰身上存在的問題不是一天兩天的了，只是以前隱藏的很深，問題沒有凸顯出來，紀委領導沒有查出來罷了。
“嚴書記，趙書記，都怪一山來鳳鳴市的時間不長，對于王洪彰書記身上存在的問題察覺得太晚。”到了這種場合，唐一山不得不如實的說，“王洪彰書記擅于謀略官術(shù)，對待上級諳熟見風使舵和察言觀色的本領，而對待工作只是高唱調(diào)子卻很少付諸行動，可以說是個有些不顧人民利益而比較典型的政客，就拿全市礦場需要整頓的例子來說吧，據(jù)我所知，他不止一次的唱高調(diào)揚言整頓各家礦場，而且還讓市委秘書處擬了草案，好像隨時都會大力整頓的樣子，結(jié)果干打雷不下雨，他在任了二年半，整頓礦場的工作仍然是原地踏步走，為此，我的前任陳市長實在看不下去了，就想親手整頓，沒想到竟然慘遭黑虎幫和張明榮的毒手……”
唐一山說到陳市長的時候，越說越情緒激動，說完陳市長回過頭來再說王洪彰之時，言語憤慨，頗為的義憤填膺。
一直沒有說話的趙子健聽完唐一山的一番言語，道，“通過嚴書記等中紀委同志以及我的調(diào)查，獲得了不少第一手資料，同時，我們也走訪了不少市政府干部，因為證據(jù)確鑿，王洪彰涉嫌違紀的問題特別嚴重，就在今夜，我們把他給雙規(guī)了。”
“王洪彰被雙股了？”唐一山吃驚的問，“他不是一直在家養(yǎng)病嗎？”
“扯淡。”趙子健生氣的說，“他哪里是在養(yǎng)病呀，那是他故意裝出來的。”
“這么說他因為心臟病復發(fā)住進醫(yī)院也是假的？”
“當然不是。王洪彰確實有心臟病，只是他出院后謝絕來人拜訪，聲稱還在養(yǎng)病，其實，我們問詢過王洪彰的主治醫(yī)師，醫(yī)師說王洪彰的病情并不是很嚴重，不過王洪彰的膽子夠大的，不但不想見我的面，就連嚴書記親自去，他居然推辭不見，直到后來，我請示省委林書記，林書記這才安排省檢察院和公安廳的人聯(lián)合出馬，把王洪彰強制性的給帶走了。”
“簡直是豈有此理！”唐一山憤憤的拍案而起，“王洪彰明知自己違紀了，竟然執(zhí)迷不悟，像他這樣的老虎實在該打。”
這時，嚴書記說話了，“小唐啊，雖然我沒有負責調(diào)查你有無違紀，但歐陽云燕跟我反映了你的問題，就在今天中午，歐陽云燕去了一趟烏龍縣，經(jīng)過一番大致的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你身上也存在著一些問題，比如你把烏龍縣原來的領導班子撤掉，換成了你以前的舊部，還有，你把路東寬調(diào)到鳳鳴市，從而讓原來的市公安局局長下了臺，歐陽云燕跟我說的都比較符合實際吧。”
唐一山急忙點點頭，說，“嚴書記，我這么做也是不得已為之。來鳳鳴市之前，烏龍縣領導班子成員大部分都與各家礦場老板有幕后交易，甚至有的縣領導干部成了他們的保護傘，可以說他們幾乎是集體違紀，我只能換掉他們，從而換了我的舊部，因此才造成外界人的非議。”
趙子健看看嚴書記一臉質(zhì)疑的眼神，在一旁補充道，“嚴書記，唐一山任用自己舊部之后，已經(jīng)向省委和省組織部解釋清楚了原因。”
“原來小唐是先斬后奏啊。”嚴書記呵呵的笑了起來，說，“用自己的舊部其實只要不違反原則性問題，能站在廣大人民利益上著想，我們都會網(wǎng)開一面的。”
唐一山聽罷，心中一陣釋然。忽然，他想到嚴書記怎么沒有問起他關于和蕭玉梅之間的事情，心說，歐陽云燕是知道我和蕭玉梅的事情，嚴書記卻沒有問起我，說明她或許沒有把這件事匯報給嚴書記。
再聯(lián)想到嚴書記剛才說出的“網(wǎng)開一面”四個字，心里猛然間明白了，既然現(xiàn)在王洪彰已被帶到省城雙規(guī)，市委書記職務就沒有人來干了，如果他這個市長再被雙規(guī)，鳳鳴市官場群龍無首，以后哪個官員還敢到這里工作啊。
眼下，王洪彰被雙規(guī)，他所指名道姓認定的代理市委書記許恩康肯定代理不成了。可是，市委市政府內(nèi)部不能老是缺少了一名正式的代理市委書記啊，到底是誰來成為真正的市委書記呢，論實權(quán)，唐一山遠勝于市委專職副書記許恩康，論官職地位，唐一山和許恩康卻是平起平坐，如果許恩康不甘心失去代理市委書記職務，他只能回西川省向省委書記岳父求援，或許有一點兒希望。
凌晨時分，唐一山從嚴書記房間里出來后，想到歐陽云燕和喬紅蕓可能入睡了，便不好再打攪她們倆，于是便準備走出酒店，忽聽身后有人喊住了他。
唐一山扭頭一看，原來正是歐陽云燕。
“姐，你還沒有睡？紅蕓呢？”
“她睡著了。”歐陽云燕說，“你不是說孫乾被抓了嘛，想到孫乾誣陷你和紅蕓，我只想早點了結(jié)澄清你們的事兒，早點回京城呀。”
“是啊，剛才嚴書記找我，就把這件事給忘記了。”
“一山，不知路東寬那邊審訊的怎么樣了？”
“我還沒有來得及打電話問詢呢？”
“哦……”歐陽云燕哦了聲，隨后慢慢地走出酒店。
唐一山跟在后面，忽然想起嚴書記跟他談話的內(nèi)容，問，“嚴書記說你今天去了烏龍縣找蕭玉梅，謝謝你啊，我……”
唐一山說到這，就沒有下文了。
歐陽云燕明白了，唐一山說她今天去烏龍縣巡視，除了了解烏龍縣官場內(nèi)部之事，還私下里跟蕭玉梅談過，只是她從烏龍縣回來后并沒有把唐一山和蕭玉梅的私情匯報給嚴書記。
因此，這時的唐一山便有了謝她之意。
歐陽云燕道，“在個人作風上犯錯雖然并不是紀委工作的重中之重，但反錯的官員也應該嚴格要求自己，以免引起生活上的墮落，腐化和糜爛。”
“不知有無破解之法？”唐一山問道，在他心里最頭疼的就是自己和馬玉嬌的關系，于是便想求教歐陽云燕。
“當然有破解之法。”歐陽云燕望了唐一山兩眼，道，“只不過要看事情的孰輕孰重，就拿個人作風與經(jīng)官員存在的濟問題兩方面來看，前者孰輕，后者孰重。一般來說，如果這位官員的業(yè)績卓越，對當?shù)卣ぷ饔泻芨叩耐以诋數(shù)厝嗣裥睦镉兄芨叩牡匚唬覀兗o委大都會對這位官員的私生活采取保密措施。但是，若是這位官員涉嫌的經(jīng)濟問題很嚴重，紀委絕會嚴懲不貸，絕對從嚴治懲。”
唐一山聽了，心里有底了，心想，我在經(jīng)濟上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只要沒人在我背后搗鬼，我這個市長兼任市委副書記的位置還是能夠坐得穩(wěn)的。
兩人談了會兒后，唐一山便辭別歐陽云燕，由唐小虎開車送他回去了。
歐陽云燕望著漸行漸遠的悍馬越野車，心里頭禁不住的泛起了一種復雜的感情，這些天來，她看出喬紅蕓對唐一山大有身心相許樣子，可是唐一山家有嬌妻，外面和蕭玉梅又有一段情緣，如果喬紅蕓攙和進去，豈不是把隨時讓唐一山陷入粉紅陷阱的危險嗎，更何況唐一山在以前也不知跟多少女人相好過。
歐陽云燕從事紀委工作多年了，官員在男女關系上出問題的事兒，她親手處理過許多次，她個人認為，這樣的事情其實可大可小，可大的方面來說，可以予以免職，甚至拿掉黨籍，可小的方面主要采取說服教育，讓你認識到自己在個人生活上所犯的錯誤，但問題的主要是你不在經(jīng)濟問題上犯下嚴重錯誤，才是衡量是否問罪你的依據(jù)。
快凌晨一點了，回到酒店休息的歐陽云燕卻沒有睡意很濃的感覺，她望了望誰在身邊的喬紅蕓，心想，幸好我和嚴書記是分為兩組巡視紀委工作的，如果讓嚴書記調(diào)查唐一山，讓我調(diào)查王洪彰，嚴書記必然查出唐一山所犯下的男女關系錯誤，而我卻沒有那么強硬的手段雙規(guī)王洪彰。
真若如此，以嚴書記的工作風格和脾氣，唐一山即使不被開除黨籍，但有可能給予免職處理，可是唐一山對鳳鳴市是個有功之臣，為了打黑，為了重手整頓全市礦場，唐一山歷經(jīng)九死一生，若是嚴書記把唐一山給免職了，真是有些可惜，再說，王洪彰在一個小時前已被雙規(guī)，孫乾又落網(wǎng)了，唐一山真如查辦，市委市政府那就真的群龍無首了。
“算了，我還是不讓嚴書記知道唐一山個人作風上的事情了，這樣對唐一山，對喬紅蕓，對整個鳳鳴市未來的經(jīng)濟發(fā)展都有利處。”歐陽云燕自言自語的說道。
這時，歐陽云燕忽聽喬紅蕓囈語了一句，她聽到出來，喬紅蕓又喊起來唐一山的名字，來這里的幾個晚上，喬紅蕓幾乎每晚都在睡夢中這么喊的。
歐陽云燕不由得想起嚴書記找唐一山之前，唐一山在她懷中痛哭流涕的樣子，心頭微微嘆了一口氣，側(cè)過身子準備要睡，忽然感覺身子下面壓著一個什么東西，她拿起來一看，是喬紅蕓的手機，而手機上設定的壁紙正是唐一山。
這張壁紙照片是喬紅蕓在市長辦公室給唐一山拍攝的，手機的像素很高，不但把唐一山英俊的面孔拍攝的清清楚楚，就連他身后懸掛的匾額都拍得十分清晰，匾額書寫著四個蒼勁有力的正楷字——“兩袖清風”。
歐陽云燕見過唐一山的書法，也知道唐一山特愛臨摹顏真卿的《多寶塔碑》，一手顏體字寫得好極了。
“紅蕓真是個都大膽的，竟然把唐一山的照片設定了手機壁紙，萬一被別人看到了，不就等于給她和唐一山自找麻煩嗎。”歐陽云燕暗暗的擔憂起來，于是便在喬紅蕓的手機里隨意找了張壁紙，替換掉了唐一山的照片。
第二天，落網(wǎng)的孫乾當著喬紅蕓和兩位中紀委干部以及趙子健的面，如實的供出了陷害唐一山和喬紅蕓通奸之事，并坦白說，他只是因為喬紅蕓調(diào)到鳳鳴市而頂替了他的常務副市長職務，這才懷恨在心，作以報復。
由于唐一山在個人作風上的事情可大可小，再加上歐陽云燕刻意對嚴書記隱瞞了此事，唐一山在鳳鳴市政府的地位紋絲不動，依然當他的市長。
時隔一天，嚴書記因為有事急著回京，便安排歐陽云燕和兩名中紀委干部繼續(xù)留在鳳鳴市巡查紀委工作，隨后在趙子健的陪同下回到了省城，與省委書記林青山談了一次話，當天晚上就帶著其余紀委干部回去了。
也就在這一天，孫乾的處理結(jié)果出來，正式給予免職，留黨察看六個月。
孫乾被處理后，被中紀委雙規(guī)的王洪彰因涉嫌貪污受賄，勾結(jié)黑虎幫，巨額來源不明等問題，而被省檢察院正式立案，接受組織調(diào)查。
眼下，鳳鳴市真正的群龍無首了，誰能成為省組織正式任命的代理市委書記，說唐一山？還是許恩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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