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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四次機會


“死后也不能離開,  都注意著點。”

        門衛(wèi)老頭的宣言很有氣勢,可惜面向的對象不對頭。

        葛聽聽緊張到?jīng)]掏手機,壓根聽不懂他在說什么。黃今背了條人命,  在陰影中穿梭多年,這類恐嚇聽得耳朵起繭。

        殷刃和鐘成說倒是聽進去了,  可惜兩位一個死亡經(jīng)驗豐富,  一個膽量過大,  情緒絲毫沒有起伏。殷刃沖老人微笑著揮揮手,示意自己聽到了。

        門衛(wèi)老頭緩緩縮回腦袋,  關(guān)窗的動作里多出一絲落寞。銹蝕的拉門再次啟動,  慢騰騰地閉合。

        在它徹底封閉的那個剎那,校園內(nèi)的景象陡然改變——

        天上的黑色漩渦沒了蹤影,他們頭頂只剩陰沉沉的正常天空。微風中驟然出現(xiàn)了更加復雜、更加真實的混合氣味,  色彩也比街道豐富許多。

        像是撥開一層紗,  校園內(nèi)部的景色精細到不像話,  和真實世界相差無幾。

        殷刃停在花壇石榴樹下,  好奇地四下張望。

        這個校園不算大,  主教學樓正對大門,兩側(cè)立著實驗室和圖書館。教學樓后隱隱露出操場一角,操場緊挨著幾棟老舊小樓。奈何鬼王大人對學校實在不熟,  他分不出那是教學樓還是學生宿舍。

        主教學樓離他們最近,  規(guī)規(guī)整整的五層,  窗戶排列整齊,  沒有古怪的變形。教學樓外墻還刷了水泥石子,  白色的碎石里嵌著深紅或淺灰的點綴。

        附近草坪上豎著“小草青青,  踏之何忍”的警告牌,  上面的卡通圖案格外清晰。

        來來往往的學生面目稍顯模糊,  身上的校服卻非常精細,只要不細看,一切甚至稱得上自然。

        “小鐘的判斷沒錯,這里確實特殊,有較強的自主封閉跡象。你們多留心,郭來福的‘病因’絕對就在附近。”

        盧小河的聲音在眾人耳朵里響起,她的話語斷斷續(xù)續(xù),雜音很強。

        “等等,有點奇怪……沙沙……數(shù)值……這里……”

        “這里是慶江市第十六中學,喂喂,聽得到嗎?……聽得到嗎?”

        廣播里傳來一陣尖銳的噪鳴,一個年輕的聲音響徹校園。盧小河的聲音被徹底壓了下去,轉(zhuǎn)為沙沙的雜音。

        慶江十六中,郭來福的兒子——郭圍被害前,一直在這里讀書。

        這個學校分了初中部和高中部,本身層次一般,在當?shù)貨]什么名氣,屬于出幾個一本就要掛紅幅慶祝的類型。這些資料明明白白寫在郭來福的檔案里,他們出發(fā)前被盧小河按頭看過。

        可是郭圍已經(jīng)去世半年多了。

        厲鬼無法被召入人腦,不可能是哪個馭鬼師的把戲。可假設郭來福被親兒子的厲鬼附身,他身上應該有非常明顯的鬼煞,識安不可能漏算。

        殷刃閉上眼,那股若有若無的敵意仍環(huán)繞在四周。這個距離,連他都感受不到鬼煞的痕跡。他似乎聞到一點兇煞之力的味道,可仔細一嗅,那股氣味又消失得干干凈凈,讓人摸不到頭腦。

        這個環(huán)境與現(xiàn)實世界相差太大,殷刃有點拿不準狀況。

        ……現(xiàn)在說話的究竟是個什么東西?

        “聽得到嗎?聽得到嗎?聽得到嗎?”

        見眾人不回答,那聲音再次發(fā)問,失真的嗓音里夾雜著讓人難以忍受的音響嘯叫。

        “聽得到。”鐘成說答得直截了當,“請問您有事嗎?”

        面對怪異的校園,不該存在的聲音,鐘成說同志穩(wěn)如泰山。黃今余光掃了此人一眼,目光中多出一絲敬佩。

        得到了始料未及的反應,廣播喇叭沉默片刻。

        下個剎那,主教學樓外的電子屏幕亮起,上面出現(xiàn)了一個少年的身影。

        他坐在辦公椅上,桌面還堆著亂七八糟的雜物。他身后緊挨一堵墻,墻上掛了“慶江市第十六中學·校園廣播電臺”一串大字,環(huán)境與戶外同出一轍的晦暗。

        少年方臉厚唇,長相普通偏下。不像黃今那種端正的陰郁,這個孩子給人的感覺只有讓人不適的陰沉。他的面容異常清晰,眼睛和郭來福非常像——單眼皮,眼珠微微凸出,大而無神。

        與郭來福不同的是,那雙眼睛黯淡無神、眼白充血。其中沒有任何生氣,活脫脫一雙尸體的眼。

        他穿著葛聽聽同款的藍白校服,胸口毫不避諱地別了寫有“郭圍”的校牌。他的眼睛死死盯著屏幕,手里把玩著一根黑色圓珠筆。

        “歡迎來到慶江市第十六中學。”他慢條斯理地說,“歡迎來到人生的最后一天。”

        說完這句話后,電子屏幕啪地熄滅,只剩廣播喇叭吱啦作響。

        ……

        殷刃再次回過神時,一行人正站在教職工宿舍前。

        這棟宿舍只有兩層,緊貼著主教學樓,裝修其貌不揚,樓梯間一股舊墻皮的怪味。

        令人頭痛的是,這里只有二樓一間宿舍空著。他們順著走廊一排排確認過,其他房間不是落了鎖就是有人影活動。別說入住,他們敲門都沒有回應。

        僅剩的房間房門大敞,像是在等待他們一般。

        這個房間空空蕩蕩,大小不到二十平。房內(nèi)只有兩張單人木床,一套滿是劃痕的桌椅,木地板的磨損相當嚴重。黃今從櫥柜里找到兩床被子,勉強湊了兩個地鋪。

        墻上的舊表咔噠咔噠走著,聲音格外惱人。

        眾人的行李靠墻放好,本就不大的空間顯得更加逼仄。不過作為臨時據(jù)點,這里勉強合格。忙活完布置,時間已經(jīng)到了下午六點多。

        收拾到最后,鐘成說謹慎地檢查了一番窗戶。

        窗外仍然是陰沉沉的天,學生們的笑鬧聲不時從窗戶縫里飄進來。但窗戶密封性姑且過關(guān),視野也不錯——從這間宿舍朝外看,主教學樓的前庭盡顯眼底,還能看到半邊校園大門。

        “郭圍身上有非常多的思維流動,我看不懂,他絕對不是人。”黃今一屁股坐在地上,疲憊地抹著臉,“但他的思維對于厲鬼來說太厚重了……殷刃,你是馭鬼師,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

        殷刃下意識搖搖頭:“沒有,我從沒見過那種類型。”

        他并不是搪塞。鑒于鬼王大人之前沒逛過別人腦袋,這次他是真沒經(jīng)驗。

        葛聽聽沒發(fā)表任何看法,大概也沒什么發(fā)現(xiàn)。在陌生環(huán)境驚嚇了一天,她臉上隱隱有了疲態(tài)。葛聽聽勉強吃完壓縮食物,靠著椅子昏昏欲睡。

        四人的單邊耳機仍然沙沙作響,盧小河的通訊依舊沒有接通。

        他們就此失聯(lián),不知道會不會有高級調(diào)查組趕到。殷刃收起單邊耳機,漫不經(jīng)心地想著。話說回來,要是自己和鐘成說都應付不了狀況,高級調(diào)查組夠嗆能有辦法。

        這次尋寶游戲比他想象的還要刺激。

        時間緩緩流逝,短暫的討論后,眾人決定分為兩組——葛聽聽和黃今從晚上七點睡到凌晨一點,而殷刃與鐘成說從凌晨一點睡到早七點。如此輪流守夜,每組至少保證六個小時的睡眠。

        就現(xiàn)在這個詭異情況,就算沒有盧小河在耳邊叮囑,眾人也知道養(yǎng)精蓄銳。好在這里晝夜完全混亂,光照規(guī)律古怪,什么時候休息都沒差。

        葛聽聽和黃今躺上各自的單人床,兩人緊繃的神經(jīng)一放松,很快便睡著了。

        殷刃則自覺趴去地鋪,熟練地掏出零食和平板電腦。他剛想招呼鐘成說,卻發(fā)現(xiàn)對方已然鉆入洗手間,行李里的睡衣不見了。

        殷刃無言。

        就連“人類的腦子”這種離奇工作場地,也扭曲不了小鐘同志睡覺換睡衣的習慣。可惜這個世界顯然扭曲了其他東西——鐘成說再走出來的時候,臉上的放松消失無蹤。

        他身上還套著板正的西裝,與頭上的絨球睡帽完全不搭。鐘成說的目光有些發(fā)直,流露出些許無措。

        “我剛才換上了睡衣。”鐘成說努力解開西裝紐扣,比著口型,“然后它自己變了樣。”

        殷刃沉默地盯著那頂睡帽。至少這個世界保留了最后的溫柔,把睡帽留給了鐘成說——可能它不太理解睡帽本身的存在價值,無法轉(zhuǎn)換成其他印象。

        五分鐘的搏斗后,鐘成說敗給了西服。他認命地正裝躺上地鋪,腦袋上的睡帽都顯得有點萎靡。

        殷刃動動鼻子。鐘成說身上有股非常清爽的濕氣,剛才在洗手間里,他肯定仔細擦洗過身體。

        看來自己的洗臉巾暫時沒有用武之地,鬼王大人頗有些遺憾。

        “早點睡,多睡會兒。”殷刃給搭檔騰了點地方,“守夜的話,我一個人就夠了。”

        鐘成說取下眼鏡,捏捏鼻梁:“你最好不要獨處。”

        殷刃的長發(fā)盤在他枕邊,像一汪幽暗的泉眼。鐘成說挪挪手臂,狀似無意地把手背搭了上去。這邪物的發(fā)絲涼涼滑滑,他沒有發(fā)現(xiàn)隱藏的牙齒。

        “放心,我心里有數(shù)。”殷刃默許了他的小動作。

        “黃今說過,他和葛聽聽長期無交流,出現(xiàn)了認知異常。”鐘成說遺憾地收回手,“你一個人的話,說不準——”

        殷刃放下平板,他盯著虛空中一個點,面色有點可疑的拘束:“我聽力很好。”

        鐘成說:“?”

        “睡吧,難得有機會好好休息。”殷刃小聲說,“相信我。”

        “好。”鐘成說合上雙眼,他的聲音有些模糊,但還在努力交流,“總覺得這任務……或許不是丙級了……”

        “的確。”殷刃忍不住苦下臉來,“人算不如天算,沒辦法。”

        身為大兇之物,鬼王大人的運氣仍然稀爛。

        方圓圓說這工作“前期不需要出差”。客觀看來,他們確實沒有出過海谷市。這次甚至還在園區(qū)內(nèi)辦公,只不過順帶進了別人的大腦。

        殷刃的偷懶大業(yè)也嚴重受阻——好不容易轉(zhuǎn)為正式員工,又遇見一個沒人危在旦夕的任務,發(fā)生地卻在一個沒吃沒喝的怪異地方。來這邊不到一天,他已經(jīng)開始懷念小區(qū)旁邊的夜市了。

        再比如……他嚴重看走眼了他的搭檔,虧他當初還覺得鐘成說這小子好糊弄。

        好在亡羊補牢為時未晚,他努力把鐘成說變成了“共犯”。誰想他們不僅變成了彼此牽制的關(guān)系,這牽制甚至有點過頭。

        殷刃甩開雜念,他放松身體,繼續(xù)小聲閑聊:“鐘成說,你說咱們這到底算不算出差?”

        沒有回答。

        鐘成說睡著了,他的心跳慢了些許,呼吸平穩(wěn)而安定。

        鐘成說的睡相很好,他呼吸清淺、嘴唇微張,看上去無害至極,和那個怪物群里沖殺的“閻王”判若兩人。只是這個人的眉頭還微微皺著,不知道是不是憂心“交流”之類的事情。

        殷刃猶豫幾秒,扣下平板電腦。他躺回鐘成說身側(cè),正對著那張睡臉。一縷長發(fā)悄悄攀上枕頭,溜到鐘成說面頰邊,溫熱的吐息撫過他的發(fā)梢,如同海波搖晃。

        殷刃伸出手,輕輕按向鐘成說蹙起的眉頭。

        “我聽得見你的心跳,也聽得見我自己的。”

        平穩(wěn)有力,帶著蓬勃生命力的心跳,殷刃聽得十分清楚。另一個人的存在感如此明顯,時時刻刻拉扯著他的注意力。

        他們遠遠稱不上“長時間無交流”。

        “……只要你在這里,我就不算獨處。”殷刃盯著那人的睡臉,無聲地嚅動嘴唇。

        嘭咚、嘭咚、嘭咚,刺耳的鐘表聲里,對方的心跳天鵝絨般柔軟順耳。殷刃合上眼簾,認真傾聽——

        等等,不對。

        如同迎頭一盆冰水,殷刃突然清醒過來。

        他們?yōu)槭裁匆獊斫搪毠に奚幔?

        他們明明三點就進入了學校,怎么收拾一會兒就到六點多了?

        他們看見了郭圍,卻沒有深究,也沒有嘗試離開,而是直奔教職工宿舍而來。就連與盧小河失聯(lián)這件事,都被輕輕放下。就算“病因”就在附近,這樣的判斷也太過潦草輕率。

        他們四個人的行為透出一股怪異的理所當然,甚至身為科學崗的鐘成說都沒有察覺到問題。

        殷刃非常擅長記憶類法術(shù),他很確定,這絕對不是記憶術(shù)法的效果。能搞定鐘成說和自己,這得是更復雜、更廣闊的環(huán)境影響。它雖然沒有對他們造成直接傷害,但不可謂不兇險。

        殷刃拍拍臉,一骨碌爬起來。他躡手躡腳地跨出地鋪,四下查看。

        黃今和葛聽聽睡得很熟,身體沒什么異狀。鐘成說也蜷著身子,胸口隨呼吸一起一伏。

        與幾個小時前不同,空氣飄蕩著暴雨前特有的泥土腥氣。殷刃拉開窗簾,朝外看去。窗外夜色如墨——倒不如說,他們的窗戶如同被刷了層墨汁,半點東西都看不見。

        沒有漩渦,沒有怪物,沒有聲音。在這間格外逼真的宿舍中,真實與虛幻的界限模糊了一瞬。

        殷刃徹底沒了睡意。

        作為丙級調(diào)查組,他們承受了太多不該承受的工作。

        看來郭來福不止是一個簡單的精神病患,這人的腦袋里面另有玄機。別說識安,連自己都沒察覺到異樣,情況沒那么好處理。

        立刻把三個人類叫起來,只會平白耗損他們的精力。真要有個萬一,襲擊者也得先過自己這一關(guān)。

        鬼王大人保持站立的姿勢,手上掐好訣,警惕地守在房間中央。

        同一時間,他的發(fā)絲在陰影中伸長。它們悄無聲息地鉆入地板下,延伸出教職工宿舍,輕輕觸碰校園邊界。然而就像他們第一次嘗試進來時那樣,殷刃的發(fā)梢被看不見的障壁擋住,無法前進半分。

        果然如此。

        殷刃的試探一觸即收,他長出了口氣,掏出了兜里的狗東西。

        時至今日,殷刃的手機打字速度不遜于任何現(xiàn)代人:【你知道這里怎么回事嗎?】

        【siren:沒印象。】

        【siren:沒吃的。】

        【siren:沒意思。】狗東西直接來了個三連擊,絲毫不給殷刃面子。

        【好好配合,出去請你吃弱者。】殷刃耐著性子回應,【附近有沒有你所謂的強者或者弱者?】

        狗東西屏幕閃爍了會兒,顯然在思考劃不劃算。

        【siren:不知道,這里有家的味道,但不是家。】

        【siren:小心。】

        殷刃:【小心什么?】

        【siren:小心你自己。】

        【siren:這里不一樣,不要隨便使用力量。】

        顯示完這句意味不明的話,狗東西的屏幕熄滅了。還是熟悉的奇怪說明,殷刃內(nèi)心一陣苦澀。他把手機塞回口袋,繼續(xù)守護門窗。

        屏幕的微光消逝后,室內(nèi)恢復黑暗。時針一點點挪動,從“7”挪去了“12”的位置。

        舊表秒針撥動最后一下,三根指針徹底重合,窗外響起扭曲的上課鈴聲。

        隨即而來的,是一個他們剛聽過不久的聲音。

        “歡迎來到慶江市第十六中學。”伴隨著喇叭刺耳的噪音,郭圍的聲音再次響徹校園,語調(diào)和下午分毫不差,“歡迎來到人生的最后一天。”

        但這一次,他停了停,又慢悠悠地加了句話。

        “教師、家屬、校工、學生。你們還剩四次機會,請努力離開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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