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計劃開始
鄒部長的心跳從沒有這么快過。
一模一樣的金屬門隨著走廊不斷延伸, 而他跑得太快,路線計數早就一塌糊涂。
重復的十字走廊一次次掠過他的眼前,地面干凈到近乎嚴酷, 沒有任何能讓他作為路標的東西。
自己跑過幾個走廊十字交界了?九個?十個?
上次轉彎, 他是朝左拐了嗎?思維亂成一團麻, 他無法相信自己的記憶。
那個古怪的“張偉”再也沒有出現過。走廊末端除了黑暗,只有黑暗。視野余光瞄到自己的衣服, 某處偶爾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鄒部長都要驚弓之鳥似的蹦一蹦。
他本就為數不多的體力徹底耗盡, 喘息里帶了淡淡的血腥味。鄒部長咽了口唾沫,喉嚨干得發痛。
自己在最為危險的尸庫底層迷失,未知的怪物在黑暗中窺視。
沒有食水,沒有外部聯系方式。這里的空間混沌錯亂, 更沒有碰運氣離開的可能。
唯一的活路, 就是找到下來時的樓梯。
而樓梯間藏在成千上萬的金屬門后,其余的全部是存儲危險尸體的停尸間。如果一個個試過去, 還不知道會不會撞見什么恐怖的東西。
越想越慌, 越慌越忍不住去想, 鄒部長無法正常思考,他恨不得一頭撞死。
怎么辦?怎么辦?
鄒部長狂奔的步子漸漸慢下來, 全身被汗水浸得透濕。他實在是跑不動了, 銀星在視野里瘋狂飄舞。鄒部長忍不住靠住冰涼的墻壁, 大口喘氣。
他身邊的照明應聲亮起, 鄒部長眼珠絕望地亂轉, 又驟然定住——
就在他身邊兩步遠的十字交界處, 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一雙皮鞋, 赫然是張偉的那雙。仔細一看, 那雙皮鞋鞋面上還蹭了一滴暗紅的液體,像是血。
自己又跑回來了。
“啊啊啊啊啊啊。。!”鄒部長發出一串絕望的嘶吼,雙手瘋狂抓撓頭皮。他像是要把自身崩潰全吼出來似的,指甲上沾了鮮紅的血跡。
啪嗒,啪嗒,啪嗒。
這次是很輕、很輕的聲響。
鄒部長自暴自棄地抬起頭,在他十幾步外,明暗交界的邊緣,安靜地立著一個黑影。那黑影看身形是個成年男人,站得筆直僵硬,就像商城里的假人模特。
那人一動不動,直到感應燈滅掉,那個影子徹底被黑暗掩蓋。
鄒部長終于承受不住,他尖叫著起身,一頭撞向面前的墻壁。他最后的視野里,那個人影僵硬地沖上前,直沖自己跑來。
……
鄒部長突然撞墻,鐘成說嚇了一大跳。
為了保證對方的心理健康,他禮貌地保持了一個安全的距離,準備視情況緩緩接近,就像對待野生動物——哪想鄒部長比野生動物還烈性,直接一頭撞上墻。
鐘成說三步并作兩步跑去鄒部長身邊,那人已經翻著白眼摔在了地板上。鄒部長到底還是怕死,撞得并不嚴重,更像生生嚇暈的。
鐘成說沒辦法,他把鄒部長的外套扒了下來,簡單做了個衣服枕。緊接著他又按著記憶走回自己的停尸間,從工具臺里取了一瓶蒸餾水——這是張偉拿來調制尸體保鮮液的,沒有什么怪味,姑且能喝。
準備好投喂對方的飲水,鐘成說在鄒部長身邊盤腿坐下,陷入沉思。
恐懼。
那是他最好奇的情緒,之前他從未體驗過。
而在不久之前,他終于品嘗到了恐懼的味道。它就像最初的那道裂痕,飛速伸展開來,延伸出無數名為“負面情緒”的細小紋路。他還記得那種被內心撕咬折磨的滋味,那感覺并不好受,卻微妙的有用。
游蕩了這么久,鐘成說隱約能查覺那份恐懼的成因。
失去頭顱與大部分感知,思維混沌。這種接近于“空白”的狀態,他不是第一次經歷。曾經的他并沒有什么特殊反應,但這次身處這種“脆弱”的境況時,他心中多了一個殷刃。
不安定的沙漠起了風,滾過的枯草遇到了那顆久久不滅的火種。
他內心的沙漠里,第一次燃起火光。
灼人、致命,卻又不可或缺的火……這是目前他對于“恐懼”的全部印象。
透過死人模糊的視野,鐘成說看向自己的雙手。
明明最開始,只是殷刃對他的一點點吸引,他從沒想過它會帶起一陣風暴。
非常奇妙的感覺。鐘成說從未這樣想念那個人,不知道什么時候起,“坦然接受死亡結局”這樣的想法,徹底從他心中消失了。
必須回去。
鐘成說按了按有點接觸不良的頭,往鄒部長臉上澆了半瓶子水。
可憐鄒部長醒來,一眼就看到了前同事瞳孔渙散的眼。
他活蝦一樣朝后彈射,直接縮進墻角:“別別別別殺我……別殺我……”
鐘成說坐在原地,緩緩舉起雙手,盡量讓聲音聽起來沙啞無辜:“我不殺你……我也很害怕,我想回家……”
“你你你已經死了!”鄒部長尖叫,“而且你、你的身子不對!你是什么人?”
張偉眼睛的瞳孔都放大了!!
……而且張偉只有一米七,一身松垮的贅肉。面前的家伙絕對有一米八,身材相當不錯,結實得像只漂亮野獸。
鐘成說肅穆地思考了會兒:“我姓程,是張偉的健身教練。我昨天記著自己趕著下班,醒來后就是這幅樣子了……這里是哪?我只想回家,我的愛人還在等我!
面前的中年男人一身科學崗打扮,應該不至于跟他擼袖子拼命。
果然。
“厲鬼?厲鬼附身會改變體格嗎?……好像……好像國外是有附身改變身體的文獻……”一聽對面還知道健身教練,可以初步排除百年老妖蘇醒,鄒部長終于能喘氣了。
厲鬼他接觸過,它們滿口謊言。說實話,鄒部長完全不信“健身教練”這套鬼話。
但對方還肯騙自己,說明自己還有利用價值。
想到這,鄒部長眼中出現一絲黯淡的希望:“你,咳咳,你說你只想回家?”
“是的!辩姵烧f真真假假地說道,“我想離開這兒!
鄒部長使勁抹了兩把臉,他哆哆嗦嗦站起身,語氣還有點飄忽:“沒問題兄弟,嗨,你這腦袋的主人是我下屬,我早看他不順眼了!”
他連珠炮似的一陣絮叨,生怕鐘成說改主意。
“只是我現在、現在迷了路,自身難!@個地方可難走了,不是我不想給您帶路……”
“我知道我在哪兒醒的,那是個全是停尸柜的地方,不知道對你有沒有用?”
很好,鐘成說僵硬地扯扯嘴角。
他眼看鄒部長面色青白了幾分,緊接著紅潤起來,雙眼多了點兒神采。那人哆哆嗦嗦討來那瓶蒸餾水,喝了一半灑了一半,恢復體力的目的明顯至極。
鐘成說知道對方在想什么——停尸間的位置相對固定,找到停尸間,自然能反推出離開的路。
香餌已經布下,就看對方打算怎么甩掉自己了。
……
廢棄的候診室多了具尸籠。
昏暗的一樓候診室中,尸籠橫在刻有數種保鮮符咒的棺材里。赤紅棺材正對著貫穿空間的間隙,棺材蓋開著,尸籠整個暴露在外,面部七竅依舊探出無數枯枝似的東西。
窗戶縫隙的陽光照亮了浮浮沉沉的灰塵。明明是白天,氣氛卻陰森至極。
殷刃坐在棺材邊上,輕若無物。他身上的白襯衫多了不少血漬,黑發順著布料瀑布般灑下。場面美則美矣,陰間的程度又增加了。
符天異顫顫巍巍地叼著一個包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海谷分部到底什么情況?
盧小河已然在附近架起各種器械,葛聽聽坐在陽光窗下瘋狂補習玄學書法。就連那個帶著監控腳環的黃今,都在苦著臉狂雕清心符咒。
不是,你們同事都異常成這樣了,不要緊嗎?
符天異突然非常想念自己隊里的嘴臭貓咪,盡管它尖刻又無情,至少比任何人類都曉得“危險”兩個字怎么寫。
“這道間隙曾被證明通向回不來的異空間……唔,按照最新的資料,肯定是通向彼岸了。”盧小河興致勃勃地自言自語,海綿般狂吸那些暫時開放的高權限知識,“之后它進入了衰亡期,和那邊的聯系大概斷了。”
符天異茫然地看著她。
這可是曾經造成災難的大間隙,為什么這個女人這么淡定?
這群人真的只是丙級嗎?這種事情至少要甲級來干吧?還是說,他對識安丙級調查組的理解有什么錯誤?
盧小河只是看向殷刃:“如果說之前的間隙是切到血管的傷口,現在這里的間隙只算一道疤。殷刃,現在識安只有封閉間隙的辦法,沒有加深的……”
“撕開舊傷疤更容易!币笕姓f,“現在我想知道的,就是如何去撕開它。”
“可是我不太明白!备鹇犅犔饡,ai語音很是嚴肅,“就算引起目標的注意,萬一那個狙擊手還是遠程攻擊怎么辦?我們抓不到他呀。”
“等撐開間隙,我會親自把他引進去打。我一旦進了間隙,他要真的操心彼岸,會過來的!
殷刃答得不假思索,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棺材邊緣。
“他要不來,我不介意持續破壞下去。”
葛聽聽認真做筆記:“我明白了!”
黃今幽幽嘆了口氣,手下刻刀的力氣又重了幾分:“都給我做好防護啊……”
符天異嘴里的包子掉在地上。
撕開間隙?吸引狙擊手?……這一整組的人都瘋了吧。
……還真是“證明自己”的好機會,這都要證明到姥姥家了!他可沒想過要正面對決那個襲擊者——識安可是出動了所有精英在追查此案。
符天異抽了口氣,汗如雨下地退了半步。然而他腳跟還沒落地,殷刃那雙赤紅的眸子唰地轉過來。候診室的陰影之中,那雙紅眼看得符天異腳底直冒寒氣。
“現在人到齊了,計劃正式開始!币笕袑λα诵。
那人身周環繞著堪稱恐怖的殺意,符天異僵在當場。
他還記得那個黏著鐘成說走進符宅的漂亮青年,當下,那個無憂無慮的青年似乎徹底消失了。
他不認識面前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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