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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信號


“怎么回事?那盒子里又是什么?”符天異用漂浮術(shù)扯著一人一狗,  飛快朝村邊沖去。

        他身后煞氣奔涌,兇煞之力特有的壓迫感如芒刺在背。符天異明明在醫(yī)院廢樓走過鬼門關(guān),這會兒還是連頭都不敢回。

        符行川甩甩還在流血的爪子,  血絲拼出一個個歪斜的字。盧小河清清嗓子,快速幫他念出聲——

        “盒子里是兇煞之力污染源,  佝羅軍會用做武器。屠殺后使用,能短時間催生大量邪物,  制造最大限度的混亂。”

        符行川努力抖著爪子上的狗血,血珠組成一排新的字句。

        “那個人想要通過自身行為,  扭曲地下兇煞的記憶……啊,原來如此!”

        念到一半,盧小河抽了口氣。符行川見有人反應(yīng)過來,  苦兮兮地舔舔爪子。

        “真正的歷史記錄里,今早開始,所有犬只吠叫不止,  引得一群人因此上山。有這樣的異象,  村中的準(zhǔn)備很可能會暫時擱置。”

        盧小河快速推斷。

        “村民們手里有武器,  也有警惕心。大天師年年來這里,村子本身的防御措施不會差。面對佝羅軍,山村不會這么快傾覆。神犬成為兇煞的時間,本該更晚些!

        這樣等大天師鐘異前來此處時,  那只兇煞剛誕生不久,存有一點(diǎn)點(diǎn)理性也不奇怪。

        但敵人在活活改寫它的記憶。

        好巧不巧,  他們的敵人進(jìn)入了神犬體內(nèi)。那個混球不僅沒有示警,反而先一步吞噬大量兇煞之力污染源,  妄圖提前成為兇煞。

        這樣等大天師到來,  記憶會被扭曲成什么樣可就難說了。

        對朝夕相處的山民見死不救?甚至下手發(fā)瘋屠殺?

        瘋狂狀態(tài)下重傷大天師,  帶著仇恨被封。

        智慧生物的個性,經(jīng)歷……或者說“記憶約束”占了很大部分。要是這只兇煞的記憶被改寫,它在現(xiàn)實(shí)里突然發(fā)個瘋……

        識安集團(tuán)會怎么樣?大家又會怎么樣?

        想到這里,盧小河滿頭是汗。她抹了把眼皮附近的汗水,明明是記憶,苦咸的汗液卻刺得她眼睛發(fā)痛。

        符天異生澀歸生澀,到底是符家教出來的人。他很快反應(yīng)過來其中深意,一張臉迅速苦了下來。

        事情就在他們面前一步步變壞,偏偏他們什么都做不到。

        “我們就這么干看著?”盧小河啞著嗓子問道,“要是敵人能操縱那只瘋狗怎么辦?”

        “兇煞可是活天災(zāi)!”符天異扭過頭,下意識反駁,“我們現(xiàn)在什么都沒……”

        看到盧小河視線的一瞬,他愣住了。

        盧小河正看著他的打扮——那是化吉司最高指揮者的衣服,繡花里的符文刺繡泛著朦朧的光輝。

        “你、你不會是想……”符天異舌頭都大了。

        很好。符行川揮揮爪子。

        符天異又呆滯地看向符行川。

        “鞏朝末期,朝廷昏庸無道,對化吉司嚴(yán)加提防。符尚柳、李河晏無心爭權(quán),順勢將能人異士分散派遣至各地,準(zhǔn)備應(yīng)付敵方的修行者——哪怕是深山之中,只要術(shù)法信號夠顯眼,也能招來人!

        盧小河十指微微動彈,像是想要敲打鍵盤。

        “敵人改寫兇煞的回憶,我們索性加入其中。你們符家有那種祖上傳下的求救信號吧?反正這是記憶,不會真的死人。敵人敢那樣鬧騰,這個記憶環(huán)境一時半會兒崩潰不了。”

        符天異咽了口唾沫。雖然說判斷局勢、調(diào)配資源,姑且都是后方指揮的本職工作。但他總覺得這女人比貓咪博士還可怕——那可是半步兇煞。

        想歸想,他還是第一時間舉起手來。

        這段記憶會變成什么樣,他不管了!

        血紅的煙花炸起,它們頃刻炸裂山霧。熾熱的光團(tuán)化為一只只紅色飛鳥,沖向四面八方。

        山霧帷幕般散開,赤紅的光輝中,一組沉默的隊(duì)列蹣跚前行。這個距離,符天異剛好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不是吧,鞏朝的化吉司這么神?他的求救信號還沒炸干凈呢。

        回答他的是沖天煞氣——鬼煞、妖煞,煞氣如同百尺寒潭深處的水流,似乎要把周遭的空氣都凍住。孩童的笑鬧聲隱隱從霧氣中傳來,讓人汗毛倒豎。

        暗沉夜色中,無數(shù)扭曲肢體從霧中探出又收回,錯綜的陰影時濃時淡。土路上響起不可細(xì)究的怪異摩擦聲,腳步聲的數(shù)量聽著讓人心驚。

        邪物夜游!

        屋漏偏逢連夜雨,符天異簡直想哭!皟瓷贰辈焕⑹枪硗,這還沒有徹底降生,周圍的邪物就來朝圣了?

        他剛想轉(zhuǎn)彎跑路,就聽到符行川警告似的汪了一聲。

        符行川化身的六腿狗拼命踢腿,他擠出這條狗體內(nèi)微弱的能力,硬是破開漂浮術(shù),來了個硬著陸。見最強(qiáng)……不,最靠譜戰(zhàn)力掉下去,符天異頭皮一炸,連忙跟著降落。

        他們正落在逼近的邪物大軍正前方。

        正前方,靜靜走著一個三米左右的血紅身影。它身上掛滿叮鈴作響的封印,蒼白的雙足與山霧同色。他的身后,左邊走著個搖搖晃晃的大頭娃娃,右邊很不體面地滾著個黃粱。

        “修行者不要看我!

        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

        “修行者用最好的防護(hù)術(shù)法,不要看我。”

        盧小河率先激動起來,她撇下兩個努力自保的非科學(xué)崗“殷刃,我盧小河!兇煞快降生了,你快想想辦法——”

        “小河姐!我是葛聽聽,那個黃粱是黃今。”

        大天師身后,大頭娃娃頭罩里傳出女童清脆的叫喊,

        “這個殷刃……這個殷刃是鐘成說肉俑,我們找不到殷刃了!”

        旁邊的符行川呼吸一滯。

        肉俑?肉俑可帶不進(jìn)來,但要說殷刃那個老家伙做出邪物……讓一只邪物和鐘成說父母親密接觸,不像這人能做出來的事。

        回想起殷刃對“自我封印”的突然放棄,符行川突然想到一個荒謬的,格外可怕的猜想。

        但現(xiàn)在不是糾結(jié)這個時候,符行川趴在地上,兩只前爪蓋住眼睛。

        術(shù)法能用?他疲憊地拼著血字。

        葛聽聽震撼地望向狗耳朵下的通訊裝置,但她的反應(yīng)速度不慢,知道對方指的是誰“不行,什么都做不了!

        符行川顫巍巍舉起剛長出的兩只爪子,又捂住了軟塌塌的耳朵。

        好歹匯合了,大家盡力。他腦袋飛快運(yùn)轉(zhuǎn),首先

        符行川還沒“首先”完,只聽那個布繭似的血紅身影繼續(xù)朝村中走。那人腳上的鈴鐺叮鈴作響,像沒看見他的話似的。

        “肉俑有個主意。”葛聽聽急急地說道,拉住符天異,“符部長,你也一起來!”

        符天異“……”

        他無奈地看向那條狗。

        那條狗——符行川恨不得把爪子塞進(jìn)耳孔,“肉俑有個主意”,聽聽這是什么話。

        不過逃避現(xiàn)實(shí)半秒后,符行川還是站起身,叫了兩聲。

        天異和小盧匯合援兵,在外界用好防護(hù)術(shù),慢慢往里壓。我和這些人去中心探探,你們見機(jī)行事。

        他倒要看看,一個“肉俑”能想出什么主意。

        ……

        沈陌很是愉快。

        盡管看到村民被殘殺時,這條黑狗的身體內(nèi)泛起窒息似的痛苦,周身煞氣也有紊亂的傾向。然而那不過是兇煞潛意識的反應(yīng),意識主導(dǎo)還是他沈陌。

        這樣也好,現(xiàn)在越壓抑,到時候瘋起來更徹底。

        他毫不猶豫地吞下了兇煞之力污染物。他知道,曾經(jīng)的神犬就是這么做的?蓱z識安那群蠢豬,仍對彼岸的情況一無所知,讓他占盡先機(jī)。

        全身上下異變不停,沈陌爽快地來了個知覺剝離,悠然感受軀體變形膨脹、顫抖不休。

        等兇煞成型,他得先把祠堂里殘存的孩子殺死。那個大天師留下的防護(hù)有兩下子,兇煞在附近成型,十幾個藏進(jìn)祠堂深處的孩子居然還活著。

        等殺光在場所有人,他就可以收拾識安那幾只蟲子,順便試試那個所謂的大天師……

        根據(jù)“彼岸”探得的記憶來看,那個大天師對這只狗沒什么戒心。自己完全可以先行示弱,趁其不備,一擊斃命。

        記憶里,在意的人們?nèi)蛔约河H手殺死,一定能夠去除識安兇煞最后的理性吧。

        突然,某個方向傳來一股極其強(qiáng)大的氣息。

        大天師鐘異,來得比預(yù)想的快……或許是某種蝴蝶效應(yīng)。

        但是沒關(guān)系。

        沈陌發(fā)出一串嗚咽,他指揮即將成型的兇煞飄動,故意顫抖得更加厲害。扭曲的視野里,那個紅色的身影輕輕站定。

        大天師靜靜地站在他的面前,什么都沒說。沈陌湊得更近,嗚咽得愈發(fā)響亮。

        那個“鐘異”還是什么都沒說,什么術(shù)法都沒用。他只是緩緩抬起手,朝沈陌的方向一指。

        他身邊跟著的小女孩猶豫片刻,抬起一把短刀,直接刺進(jìn)“鐘異”包裹在重重封印下的手臂。鮮血瞬間順著刀刃涌出,滴落在地。

        那串帶有磅礴力量的鮮血滲入泥土,下一刻,地下隆隆作響——

        以沈陌為中心,一片柔和的光輝瞬間吹散了山霧。珍珠般的光輝漫過斷壁殘?jiān),拂過鮮血尸骸。殘存的青紅燈霎時被點(diǎn)亮,在山風(fēng)中微微搖晃。

        泥土地的裂縫中,正蠕動著細(xì)小卻密集的骨骸。山民們的鮮血?dú)埡〕切┖」蔷奂,在地表堆成黑紅符文。

        夜色中,那些符文的光輝越發(fā)明亮。

        而沈陌周身的兇煞之力開始變得凝滯,流水般的力量頃刻變成水泥,極難調(diào)動。沈陌吃驚地看向那些符文——

        這群人以尸骸在泥下悄悄畫陣,畫的只不過是一個改動過的巨型清心咒,為什么?

        沈陌試圖移動身體,可這會兒他的身體完全不聽使喚。體內(nèi)那份潛意識的哀戚與痛苦緩和許多,連帶著兇煞的轉(zhuǎn)化速度都慢了下來。

        鮮血順著大天師的傷口滴下,一滴滴供給陣法。清心咒不住運(yùn)轉(zhuǎn),沈陌被生生定在原處。

        ……但那又怎么樣?

        這個大天師,只能把自己的血當(dāng)成材料用,他好像不會施術(shù)啊。

        難不成是哪個倒霉的科學(xué)崗,不巧變成了大天師鐘異?沈陌俯視著那個紅色的身影,如果他還有嘴巴,一定會露出個冷笑。

        識安這些人竭盡全力,只能把自己困在這里。兇煞的誕生只是變慢了,卻沒有停止。

        他不介意和這些人磨下去。

        大天師鐘異,他唯一的忌憚,已經(jīng)廢了。識安的毀滅,只不過會比預(yù)計(jì)的晚一點(diǎn)。

        可惜他沒看見,那重重紅布之下,“大天師”露出一個微笑。

        符家的求救術(shù)法足夠明顯,但這以大天師之血激發(fā)的巨型術(shù)法,存在感更強(qiáng)。

        殷刃沒有給他信號,那么就由他來當(dāng)發(fā)信者。

        “我在這里!

        鐘成說用口型無聲呢喃。

        ……

        遙遠(yuǎn)的某處。

        殷刃停止了探索——某個方向出現(xiàn)了大型“漣漪”。它變得越來越強(qiáng),周圍的連帶著無數(shù)猛烈波動的小漣漪。那片地帶與其他事物的微小漣漪完全不一樣,醒目得像暗夜火光。

        出事了。

        鬼王大人來了個精神上的深呼吸,用意識給了狗東西一腳。

        開始了!

        殷刃的思維甚至是激動的。

        ……我終于找到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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