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瑟身上的青光再次散發到了周圍，她的雙腳從地面離開，呈現出半浮空的姿態。擎闕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感覺洞穴正在不停地晃動。
  有巨大實體的地方，就是這個女人發揮能力的絕佳場所。
  “讓開！”麥瑟第二次警告，示意擎闕躲開，霎時間，無數硬化的泥土以及埋在地上的白骨全部飄了起來，她操縱著這些死物，眼神兇狠且銳意十足，仿佛下一秒就要將自己的怒火爆發出來。
  “你這古怪的女人，怎么突然就急眼了。”
  擎闕連忙向后退，他已經走進洞穴幾十米了，和沙蟻的對峙也在進行階段，快走出去的時候，一只黏糊糊的手纏突然住了他，“什么？”擎闕回頭一看，竟然是一只溶解怪。
  看來洞穴里面不只有沙蟻，還有其他變異的怪物。擎闕連忙揮刀割開溶解怪的手臂，動作十分急促。不知為何，他的心中產生了一種恐懼感，是對麥瑟的。真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會讓自己感到害怕。
  馬上就要逃出去了，沒有捕獵到肉食的沙蟻，繼續窮追不舍，它們看上去不像是擁有自主意識的變異生物，對于即將到來的威脅是不具備防備心理的。
  “嗚啊”擎闕覺得小腿一陣疼痛，自己光顧著直線逃跑，卻忘記躲避沙蟻鋒利的爪牙，“真是該死。”
  馬上就要出去了，就在這會，兩側的石隙中流出來數一大灘惡心的粘液，隨后化成了溶解怪，它們伸出雙手準備抓住擎闕。擎闕感覺自己窘迫極了，他不再顧及太多，忍痛撕扯掉腿上的沙蟻軀體后迅速跳了出去。
  “就憑你的心境，又怎能探究我的過去？”
  麥瑟將自己控制的物體升到了更高空，看到擎闕已經離開了，她便沒有任何遲疑的將能量釋放出去，“趁早死心吧，”劇烈的震動響徹大地，頃刻間，一股濃煙滾滾的沙塵徹底爆發了。
  狂亂的風沙撲面而來，將方圓百里都覆蓋了，擎闕被吹得迷迷糊糊的，他一只手抻著邊上的巖石，全力支撐自己的身體。他沒想到，二十分鐘前經歷的一切，竟再一次重演了。
  “雖然沒有上一次那么劇烈，但還是很難受。”
  這樣的震動完全是所有物體匯聚在一起重重墜擊地面導致的。這樣的浩劫降臨，巨大的洞穴很快就瀕臨塌陷了，數百只沙蟻的身軀被帶到空中，溶解怪則在猛烈的壓迫下四分五裂。
  在風沙中堅持了一會，擎闕覺得自己可以站得住腳了，他收回刀，想要讓麥瑟停手，剛轉過頭的時候，一群手掌大的魔雷涌將而來，為沉重的昏暗增添了一絲閃耀。
  “這個女人是真瘋了！”
  擎闕發現魔雷拋射的位置離自己很近，在身后被埋沒的沙坑里，突然沖出幾只人形蝴蝶，“奇怪，它們是怎么隱藏到里面的？”還沒等擎闕反應，這些蝴蝶已經被青色的電能球擊中了要害。
  “滋啦——”
  埋伏在沙子里面的蝴蝶本來想攻其不備，但卻被麥瑟先一步察覺。擎闕這時候也發起狠來，他削開身邊的巖石，隨后將其一腳踢向敵人，“啪”一群負重的蝴蝶被壓斷了翅膀，重新回到了坑里。
  洞穴徹底塌陷了，隨著一聲重重的悶響，呼嘯的沙塵重新回到了地面。擎闕除掉自己能看到的所有怪物，那些被他劈成兩半的蝴蝶，其腹中噴出的血液令他觸目驚心。是人類的血，這群怪物的變異絕非單純。
  毒辣的陽光再次照進倆人的視線里，看著眼前的一幕，擎闕不由得心生恐懼――坑洼的巖洞廢墟上，布滿了昆蟲的尸體，缺頭的夢蟻，被腰斬的黃蜂以及被碾成塊的血蝴蝶，宛如一灘成堆淤泥球；碎裂的蟻穴和坑洞在高溫中干化，就像熔水的白骨，“真是惡心”見識到如此殘酷的畫面，擎闕能夠做到不嘔吐已經是不容易了，“你究竟想干什么，老巫婆，造成這么大的傷害，一定讓你反噬不小吧。”
  擎闕用一種氣勢洶洶的態度責備麥瑟，他看得出來，對方回到地面的那刻，身軀竟顫抖了一下，隨后嘴角流出了一絲鮮血:“我就知道，你是不能過于運用自己的能力的，剛才的暴走，早已經讓你心力交瘁了吧。”
  “……擎闕，憐憫我是一件很愚蠢的事。”
  麥瑟再次感受到了對方的關心，但在她眼里，這根本不值得高興:“看看這股驚人的力量吧，連我自己都控制不了。你要是靠近得太過，最終也會落下尸骨無存的地步。”
  麥瑟用手抿去嘴角上的血，她很清楚，自己剛才的做法是失去冷靜的表現，身體受了損傷，這對于接下來的探險非常不友好:“我跟你是合作關系，不是你的朋友。擎闕，只要你能聽我的，好好將這座城市探索一遍，我保證你能找到你想要的，而我，我也能夠因此為同胞們得到足夠的便利。但你要是再管閑事的話，最終受罪的，只能是你這個普通人類而已。”
  擎闕愣住了，他才明白自己剛才過于煩躁，逼著這個女人說出某些事實……可是，就僅憑這么個原因嗎，“我只是想幫你解決這個問題，難道你自己就不想解決嗎？”

  “這樣的災害，難道你希望一直發生在自己身上嗎？”
  擎闕毫無顧忌地走到麥瑟身邊，不料對方竟下意識地后退，他們一個莽撞強勢，一個謹慎排外，仿佛之前協同作戰的經歷成了虛無。
  “像我這樣的怪物，制造災害不是很正常嗎？”
  麥瑟的聲音低沉且哀怨，她將“怪物”兩字說得很重，仿佛是在苦訴自己的境遇:“就因為能制造災害，所以我只能待在荒無人煙的格羅茲尼，和我的同伴等待死亡。這難道不是應該的嗎，對你們人類而言。不被外界干擾而輕松的離開這個世界，已經算是命運給予我們最好的恩賜了。擎闕，你難道還想繼續干涉我們異能者的事嗎？”
  擎闕再次愣住了。
  看來在夢中見到的那個小女孩，或許就是麥瑟本人。經歷過悲慘的生活，隨后開始怨恨人世，最終無力對抗命運而選擇逃避……不僅是這個女人，格羅茲尼的每一個異能者，或許也都是這樣的。
  “這不是我該干涉的，但……”
  擎闕還在猶豫，這時候，那個倔強的女人，竟邁著孤傲的步伐走開了。
  真是個油鹽不進的家伙，擎闕也不再判斷什么，他連忙追上去，在麥瑟的背后喊道:“如果你真的是帶來恐慌的怪物，又為什么，你會幫助那個壓在重物底下的村民？”
  麥瑟停下了腳步。
  “那個村民的存活依托于你的能力，這樣的善舉，難道算是制造災害嗎。”
  擎闕說的句句在理，他是親眼所見的，麥瑟用自己的能力做了一件令他這個破敗者感到值得的事，又怎么會是制造災害呢。
  真正制造災害的，不就是席卷了諾斯瑪爾的瘟疫，已經散播瘟疫的混蛋嗎。
  “我……”
  麥瑟沒有回過頭，她不想讓擎闕看到她動容的模樣。沒錯，這些話正好戳中的心間，讓她有些失去分寸。
  來自人類的理解，對這個異能者而言真的是太過于珍貴了。
  ……
  “擎闕，那天我殺死的孩童，他并非無辜的。你差點被他偷襲至死。”
  “什么？”
  聽到這個消息，擎闕的雙眼不由得睜大了。
  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偷襲？怎么可能。擎闕覺得這有待考究，但對方的態度這么誠懇……先擱置在一邊吧。
  麥瑟抿了抿嘴唇，對于自己突然的坦誠，她不知道該不該后悔。
  跟一個人類表示坦誠……雖然對方值得自己這樣，但以后就說不定了。這是麥瑟這幾年來吸取過的教訓，即使再信任不過的關系，只要另一方是外人，終有一天就會遭到背叛……而這一切都是某種利益在驅使著。
  “不要廢話了，繼續探索吧。”
  這片沙漠還是很大的，不知道探索到了哪片地區。不過，越往里面走，就能感受到越濃烈的邪念氣息。
  自然形成的風沙在地面不停地肆虐。天上的太陽仿佛也被瘟疫污染了一樣，向大地射出可以腐蝕皮肉的紫外線，埋在沙地里的昆蟲尸體開始融化，逐漸化作帶有毒性的粘液。擎闕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千萬不要繼續蔓延下去。”
  由于保護罩的作用，倆人沒有被紫外線襲擾。然而隨著風沙越吹越大，整片區域的景色也在這時候變了樣貌，“我眼花了么，前面出現是一片樹林嗎，”擎闕揉揉眼睛說道。
  這里不可能出現反差這么大的景色，擎闕覺得自己見到的不是什么樹林，而是海市蜃樓之類的幻象。不過，麥瑟卻給出了不同的答案：“這應該是沙漠曾經的面貌。”
  “你怎么看出來的？”
  擎闕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曾經的面貌？能在當下的現狀展現出來嗎。
  麥瑟沒有說話，她將身上的青光凝聚在一個點，隨后朝著天空釋放出去。頓時，風沙帶來的幻象變得更加明顯，仿佛這與沙漠不搭調的虛擬景物成了現實。
  一處……巨大的生態園林？！
  擎闕吃了一驚，他被眼前的景象徹底吸引住了。沒錯，綠意盎然的花園和樹林，四處飄散著生靈的氣息。無數的彩翼蝴蝶在花叢中嬉戲，將香甜的花粉散播到純凈的空氣當中；而爬出地底洞穴的螞蟻們，則在林間收集酥軟的落葉和晶瑩的露水，忙著繁衍自己的子孫后代……清澈的湖水流通在綠地中央，溫和的晨風在陽光下緩緩吹動，自然的色彩在這一刻點綴得樸華如夢，仿佛就像另一說的圣境一般。
  “我來過這里，比格羅茲尼美麗十倍的地方，可惜……”
  麥瑟只是在原地感受了一會，隨后，她將感知領域的能力收回，這所謂曾經的自然景象，也慢慢顯現了真容。
  “看來還是幻象沒錯啊，”擎闕也只是陶醉了一會,“不過，這樣的生態林區到最后被沙漠取代，看來還是瘟疫惹得禍啊。”
  麥瑟沒有作答，她曾經來過這里一次沒錯，但后面發生了具體情況，她是不太了解：“居住在這里的生靈們還存活著，或許只有它們才體會得到吧。”
  風沙似乎變弱了，而幻象也被某種力量撕開了表面，顯露出了真正原形，眼前代表著荒蕪的景物，讓擎闕再一次感到驚訝：“這些是自然的殘留物……”
  眼前見到的，是一群被黃沙覆遍全身的，枯敗的樹木。
  地上還存留著許許多多沒被腐化干凈的殘葉、爛花，以及變異生長的荊棘，它們具備規律地擺放在剛被風沙席卷的大地上，顯得很不尋常。擎闕發現左右兩側的地面突然凹陷了進去，形成了兩道坑洞，里面儲藏著的，竟是一堆正在發育的蝴蝶繭。
  擎闕望著周圍遍布的蝴蝶繭，頓時察覺到了危險：“數量太多了，好像很快就能成長出一支蝴蝶軍隊。不行，得趕緊清理它們……”
  ……
  “你想要殺害我的孩子們？！”
  “什么？！”
  擎闕聽到了一股尖銳的女聲，是從天上傳出來的，他抬頭望過去，發現一個優雅且兇狠的巨大身影，正朝著他們地面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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