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須要給赫頓瑪爾受難的百姓一個交代。”
  斯卡迪女王表明了她最后的態度。
  所謂交代，就是必須要有人承擔這次責任，必須要有付出代價的元兇，以服赫頓瑪爾居民的人心。
  “按冒險家所述，諾斯瑪爾的瘟疫已經導致大量的怪物在阿拉德出現，那么，我們是該做出相應的準備。”
  “然而這片土地需要長久的安寧和穩定，任何具備危險的存在都不應該出現在這里。尤其是在公國人心中揮之不去的陰影。”
  “我現在見到的，仍是異能者，這個深不可測的種族對我們所造成的危害。即使其事出有因，我也需要一份相當可靠的證據，來證明我們彼此和睦共處的資本。”
  “冒險家，您和您的朋友在瘟疫區冒險過，或許你們可以從中拿出證據，讓眾人信服吧。”
  樹立典型是一個統治者應該做的事，這樣才能更好的治理一個國家。斯卡迪女王說這些話，是出于一個王必須具備的手段和權衡，還有就是要給幫助過她的朋友一個臺階下。
  準確來說，這也是給了麥瑟他們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您希望我再次進去冒險？”
  擎闕似乎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對于異能者而言。
  準確來說就是希望他找出瘟疫根源，將其力量展現給眾人，以到達信服的目的。
  這是件十分難做的事，但如果能證明麥瑟他們的清白，哪怕再難也要答應下來。
  “如果您答應的話，公國也愿意暫緩對此事的追究，但僅限于城都重建之前。”
  女王給出了一個不太具體的期限。顯然，她已經做出了最大的寬恕了。
  這種寬恕是有苛刻的條件的，估計她自己也明白。只是當下的爛攤子還有太多沒解決。
  當然往好處講，如果眼前這個氣勢強勁的冒險家，真的能把證據帶回來的話，不僅能夠穩定民心，還能為諾斯瑪爾事件提供有效的幫助。
  “陛下真是英明，”卡拉卡斯欣慰地點了點頭。
  “可不能這么寬恕他們，女王陛下，”參議員這時候急眼了，“想要拿出這樣的證明未知性太大了，不僅難以取得成效，甚至會助長這些危險群體的氣焰。”
  “倘若他們逃回諾斯瑪爾的深處，賊心不改，用體內可怕的能力幫助瘟疫的擴散。那我們的城都將再一次陷入浩劫之中。”
  此時的老家伙就像個瘋子一般，處處阻擾著擎闕他們，哪怕自己已無公理的勝算。
  不過當下，他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現在得等手底下的人匯報，做成的話，自己尚且還有活路。
  “當下最危及國家安全的是瘟疫，而非異能者。”
  “在人類的周圍也居住著其他的種族，在認識他們之前，我們也難以想象他們的強大之處。”
  “如果能與我們身邊出現的不同群體們團結協作，共同對抗當下的困難，我想，這才是維護國家的安寧的好辦法。”
  “克羅普議員，這也是我要提醒您的第二件事，不要如此耗費精力和財力，去深究次要的威脅存在:要知道，自從您卸任諾斯瑪爾行政長官之前，北邊城市的治安管理和懸賞案件，都是由您負責的。”
  斯卡迪女王下意識瞥了參議員一眼，無形的壓抑感油然而生。
  權杖上那交替轉換的能量，在隱匿間散出了猩紅的火花，這也預示著老家伙現在的處境。
  東窗事發，原形畢露，到最后只能圖窮匕見，魚死網破了。
  “你也威風不了幾天了，呵呵……”
  卡拉卡斯心里竊笑著，隨后走到擎闕的身邊，搭著他的肩膀說道:“這是女王給予的恩德，還不快謝恩表示一下。”
  說罷，搭肩膀的手用上了力氣。
  “你給我滾蛋！”擎闕一把拽住這老狐貍的胳膊，心中的疑問越來越深了，“你到底是哪邊的人，心中到底謀劃些什么？！”
  擎闕快受不了這個謎語人了，之前因為對方的背叛而一刀兩斷，今天卻因為突發的事件而重新配合，仿佛就像是規劃好了一樣。
  最難以理解的，就是這家伙的站隊，他先是與參議員合作過，又與女王陛下關系良好；表面上說自己只為了自己組織的利益，實際在百姓危難時又能挺身而出。
  陰陽兩面的人，在其面皮真正撕破之前，擎闕是沒辦法和他做朋友的。
  “我謀劃什么沒關系，最重要的，是對你和這幾個異能者有好處就行了。”
  “對這個國家也好，那是順便的。”
  對赫頓瑪爾居民的財產搜救工作已進行了一段時間。
  雖然大部分的建筑被毀，但還有足夠的設施能給無家可歸的居民們提供庇護，也足夠給斯卡迪女王進行辦公。
  后街的那一排建筑倒是完好無損，那些酒徒和無事可做的冒險家們還可以去月光酒館打發時間。
  至于那道醫護區，因為剛才災難的原因，卡拉卡斯害怕會危害到逃難的百姓就已將泄露的邪氣提前處理掉了。不過，他還是留下了證據，足以給克羅普議員坐實防疫不力的罪行。

  加上毆打民眾，囚禁無辜者這兩件事，這個賊人肯定是要被解職查看，不罰無法平息民憤，已經有半數的赫頓瑪爾居民聯名上書，要求其付出代價。
  不僅是他，還包括任何與此次案件有密謀的人，一丘之貉們的結局是相同的。
  “還差一條罪名。”
  在月光酒館，卡拉卡斯看著新發布下來的公告，發現其中存在的疏漏。
  醫護區事件只判了克羅普議員防疫不力，但缺少了“腐敗”這樁敏感事件。被告咬死了不承認，公國官方也找不到足夠的證據讓他絕念。
  顯然，在那個女異能者發生暴走的過程里，這個老賊鉆了空子，派人將自己的罪證銷毀了一部分……
  “在監獄里的財物，已經被搬運到西海岸，不日就會送達鄰國。”
  “到時候我再打點一下關系，讓議會幫助我逃走，別說是你們這群可憎的冒險家，就連女王也不能將我怎樣。”
  被囚禁起來的參議員，發出了嘲諷般的笑聲。
  ……
  “這種政治上的話題，還是晚些再聊吧。”
  卡拉卡斯回過頭，將吧臺的一杯美酒送到擎闕面前，想要讓其破破戒。
  在他的認知里，這位老朋友算是因禍得福，雖然沒有親手送那個老賊下地獄，但不管怎么說也是出了口惡氣。
  “你們的女王陛下要我這幾天內找出證據。”
  “我是一定會撕開瘟疫根源的真正面目，但不是為了她和她的王室，而是為了外面那群受苦的人。”
  擎闕面色陰沉，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看到眼前遞過來的酒，毫不猶豫地拿起一飲而盡。
  隨后，就是一陣劇烈的嗓子痛。
  “咳咳，好辣……”
  這番滑稽的模樣，惹得周圍冒險家不約而同的嘲笑。
  他們都是擎闕曾經并肩作戰的朋友，現在被卡拉卡斯安排在一起，似乎別有用意。
  “幫助他們也等于幫助女王，鞏固其至高無上的地位，又怎么說毫無關聯呢？”
  卡拉卡斯依舊擺出那不修邊幅的模樣，將腿抬到圓桌上，像個落魄詩人般在燈火下輕嘆:“唉，不聽我安排的人，一個千瘡百孔，一個則得享安息。”
  “這話又是什么意思？”擎闕有些疑惑。
  “昨天蔓延到后街的邪氣，其實是醫護區里受污染的設備所導致。”
  “本來這樣的物品是可以被我們當做證據使用，卻不想昨天，一個年輕女人發瘋似的闖入了那里，提前一步幫我們‘曝光’了它。”
  “這個女人是諾斯瑪爾的原住民，前幾天才剛逃難過來。可惜，她已經被那個老家伙殺害了。”
  擎闕雙眼猛睜。
  他知道卡拉卡斯說的是哪位:“怎么可能……諾諾拉……她已經死了嗎？”
  “沒錯。”
  “不，不應該是這樣的！”
  擎闕抓住卡拉卡斯的衣領，迫切想了解全部:“她是怎么被殺的，那個混蛋因何要殺她？”
  “剛從疫區逃回來的，身上沒有感染的痕跡，如此正常的公民，又能憑借什么原因被殺害？！”
  卡拉卡斯閉上雙眼，語氣變得較為沉重:“我已經跟你說過了，她想從那個鬼地方搜出證據，所以會被滅口。”
  “而她之所以這么做的原因，我想，也是為你無端入獄而鳴不平吧。”
  “是么……”
  擎闕沉默了，雖然這只是對方的猜測，但想到這個女村民與他的接觸，他可以斷定這是事實。
  這是個有血有肉的女人，雖然很弱小，但卻能冒著被瘟疫感染的風險收殮父母的遺物，這是孝道；為報答擎闕的救命之恩而幫其躲避追兵的抓捕，這是義氣；不畏強權選擇與腐敗的官僚對抗，這是捍衛公理……
  可是，作為該被保護的人，付出這樣的犧牲，真的是一個破敗者愿意看到的事情嗎？
  “想要守護的，拼盡全力也守護不了……”
  擎闕松開卡拉卡斯的衣領，站起身，將自己的視角轉向窗外的凄慘景象。
  此刻，痛苦的過往再次涌上心頭。
  “這是我的錯……”
  “這可不是你的錯，擎先生。”
  見對方開始情緒波動，卡拉卡斯急忙上前勸慰，這一刻他的態度變得嚴肅。
  “真正有錯的，是那個老賊，是肆意侵略和平之地的災害。”
  “現在女王還因為一些政治原因，沒有徹底將肇事者送入地獄。不過你放心，這也只是遲早的事。”
  “救困扶危本就是值得稱頌的事，如果你認為錯在自己，那豈不是讓同樣選擇救困扶危的勇士們認為這樣做有錯？！”
  “現在想要終結這一切災難，為世界換取和平的，可不只有你一個人，這也不是你一人的義務。”
  ……
  “……是么？”
  “不止我一個人？”
  對方的最后一句話，似乎點明了擎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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