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擎闕成功將靈魂從魔爪中掙脫出來，他松了一口氣，隨后倒在了地上。
  現在的他半身不遂，根本沒辦法重新站起，逃離這個即將倒塌的墳墓。
  “擎闕！”
  麥瑟急忙跑到擎闕身邊，將其抱在自己腿上，輕撫著這個男人尚有溫熱的臉頰，她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
  能在這次驚險中活下來，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別高興太早……老巫婆。”
  望著麥瑟已經放松的面容，擎闕無奈的搖搖頭，盡全力指著周圍即將崩壞的環境：“我感覺整個礦洞都要完了……我們還處在最底部的區域，你打算怎么逃走？”
  “或許你可以用念力，但接下來會有數不勝數的巖石砸向我們的腦袋，你能夠抵御幾時呢？”
  擎闕手里握著裝載阿嘉璐靈魂的晶菱掛飾，雖然他已經規劃好讓這個少女安息的方式，但現在最重要的是逃離這里。
  可現在倆人都處于重傷狀態，他不認為僅憑麥瑟的念力就可以阻止這超大規模的掩埋，除非能以一種直上云霄的方式沖出這座礦洞，但這也不過是癡人說夢。
  “既然我們倆人都活了下來，當然就不只用我的力量。”
  麥瑟展開念力，用一只手凝聚能量，將從天而降的碎石擋在一邊。
  而她的另一只手，則釋放出一團青色電流，不間斷地往蕩天注入，看樣子，是要進行某種能量傳輸。
  “你這是？”
  “剛才我嘗試著與蕩天里面的靈魂對話，發現我的能力可以喚醒他們。現在，這是讓我們得救的唯一方式。”
  麥瑟用堅定的目光望著擎闕，她與對方一同握住止息之戈，讓自己的意志也介入蕩天英靈們的精神視界中。
  在之前她就已經與這些強大的靈魂溝通過，自己又擁有足夠的精神力量，因此喚醒幾個超自然生物是絕對可以的。
  ……
  “請幫助我們，渡過此次浩劫。”
  隨著地脈的斷裂，墳墓上下幾乎被碎石覆蓋，供人活動的空間越來越小。  倆人所處的平面已經塌陷，他們和周圍殘余的尸骨，連帶著中間的那棵青草一同墜落，離煉獄似乎近在咫尺。
  所幸在強大的念力場加持下，麥瑟自如地用碎石拼湊出一片臺階，不至于繼續往下。
  “你想喚醒我的這些前輩們。”
  “真是瘋狂，倘若我有你一半的智商，也不至于經常在危急時刻掉鏈子……老巫婆，作為破敗者，被自己想保護的人援助可真不是件開心事。”
  擎闕無奈地笑著，待在麥瑟的懷里，他似乎十分享受。
  “真是不害臊，笨蛋，”麥瑟眉頭緊皺著，傾盡全力維持念力場的能量，“你已經保護過我好多次了，我只是想盡力償還這些人情而已。”
  “是你說的，合作還沒有結束，在瘟疫根源消滅以前，你絕不能死去！”
  青色電流在蕩天的鋒刃上纏繞著，似乎是是在發出信號一般，將訊息從現實世界傳遞到精神視界當中。
  而在超自然力量占據的領域中，沉入昏睡的蕩天英靈們，果然感受到了召喚。
  “這不是破敗者的氣息。”
  “是那個女孩，能夠探知我們存在的生靈。”
  從精神視界中，麥瑟能感覺到這些靈魂正處于疲憊狀態。
  他們的存在可以激發擎闕的戰斗能量，但因為擎闕無法和他們的思維完美同步，所以很快就耗盡了他們的精力。
  即使是靈魂也會感到疲累，但他們的存在也可以用“鮮活”來形容，疲累之后還會恢復，不知道突然驚醒的他們還能發揮多少的功力。
  “為什么喚醒我們，小姑娘？”
  “我需要你們的力量，前輩們，幫助你們的后人破除這次災厄！”
  麥瑟的語氣顯得十分急促。
  “我們的力量，是有限的，盡管靈魂的生命是無限的……”
  蕩天英靈們似乎在遲疑，這讓麥瑟很是不解，對方是在吝惜所謂的力量嗎？
  不，肯定沒有這么簡單。
  “我們本該是普通的靈魂，因為未盡的職責以及不朽的信仰而留在這違逆自然的領域中，只為讓殘余的燭火能夠照亮后繼者至暗的時刻。”
  “你們破除不了的災厄，我們會傾盡全力解決，不過你們要注意的是，平亂戈焰不會永遠陪伴在破敗者的左右。”
  “能夠幫助破敗者實現‘除暴安良，救困扶危’的職責，靠的不是即將融化的蠟炬，而是……”
  蕩天刀刃上的紋樣，又破碎了一部分。
  現在，只剩下最后一塊碎片了。
  “這是……”
  擎闕感到渾身熾熱無比，沒錯，戈焰從蕩天的鋒刃中傳輸到他的體內，頓時激蕩起了陣陣轟鳴。
  “他們回應了我的呼喚。”
  麥瑟感到驚喜萬分，不過她也在品析蕩天英靈們的提醒。還要依靠什么呢，他們不會陪伴在破敗者左右，又是什么意思。
  恐怕，這只有擎闕自己知道。
  “前輩們……”
  燃燒在擎闕身上的戈焰忽然結束，留給他的，是一副修復好的身軀。

  腐爛的雙腿在治愈的火焰下血肉重生，毒瘤留下的殘跡也徹底清除，毫無疑問，這是“戰火重燃”的強化進階手段。
  而脫離出來的戈焰，在麥瑟的念力場中逐漸擴散，最后形成了一為巨大的人形體像，包裹著碎石階梯，朝天奔騰。
  “他們作為靈魂的現世形態？”
  “好……壯觀。”
  麥瑟親眼目睹了蕩天英靈的狀態，跟她在精神視界見到了有所不同，這個有戈焰化作的巨靈威風無比，好似一尊頂天立地的神像，嗔目莊嚴，似乎凌駕于萬物之上。
  擎闕見到此景也是吃驚不小，站在人類的角度而言，這絕非是前輩們的真正模樣，現在見到的應該是一種集合體。
  只是這樣的集合體，只該存在于神話中，或是存留于人類死后靈魂回歸的地方，如今他們現身了，渡眾生與厄難之間，這也是破敗者的一生中……
  應當……經歷的過程。
  “轟隆”上方的巖頂被一層層破開。
  英魂的咆哮聲撼天動地，他們的崛起勢不可擋，以燃燒之軀托舉生靈直上云霄。
  他們不僅佑護著兩個冒險者，還有一群被詛咒的遺骨，以及一縷飽受摧殘的靈魂。
  “老巫婆，這個少女現在怎么樣。”
  “她的靈魂在沉睡，在精神視界中我感受不到她的任何活動。”
  望著留在石階上的尸骨，擎闕似乎想到了什么。
  沒錯，這些都是邁恩村村民，以及被權貴們從其他村子搜刮來的女性留下來的尸骨。他們死后沒有得到妥善的處置，就這么直接丟到墳墓里埋葬。
  甚至還有一部分，被放到了各個礦區當中，成為瘟疫根源的守衛崗哨。他們的靈魂受到變異無法安息，而瘟疫根源卻說這是保持永恒的方式。
  “雖然這些白骨被鬼火燒焦了，但壓在它們身下的衣物還算完整。”
  “麥瑟，我們一起找找，看看有什么線索。”
  “嗯。”
  麥瑟應聲配合著，她沒想到擎闕還記得這件事。
  他們在冒險的時候也沒留意這茬，沒錯，這些尸骨埋在荒涼無比的墓地，丟棄他們的家伙可能也沒想太多，沒有將他們的衣物扒走。
  果然，從這些村民們撕碎的礦工服，以及褪色的鄉間裙子中，找到了一些信件，幾張羊皮紙和少量發黃的照片。看來，關于邁恩村的信息只能從這里面探知了。
  “……羊皮紙里寫的是村子這幾十年的發展史，和一些資源轉運情況。”
  “這些照片里的人類應該是死難者的家屬，或者是他們本人。至于那些信件……”
  “有很多都是舉報諾斯瑪爾政府的信。有的是抗議‘瘋狂盜賊團’成員遷入邁恩村進行‘改造服務’的事情；有的是反對過量修建鐵路而提的意見；有的是舉報礦物運出和生活資源運入不均，有的是……”
  擎闕瀏覽著這些帶著風干血漬的書信，看了一封又一封，每張紙上呈現都讓他觸目驚心。
  這些刁鉆的文字之間，潛藏的是飽受苦難的村民們心中，泣血的哀怨之意。
  他們在生前遭受欺壓，不甘愿屈服而選擇反抗，但作為普通村民的他們即使團結，也無法與形成規模的強權斗爭，最終只能帶著未能吼出的冤訴，在這片罪孽之地中殞命。
  想到這，擎闕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關于克羅普市長褻瀆職權的反饋……”
  “是他！”
  看到這個令人厭惡的名字，擎闕的眼睛睜得像銅鈴一般大：“我就知道，他他也是這罪惡行動中的一員。”
  “而且，還是處于首要位置的那種。”  舉報信的內容讓他看得清清楚楚，一個字也沒有落下。
  里面闡述了許許多多的關于礦山村的悲劇，都是由這個老賊一手策劃，畢竟作為諾斯瑪爾受災之前的市長，他能從中獲取的利益數不勝數。
  而寫這封信的作者，擎闕有所考慮，應該是從其他村子雇傭過來的居民，在他賦予紙上的激烈措辭中，還提到了克羅普議員在城區干過的事：破壞環境，縱容盜賊劫掠，以及……
  消耗大量的人力，造成嚴重的傷亡，非法搜捕，異能者……
  “……原來是這樣。”
  麥瑟在一旁看著，雙眼放出的青色光芒頓時變得濃烈，操縱念力的手開始顫抖。
  這一刻，難以言喻的仇恨在她心中燃起。
  “怪不得那天，他會帶著這么多人來格羅茲尼。”
  “我們在艱苦的環境中生存，難以走出去，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拜他所賜……這個混蛋。”
  “可惜，這封信講得還是有些簡略，我其實還想知道在諾斯瑪爾境內，我一些同伴們的死，是否跟他還有直接關系……”
  “唰”
  一些松軟的土質物落了下來。  似乎馬上就要沖出礦洞了，倆人做好準備，將在這個地方搜索到的信息收入囊中。
  不知外面會發生什么變化，鬧出這么大的動靜，瘟疫根源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嘶——”

  從礦洞中沖出的時候，蕩天英靈的爆發能量突然熄滅，倆人立即陷入了被動之中。  好在麥瑟及時反應了過來，她將即將崩潰的石階重新聚合，形成了一顆球體。倆人就這么包裹在其中，隨后從空中墜落了下來。
  “咚”
  “哎呀！”
  擎闕第一個從球體中滾出來，剛熄滅的蕩天壓在自己的胸前，頓時感到難以消受的刺激。
  由戈焰組成的蕩天英靈集合體，此時已經回到了鋒刃當中，在他們停息的那一刻，止息之戈散發出類似于哀鳴的燃燒聲。
  那破碎的紋樣此時只剩下最后一塊，不知道這會帶來什么后果，剛才麥瑟有跟前輩們交流，待會得找他們問清楚。
  “這里似乎有點變化。”
  看著已經塌陷下去的礦洞，麥瑟心中掀起一陣波瀾，沒錯，這里的人文已經碾在了歷史的車輪之下，如塵埃一般。
  落在地上的尸骨化成了灰，隨風向北，而那棵脫離土壤的青草，也已在腐朽的瘟疫環境之下，失去了依附在上面的最后一點魔力。
  “好像有很多的怪物朝我們這里襲來。”
  擎闕站起身，發現這塊區域的大地變得極度濃稠，像是淹了一攤泥水般。
  這不是普通的泥水，而是溶解僵尸們的誕生之地。
  沒錯，隨著一陣邪風襲來，這些被亡靈遺棄的傀儡軀殼，在嗅到了生靈的氣息時現出了身形。
  “糟糕，又要開始戰斗了。”
  現在倆人的狀態都不怎么好，現在防護罩也消失了，不盡快離開這里，恐怕就得長眠于此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顯然是瘟疫根源已經爆發的情緒，他一定在北部的棲息地等待著落網之魚的絕唱。
  所以，現在在劫難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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