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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胸有成竹


那就是林逸淳和許柯,是一類人。

        陳馥的腦子飛速的轉著,裙擺上的衣料被她揪的變了形。良久,她幾乎是要將后槽牙咬碎:“你想要的報答,我怕是…給不了。”

        林逸淳差點被嗆到。

        他不傻,這話說的是什么意思他一清二楚,而眼前的陳馥顯然是誤會了他的意思,并且這誤會還不淺。

        行,或不行,沒有回應,有的只是林逸淳直白袒露的眼神,像是要將她從外表看進心底去。

        這份詭異的沉默將陳馥的難堪推到了頂端,她垂著頭,看著自己因為用力而發白的指節。

        難道她想錯了?

        可就在這個想法在腦中冒出來的這一瞬間,她便立刻愕然的抬起了頭,心涼了半截。

        因為她聽見林逸淳開口了。

        他說:“有點聰明。”

        林逸淳承認自己多少包藏了點壞心,他沒打算解釋,也不再看她,只是側頭盯著杯中剩余的酒液,指尖順著杯沿緩緩移動,仿佛剛才陳馥聽到的聲音只是幻覺。

        “陳馥。”半晌,林逸淳緩緩的說:“我媽說,你很適合我。”

        “不過…”他低低的笑出了聲:“她如果知道真實的你,未必還會這么說。”

        從前兩人的來往就不多,并且自林逸淳回a市以來,兩人也沒見上幾面。時至今日,陳馥仍不能適應他話里的□□裸,發出的聲音有點顫抖:“那什么才是真實的我?”

        “你挺有意思的。”林逸淳終于看向她。

        “至少以前的我,從沒發現身邊有一個這么有意思的人。我昨天試圖想回憶起初中的你是什么樣的。”

        “但你猜,我想起的是什么?”林逸淳眉峰一挑,又露出了他好看的牙齒。

        “不知道。”總之不會是那封被當眾念出來的情書。

        “我想不起來。”林逸淳一頓:“你更像一個隱形人,我幾乎想不起有關于你的評價。”

        “結合現在,這正好可以說明你是一個十分善于隱藏自己的人不是么?”他拿起杯子晃了晃,似乎很滿意自己的結論,:“這就很有意思,所以真實你到底是什么樣子的呢?我也忍不住好奇,陳馥。”

        當真是談古論今,有理有據。

        “我還以為你能說出什么呢。”陳馥自嘲的笑笑:“但你究竟想說什么,我還是沒有明白。”

        “我有一個提議,你考慮一下。”是怕她還不夠明白,握著酒杯的手指騰出來一根,直指向陳馥:“你,和我結婚。”

        “你剛才說…什么?”陳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林逸淳神情玩味:“這難道,比你親手將自己送給我更難以接受?”

        他沒說錯,相比將自己送給他,嫁給他這件事更讓陳馥覺得五雷轟頂,不過她什么時候說過要將自己送給他了!

        至少一連過了一周,陳馥都沒能全然消化他那天說的話,以及那似笑非笑的欠揍表情。

        真的有夠離譜的。

        林逸淳只說是為了從他爸媽那兒弄到一筆錢,而段蕓提出的唯一要求,便是讓他先結婚。

        但段蕓所謂的成家就能使一個男人的心智發生蛻變的言論簡直是讓陳馥摸不著頭腦,林逸淳為了錢能隨便找一個人結婚的行為更是讓她嘆為觀止。

        并且林逸淳之所以能在萬花漸欲迷人眼之中偏偏挑中了她,僅僅是因為被他發現了這個對他而言根本不值一提的秘密?

        用他的原話來說便是:“你這么會演,我不用擔心你會露餡。”

        短短一年的時間,瞞著雙方的父母,林逸淳順利拿到那筆錢,而陳馥也能如愿所償的繼續保守她在樾町小筑的這個秘密,甚至有需要的話,林逸淳還能幫她。一年之后,兩人以性格不合為由離婚,各取所需,何其圓滿的大結局。

        荒謬至極。

        但比這個餿點子更荒謬的,是陳馥在聽到他這番無稽之談的時候,腦子里第一個冒出的念頭——到時候陳家真的能夠很好的接受她婚姻破裂的這個事實嗎?

        婚姻的失敗,在陳克禮的理論中也是人生失敗的標志之一,足以將她否定。

        左右都是將她放在架子上拿火烤,進退兩難。

        陳馥思來想去,覺得唯有一個辦法能夠破解這個僵局。

        “學姐,我有…”中午飯點剛過,陳馥剛開口,就見宋憶撩著一雙長腿,正煲電話粥。

        她回頭,對陳馥不好意思的笑笑,比出口型讓她等等。

        宋憶最近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陳馥幾次想提都沒找著合適的機會。

        這一等,就是一個小時。

        “怎么了?有事情和我說嗎?”宋憶終于掛斷了電話,舒展了一下身體。

        陳馥早早打了半天的腹稿,可真到了開口的時候,她還是覺得有些艱難:“學姐,我可能…不能在樾町小筑做了。”

        “為什么?”宋憶一下坐直了身體:“是遇到什么難處了嗎?還是誰欺負你了?”

        只要她不在樾町小筑工作,她就完全有底氣回絕林逸淳的請求。

        不,是威脅。

        她當然不可能和宋憶說其中的具體緣由,只能隨便找個借口了。

        陳馥趕緊擺手:“沒有沒有,就是覺得我可能不太適合做這個。”

        “那你怎么會這樣想?”聽她這么說,宋憶的神情舒緩了些:“是不是被最近的風言風語影響到了?我不是和你說過嗎,誰都會有個過程的,我們做好自己就行了。”

        “其實是我媽…她好像發現一點苗頭了。”

        “你記不記得,當初還是我和瑤姐做的擔保,說你至少能做滿一年的。”宋憶笑了笑,話風一轉:“不過如果你真的想好了,我肯定是無條件支持你的,大不了三個月不拿提成。”

        宋憶三個月的提成,不是一筆小數目。

        她吐了吐舌頭,看著機靈俏皮:“之前也聽你說過你媽,真讓她發現可不好了。”

        平心而論,自來樾町小筑的這些日子,宋憶沒少照拂她,陳馥又怎么可能會忘記。

        “學姐…”她理不順這一團亂麻,頓時便說不出話了。

        “沒關系的。”宋憶親切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再好好想想,不用顧及我,實現夢想也可以有很多種途徑,只是不比這來的快而已。”

        要說林逸淳還真看走眼了,就陳馥這樣的,哪會是什么演員?

        “我再想想吧。”她明明,耳根子比心都軟。

        有些東西雖不是生而帶來的,卻能在成長的歷程中一步一個腳印的深深烙在一個人的靈魂里,禁錮著往后所有本該盡情肆意的時分。

        即便是過了這么久,陳馥卻還能清晰的記起她一次次為了討好父母而做出的選擇。

        左右的反復拉扯,總是能叫人迷失,而習慣就如樹根虬結,根深蒂固。

        宋憶比陳馥更了解她自己。

        “你了解她嗎你就敢這么說?”余競有些急了,所處嘈雜的環境讓他不得不拔高了聲音:“你來真的?”

        “不怎么了解。”林逸淳不免一陣心煩,鬼知道余競那天就這么胡扯的一句,怎么就讓他覺得真的可行了。

        酒吧內正放著爵士藍調,游轉跳躍的鋼琴音符搭配上室內忽明忽暗的光效,頗有一番情趣,催使著在場的人們放松與放縱。

        “這兒有人嗎?”

        正說著話呢,一位身穿著黑色吊帶的女人便靠了過來,斜倚在著林逸淳那側的皮質沙發上,手里還拿著一只空了的酒杯,眼神迷離嫵媚,直勾勾的看著卡座內的兩個男人。

        她看著這處有些時間了,見兩個男人獨身來到這個地方,卻只是閑聊著喝喝酒,這無異于一種邀請,更何況還是光看著就氣質不凡、年輕多金的兩個帥哥。

        林逸淳的思緒被這一出給打斷,他蹙起眉頭覷她一眼,沒打算搭話。

        這時余競閑不住了:“你說什么?”

        他慣來是個會憐香惜玉的主,以至于還體貼的側了耳過去。

        女人盈盈一笑,倒也不顯局促,大大方方的挪到余競那邊,湊在他耳旁又重復說了一遍:“我剛才說,你們這有人嗎?”

        她傾著上身,語氣親昵曖昧。身上的裙子只堪堪遮住了臀部,貼身的面料將身材的曲線勾勒的一覽無余。余競上下打量著她,似乎真的在考慮著這個女人今晚在床上會有怎樣的表現。

        “余競。”林逸淳面露嘲諷:“這么多年了,你怎么還是這么來著不拒?”

        “我這是戀愛腦。”余競散漫的笑笑,還是朝女人揮了揮手,示意她離開。

        女人面色一僵,卻也只能識趣的退了下去。

        林逸淳看著她的背影冷笑:“你哪是什么戀愛腦,我看你是精蟲上腦。”

        “我隨時都在憧憬愛情。”余競嘖嘖:“和你這種拿婚姻當兒戲的人不一樣。”

        林逸淳又不吭聲了。

        “不過要不是你說起,我都忘了咱初中還有這么一個叫陳馥的人。”余競自顧說著,還搖了搖頭:“沒什么印象。”

        他這話算是說在林逸淳的心坎上了。

        其實林逸淳本身對于婚姻并沒有什么具體的認知,更談不上什么憧憬,林佑東與段蕓從小幾乎沒怎么管過他,但好在在生活物質上從不克扣,說是到了有求必應的溺愛都不過分。

        林家雖然家底殷實,但其實是屬于實干一派,沒有老一輩那么多規矩,在對待林逸淳的教育問題上給足了自由,也不講究門當戶對這套。

        他的確需要那筆錢,并且很急,段蕓就是看他沒個正型,胃口也越來越大,這才找了這個法子來為難他。

        現在計劃里憑空多了個怯懦膽小的陳馥,又剛好讓他拿到了把柄。

        她不會真以為是自己“才華”得到了“欣賞”吧?林逸淳不由一笑。

        “好端端的,你笑什么?”余競見他走了神,覺得稀奇:“陳馥不會真答應你了吧?”

        “沒有。”林逸淳如實回答。

        “也是。”余競干笑幾聲:“真答應你,除非有病。”

        能不能答應林逸淳是拿不準,不過有病的倒不止一個人。

        樾町小筑向來不缺的就是話題,而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這話題竟轉到了陳馥的身上。

        “誒,我聽說最近陳馥的單都是一個姓林的老板點的?年紀輕輕看著不像普通身份,據說還都是一個人來,從不帶伴,每次陳馥進去后沒倆小時不會出來。”

        “可不是嘛,這個月業績都快趕上我了。”

        “我怎么聽說這個姓林的一開始是饒詩念的客戶…”

        陳馥站在休息室的門口,卻不敢推門進去。

        這事情讓人越抹越黑,到后來就是一些諸如陳馥搶了饒詩念的客戶、陳馥表面上看著單純其實心眼比誰都多的話。

        “陳馥,怎么還在這?”

        瑤姐的聲音一出來,休息室里頓時沒了聲。

        陳馥心里無奈,徑直往包廂區走去,這次愣是連琴袋都沒提。

        叮鈴一聲鈴響,包廂門被推開,里面坐著的還能有誰?

        林逸淳真是陰魂不散,三天兩頭的往這跑,把樾町小筑當成他的銷金窟了。

        饒是一貫習慣于隱忍的陳馥都忍不住有些發怒:“林逸淳,你到底有完沒完!”

        座上的林逸淳見陳馥被逼急了,卻仍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樣:“你真考慮好了?”

        “都跟你說了不可能。”陳馥嘴上說的擲地有聲,心里止不住一陣陣發虛。

        最近林逸淳以前所未有的頻率出現在自己的世界里,將她原本的平靜攪得一團亂,但以這段時間的相處以來,陳馥終于徹頭徹尾的意識到,他壓根就是一個沒有任何底線可言的人。

        你退,他咄咄逼人;你進,他比你更有手段。

        “行。”今天的林逸淳卻不似往常般找她閑扯。

        他悠悠抵著桌子站起身來,兩人之間的身高差距讓他只需微垂著眼去看眼前這位因為走投無路而顯得楚楚可憐的女人。

        “對了。”林逸淳想起了什么般:“明天我媽約了你媽去逛街,我也會跟著去。”

        他劃開手機的屏幕,點了兩下,遞到陳馥的眼前:“加個聯系方式吧,萬一你后悔了呢。”

        陳馥氣息一窒,一瞬間就讀懂了他話里的威脅之意。

        這個人,究竟是怎樣做到這樣肆無忌憚的?就是這樣一個人,究竟是怎么填滿她整個青春時期的?以現在對他的了解,陳馥絲毫不會懷疑他真的會告訴唐茹之。

        宋憶讓她考慮的都還沒有答案,偏偏林逸淳也將選擇權推給了她。

        她其實沒有什么選擇的余地。

        “加不加?”林逸淳像是也對這種一味的勉強沒了興趣。

        陳馥咬了咬嘴唇,拿出手機加上他的微信,近乎自我安慰般說:“行,或者不行,我都會告訴你。”

        林逸淳挑眉,不可置否的笑笑,他看出了她的動搖。

        要如何描述這種感覺呢——胸有成竹。

        果不其然,凌晨一點的時候,林逸淳的手機響起了新消息的提示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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