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奶奶
我不知道陳先生在我的雙腳上看到了什么,會把他嚇成這個樣子。即便是當初萬鼠拜墳的時候,陳先生也不至于嚇得倒在地上起不來。難道我的雙腳比萬鼠拜墳還要更加可怕嗎?
我穿上鞋走出去,想要扶起還坐在地上喃喃自語的陳先生。可是陳先生卻一把推開我的手,獨自進了屋子,并且“砰”的一聲把門給關了。任由我怎么敲門,陳先生都不開門,并且還喊話出來,說是不要吵他,讓他一個人待一會兒。
我想,他可能是不想讓我看到他害怕時候的樣子吧。畢竟他在大家的心里一直是一個高人的形象,要是被人看到了他害怕的樣子,估計面子上會有些掛不住。
想明白了這一點,我就拿了把小凳子坐在院子里剝玉米。只是我還是不明白,陳先生到底在我的腳上看到了什么?
沒過多久,爸媽就回來了,天色也晚了,不會再去地里了。他們也坐過來和我一起剝玉米。我回頭看了一眼屋子,發現房門還緊閉著,我便回頭問我爸說,爸,怎么從來沒聽你們提起過我奶奶?
我爸講,你奶奶死得早,我對她都沒有半點印象咯。
我又問,那奶奶的墳呢?
我爸講,聽你大伯講,好像是在大醫院里去的(死的)。然后好像是因為身上有傳染病,就給火化了。
我知道,我們村子里是沒有醫院的,就是鎮上的醫院,幾乎也治不了什么病,一旦有危重的病人,都是往縣城里面的醫院送。我爸說的大醫院,肯定就是縣城里的醫院。而縣城里的醫院,距離我們村子至少要兩三天的路程,一來一回,就需要六天。
然后我又想到了一點,繼續問我爸,那我奶奶的骨灰呢?撒哪里了?
我爸沒有回答我,反倒是反問我一句,還有這玩意兒?不都是一把火就什么都燒沒了嗎?
聽到我爸這么說,就知道我爸當時肯定不知道這件事,畢竟當時的他還是那么小。于是我就給我爸解釋了一下火化的事情,并且說只要是有火化的人,就肯定會有骨灰盒。
我爸恍然大悟似的說道,那我就不曉得咯。這件事要問你大伯。
我媽這個時候插話講,你問這些搞么子?
我說,就是想了解一下我們家的以前罷了。我去問一哈大伯。
說完,我就起身往隔壁走去。
大伯家和我家僅一墻之隔,也就是說,咱們兩家的院子有一面墻是共用的。以前小時候沒事就會喜歡爬墻翻過去,為此沒少挨我媽的罵。這次我也學著小時候的樣子,找到了以前經常爬的那個墻頭,沒幾下就翻過去了,果然身后又惹來我媽的一陣訓斥,只不過再也沒有小時候的那種害怕了,反而覺得是一種溫馨。
大伯家也在院子里剝玉米,堂兄他們在爺爺下葬的當天中午就已經離開村子上班去了,他們都很忙,能回來一趟就不錯了,所以家里現在又只剩下大伯和伯娘。看見我翻墻過來,大伯也是一陣笑罵,不過并沒有責怪的意思。
我沒有急著問大伯關于奶奶的事情,而是先和大伯拉了一陣家常,問了一些爺爺的年輕時候的事情,然后慢慢的往奶奶那邊引。
當我問,大伯,怎么沒聽你提起過我奶奶?
然后我看見大伯手中的玉米棒子“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臉上似乎也閃過一絲異常的神色,具體是什么,我暫時說不好。
大伯問我,你問這個搞么子?
我說,長這么大了,都沒聽你們說起過我奶奶,有些奇怪,所以問問。
然后大伯說了和我爸一樣的說辭,說是在大醫院去世了,尸體被火化了之類的。
我又問,那骨灰呢?骨灰撒在哪里了?
大伯說,撒到后山咯。
我從大伯的言語之中看不出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但是我總覺得我奶奶不應該就這么香消玉殞。畢竟那么漂亮的一個旗袍美女,怎么可能沒有留下她絲毫的回憶呢?最令人懷疑的是,為什么這么多年來,從來沒有人提起過我奶奶,如果不是我今天開口詢問,他們這些長輩是不是就要決定絕口不提我奶奶這件事了?
我現在明白大伯之前那異常的神色是什么意思了,那是一種忌諱。也就是說,我奶奶是一個不能提起的忌諱。
隨后又胡亂的拉扯一陣之后,我便回了自己家,方法還是爬墻。
我回去的時候,發現陳先生已經從屋子里出來了,他正坐在院子里和爸媽他們一起剝玉米,還聊著一些我小時候的事情。
一陣閑聊之后,陳先生對我講,走,到陳泥匠屋看哈子去。
我點頭,和我爸媽招呼一聲,就跟著陳先生出門了。和以前一樣,還是我帶路,陳泥匠跟在我身后。只不過這一次,我沒有提油燈。到了陳泥匠的院子外面,我們沒有進去,只是在外面看了一眼里面的情況,看見二伯和王青松坐在里面,一切似乎都很正常。陳先生便對我打了個手勢,指了指王青松家的方向,我立刻明白,點點頭,往那邊走去。
路上,我問陳先生,你剛剛在我腳上看到了什么,會露出那種樣子?
陳先生講,沒得么子,應該是我看錯了。
對于陳先生的話,我是不信的。要真是看錯了,他也不至于被嚇成那個樣子。
陳先生問我,你講你到王青松屋里也看到了那種小雞仔?
我點頭,講那不是一般的小雞仔,我總感覺那不是一只雞。
陳先生問,不是一只雞,難道還是一只鴨?
我搖頭,講,我也講不好,但是它給我的感覺并不是一只雞,它啄食的動作和一般的雞不一樣,而且它看我的眼神,分明就是“王二狗”要砍我時候的眼神一模一樣,我感覺,它更像是一個人!一個跪在地上學雞啄食的人!
陳先生沉默了一陣,然后才講,先看哈子再講。
還沒到王青松家,我就又出現了一種被監視的感覺。我對陳先生講,陳先生,你感覺到了沒有?
陳先生講,嗯,好像有東西到暗處在看我們。
我問,你找到是到哪里沒?
陳先生講,我哈在找。
他講話的時候,人已經加快幾步走到了我的旁邊,和我并排走。我剛要轉頭和他說話,就被他一把搭在我肩上,小聲對我講,莫回頭,后面有東西。
被他這么一說,原本不害怕的我反而變得害怕起來。人就是這樣,對于未知的東西,總是充滿了敬畏。而且,為什么我一點動靜都沒聽見呢?如果是人,走路的腳步聲再輕,那也會有聲音發出啊。可是我仔細側著耳朵聽了聽,卻什么聲音都沒聽見。
我低聲問,是什么?
陳先生講,暫時哈不曉得,先不管,往前走。
然后我看見陳先生一邊走一邊從兜里掏出一枚銅錢,然后放下搭在我肩上的那條胳膊,兩只手握在胸前,手指交叉著做著各種奇怪的姿勢,但是不管這姿勢怎么改變,那枚銅錢始終在他的指尖不曾掉落下來,看的我一陣驚嘆。
隨后,陳先生把那枚放在左手,用食指和中指夾著,然后把手垂下來,假裝走路時候前后擺動,等到往后擺的時候,手腕猛然使勁兒,把銅錢往后射出去----
“哇~”一聲尖銳的貓叫在我們身后響起。我和陳先生同時轉頭,只看見一只黑色的貓鉆進路邊的草叢里,消失不見了。
原來是只貓!
都說黑貓招陰,不會惹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吧?否則為什么我和陳先生之前都有一種被監視的感覺?我把我的想法告訴陳先生,陳先生笑著講,就算是招陰,剛剛那枚銅錢也給他打散咯。
等我們再回頭準備繼續往王青松家走去的時候,眼前的一幕,不止是我,竟然連陳先生都是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我聽見陳先生低聲吼了一句:“跑!”
可是當我們轉身之后的剎那間,我就知道,跑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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