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臺離階梯教室很近，穿過“7”字型連廊就到了。

        學校里舞蹈社團的同學經常來這里練舞，所以天臺收拾得很干凈，還有兩把供休息的長椅。

        雨已經徹底停了，地面濕漉漉的，雨水在椅面上凝結成水珠，滴滴答答往下掉。

        白曉冉上了天臺，一眼就看見站在護欄邊的高歌。

        她背身而立，俯視樓下，背影蕭瑟而孤冷。

        她在原地定了定，隨后才踩著地上的積水朝她走去。

        “怎么突然來學校了？”

        白曉冉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高歌回過神，微微夠了下唇角，低聲道，“離開太久，都忘了學校什么模樣，想過來看看。”

        “你膽子也真大，不怕被人認出來嗎？”

        “怕，”高歌聳了聳肩膀，挑眉道，“所以我們得趕緊離開這里。”

        白曉冉笑了笑，“走吧，我知道有個地方很安靜，不過要走上一段距離，剛巧也可以帶你看看這幾年學校的變化。”

        S大的老校區并不大，教學區出來，便是一汪淺潭，潭水東面是操場，南面是圖書館，圖書館往校門口去，有一條長長的瀝青路，路兩側是高大挺拔的法國梧桐，樹枝斑駁交錯，遮擋住了頭頂的天空。

        因為一場秋雨，樹上的葉子幾乎全落光了，地上厚厚的積了一層，被雨水打濕黏在地上，現在雨停了，已經有清潔工過來清理地上的落葉。

        白曉冉穿著著一件白色的大風衣，闊腿的西裝褲，矮跟的黑色小皮鞋，妝容淡雅，看上去大方又得體。

        一路上碰到的學生，都會熱情的上前跟她打招呼，白曉冉應對的十分從容。

        高歌突然想起剛上大學那會兒，自己也曾幻想過，有一天會當一個美術老師，沒事兒寫寫生，代兩節課，生活得簡單點兒，隨意點兒，如今，時過境遷，她成了一個演員，白曉冉卻成了她想成為的人，生活其實也挺奇妙的。

        “西面那兩棟實驗樓是兩年前新起的，南門現在也開放了，其他的，并沒有太明顯的變化。”

        聽見白曉冉說話，高歌回過神，將手抄進口袋里，笑了一下道，“變化是不大，我來的時從教師公寓那邊進來的，就連公寓外面柵欄上的缺口都一模一樣，沒有一點變化。”

        白曉冉抿唇而笑，“那個缺口曾經補過一次，后來不知道為什么，又被人給拆了，再后來，就沒人再去補過了。”

        正聊著，迎面一個穿著黑色運動衣的男孩兒抱著一大束玫瑰擋住了去路。

        他身材高大，應該是經常鍛煉的緣故，身材看上去還不錯，長得有點兒小帥，屬于比較陽光那種類型。

        男孩兒將那束玫瑰遞到白曉冉跟前，鼓足勇氣道，“白老師，晚上我們籃球隊聚餐，你能過來嗎？”

        白曉冉有些錯愕，看著眼前那束紅玫瑰，手不知道往哪里放。

        “林輝同學，這個花我不能……”

        她話沒說話，高歌就從男孩兒手里接過了那束花。

        她彎起唇角，微微笑了笑，“林同學，花你們白老師收下了，但是她今晚有約了，你可以改天再約她。”

        花送了出去，男孩兒很高興，道了別就離開了。

        白曉冉盯著高歌手里的玫瑰蹙了蹙眉，“小歌，你怎么接下了？”

        高歌嗅了嗅花香，低聲道，“周圍這么多人看著呢，你要是直接拒絕了，人家多沒面子，這孩子長得不錯呀，喜歡的話，可以處處嘛，不喜歡，就私下找個時間說明白，這樣大家以后相處也不尷尬呀。”

        “算了吧，小我四歲呢，我可不喜歡找比我小的，而且還是我學生……”

        她頓了一下，垂下了眼簾，高歌并未發現什么不妥，挑挑眉道，“學生怎么了，男未婚女未嫁的，礙著誰了。”

        白曉冉轉移話題，催促道，“不說了，趕緊走啦，一會兒人該多了。”

        離開S大，往東行百米，一條小吃街赫然出現在眼前，小吃街盡頭，有一家茶樓，環境清幽，在這喧鬧的街道里，算是一個獨特的存在。

        進了雅間，上了茶，白曉冉才將外套脫了搭在椅子上。

        “今天怎么突然來學校找我了，有事？”

        高歌抱著杯子在掌心轉了轉，好一會兒才道，“小白，你還記得四年前我車禍的事情嗎？”

        白曉冉動作一頓，笑了笑，道，“好好地，怎么又提這個了？”

        高歌閉上眼睛，輕輕揉了揉太陽穴，“我總也想不起來當時發生車禍的經過，我好像忘記了什么，可是我明明什么都記得。”

        她抬眸望向她，“小白，我以前是不是有過男朋友？”

        白曉冉輕笑了一下，“小歌，你是不是太入戲了，你有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難不成你還背著我交了男朋友？”

        高歌沒說話，拿著杯子，飲啜了一小口。

        四年前從病床上醒來的時候，她就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丟了什么重要的東西，卻又什么都想不起來。

        她夢里，時常會出現一些模糊的畫面，夢里撕心裂肺，醒來之后，腦子里空空如也，悵然若失。

        高歌扯了一下唇角，“或許真的是我想多了吧，對了，有件事我要跟你說一下。”

        “什么？”

        高歌從衣服里，將項鏈拉了出來，捏著上面的戒指，輕聲道，“我結婚了，跟慕云澤。”

        白曉冉一愣，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你說你跟慕云澤結婚了，這怎么可能？”

        高歌手指輕輕一頓。

        白曉冉察覺自己說話不妥，連忙道，“我的意思是，你們之前不是已經分手了嗎，怎么突然間又結婚了？之前我在我表哥的酒店看見他跟那個叫林姿的女演員開房，他跟你在一起的時候，還跟別的女人有沾染，這樣的男人太不靠譜了吧？”

        高歌戳了戳桌上的搖頭玩偶，好一會兒才道，“一段婚姻能持續多久，完全看彼此對彼此的包容，我從來沒想過跟他會天長地久，該享受的時候享受，該分手的時候不回頭。”

        還有句話她沒說：能夠忍受，是因為還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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