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duckweeds

        陸銘從一陣疼痛中醒來，朦朦朧朧中睜開眼睛，意識并不清明。

        “陸銘、陸銘，你怎么樣了——”

        沈彥懿輕輕喚著陸銘，一邊急按著呼叫鈴。沒一會兒，護士醫生就趕了過來。

        醫生給陸銘檢查了一番，回身對沈彥懿說道，

        “基本上應該沒什么大問題了，注意休息就好了。”

        “好，謝謝�！�

        沈彥懿禮貌道，醫生微微頷首示意，一行人就出去了。

        再看過去的時候，陸銘已經徹底清醒了。他看著窗外，眼里無悲無喜，眼中沒有一絲波動，連呼吸都是清清淺淺，幾乎不可聞。

        沈彥懿走到他面前，擋住了窗戶散發進來的日光，一片陰影打到陸銘身上。陸銘就像沒看見一般，眼睛里沒有焦距直愣愣的看著前面，一動不動，絲毫沒有反應。

        沈彥懿輕皺著秀眉，有些復雜的看著陸銘，看著他的眼睛，銳利又滿是疑惑，她喃喃道，

        “車子沒有壞，也沒有哪里不正常，馬路上也沒有肇事逃逸的跡象，你除了車禍受的傷其他的并沒有出現什么問題。所以……”

        沈彥懿頓了一下，沉聲道，

        “你是自殺。”

        沒有疑問，不容置否。

        可是陸銘還是那副死氣沉沉的樣子，并不打算開口說話。沒有承認，但是也沒有否認。

        “陸銘。！”

        沈彥懿不自覺稍微拔高了聲量，平素習慣了溫柔待人，從來都是好脾氣的她，難得有些怒氣，對于陸銘的選擇很是詫異，有些難以置信。眉頭緊蹙，訝然道，

        “你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沈彥懿和陸銘是高中大學同學。

        還有，彼此間差點就成了彼此的初戀。

        高中時代，情愫萌生起來總是如斯簡單，也只是一瞬間的事。無非就是你今天剛巧穿了一件我喜歡的白襯衫，又或是你看書的樣子很文靜很美好這種爛大街的橋段。

        有點不切實際，但也很真實。

        而沈彥懿與陸銘，相遇的時候也很美好也很簡單。

        只不過就是有一天傍晚沈彥懿坐在畫室里安靜的畫著畫，帶著耳機，穿著一身白，圍了個黑圍裙，與之相對的是畫紙上那副張揚的五彩的畫卷。

        凌亂的畫室里頭，滿地黑鉛，非黑即白，干凈的少女，艷麗的畫作，猶顯突兀。

        就這樣一副突兀的場景，深深的撞進了少年的陸銘心里，經年不忘。

        只是那時候陸銘尚且沒有分清到底是畫撞進了心里，還是人。

        而現在，不重要了。

        沈彥懿大學畢業后去了法國進修，那個時候的他們，尚且還保持在友達之上，戀人未滿的階段。

        沈彥懿是喜歡著陸銘的。

        陸銘是個溫潤的有些木訥的性子，那個時候的她覺得兩人關系遲遲沒有突破只是因為離得太近了，需要雙方拉開一些距離，去好好考慮一下。于是，她選擇去了法國進修學習了三年。

        三年里，他們一直保持著聯系，而陸銘沒有表現出一絲異樣。然而等她回來之后，卻發現什么都不一樣了。

        物是人非。

        她沒有像電視劇里頭演得那樣歇斯底里去質問他，為什么不等她。她也沒有資格去問，兩人在她出國之前本來什么也沒確定。又或者是從小的良好教養讓她沒辦法做出那樣的事來。

        她只是稍微有些不甘。

        她見過那個小女孩。時而張牙舞爪的像個小惡鬼，時而又像個可愛溫順的小貓咪。那是個很有趣的女孩子。但是，相貌平平，畫畫很努力但是成績一般，文化課成績更是差的不行。

        太平凡不過的一個女孩子了。

        她想，陸銘那樣的人，應該值得最好的。但是這樣想著，突然發現有些討厭自己。她怎么變成這個陰暗的樣子。

        于是，她只是安安靜靜擺正了自己作為朋友的位置，做了一個旁觀人。

        只是偶爾想起來總是會覺得自己錯過了這樣一個善良的男孩子有些難過，偷偷的羨慕著那個小女孩，暗自里喜歡著當初的大男孩。

        但她喜歡的那個人，不是這樣的啊。

        那個總是嘴角掛著淺笑，笑起來眼眸彎彎，眼睛里都是柔柔的，像是藏了一條松軟的星河一般，燦爛又明亮。

        那個總是認真的作畫，每一幅畫都用心去畫，只要畫畫就會很開心，只要動筆就停不下來，才華橫溢的陸銘。

        那個總是像束光芒一樣在高處熠熠生光的陸銘。

        不是這個為了一個死去的人去尋死覓活放棄自己人生的人，不是這個拿起畫筆半天下不去筆，什么都畫不出來的陸銘，不是這個眼睛里都是死灰一樣的、陸銘。

        其實，沈彥懿是有一些不堪的。

        在她看來，雖然她極力壓抑著，但是她也是反復告訴自己，總有一天，他們會分開的，他們在一起不合適，他們就像兩個世界的人。程又又配不上他的。

        程又又配不上他。

        她更不配。

        又或者是程又又出現在陸銘的世界里的那一刻，她也就配不上了。

        因為陸銘喜歡的是程又又。

        陸銘看著程又又的時候，眼睛里有光。那漂亮的閃爍的光芒在程又又之前她從未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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