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傳說中的活閻王
衛挽已有五年不曾見過他了。
定國公府大公子,五年前棄戎還朝,皇帝親授特權,可掌百官生死的金羽衛指揮使,司空弈。
她與司空弈見過幾次,也曾為那位大人的俊朗風神折服,暗嘆世上竟有那樣無可挑剔的長相與儀態,一雙桃花眼星辰萬千,舉手投足矜貴無雙。
直到,她看見那男人親手剝了他叔叔——前任兵部侍郎的皮。
據說他剝的皮,是所有人皮中最薄且最完整的……
衛挽回神,剛巧司空弈帶著馬隊從她馬車旁呼嘯而過。
帶起的風拂在面上,夾雜淡淡的蘇合香氣與一陣令人心悸的氣息。
疾中馳,司空弈不知為何回頭看了一眼。
霎時間四目相對。
他們兩人,一個簾遮半面傾國色,一個鮮衣怒馬猶少年。
衛挽卻像見了瘟神似的放下簾子。
金羽衛稽查百官,指揮使在大陳國境內權限驚人,據她所知,惹上司空弈的人沒有一個有好下場。
以她的身份,見到他都最好退避三舍。
萬一招了他的眼,還不知要惹上什么麻煩。
司空弈短暫駐足,望著衛挽的馬車出神,桃花眸深不見底。
方才開路的金羽衛順著他目光看去,低聲問道:“大人,要去查看嗎?”
“不用,”他收回視線,“找人要緊。”
“是。”
司空弈神色暗了暗,“云七,近日你的嗓門又更渾厚了些。”
“是……”
*
慈幼堂專收三到六歲孩童,在京只算中流,也是少見的收授女子的學堂,氛圍較為自由。
考慮內向的兒子頭天入學,衛挽準備找先生詢問情況。
她剛穿過學堂前院的甬道,便見兒子與另三名孩童神神秘秘地蹲在樹下,三孩童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稚嫩的眼神充滿期待。
兒子生得粉雕玉琢,穿了一身玉白色學子服,寬袖皂角,頭戴儒巾,小小的個子藏在寬寬的袍子里,蹲在那兒矮墩墩的一團,故作嚴肅的小表情猶為可愛。
衛挽心下寬慰。
頭一天便能與同窗打成一片,足見其適應能力。
然而……
“救命呀!你不要再說了!”
“快跑,他見過鬼!”
“啊啊啊!”
三名孩童突然一哄而散。
唯一一位小姑娘嚇得小臉發白,肉肉的小手捂住眼睛,“嗚嗚我要去找我娘親,告訴我娘親,有個小子欺負我……”
衛挽:“……”
她那內向又板正的兒子?
“承安!”
衛挽警告地喚了一聲。
小團子充耳不聞,抱住小姑娘胳膊不讓走:“小姐姐別哭好不好,我哄哄你呀,那只小鬼一點也不可怕,真的!她非常漂亮,有一只大大的眼睛哦!”
小姑娘眼睛瞪如銅鈴:“一只!”
“是啊!”
“啊啊啊,娘親救命吶……”
“……”
衛挽哭笑不得,三步并一走到兒子面前,拍開他抱著小姑娘的那只手,“不許對人家無禮,快道歉。”
小團子被她拍得愣住。
可抬頭看見她時,一雙清澈的大眼睛充滿了驚喜。
好好看的姐姐!
一身湖綠色襦裙配同色披帛,身段婀娜修長,面龐精致中帶著清冷,美目含煙,堪比畫中神仙。
小家伙咬著手指思忖。
為何,似在哪里見過她……
“還愣著呢,道歉。”
嚯嚯,她兇巴巴的樣子更好看了!
好看到想要抱住她,帶回家里做娘親,可憐可憐沒有人要的爹爹。
想到自已肩負重任,小團子委屈巴巴地抱住衛挽,順勢將小腦袋埋進她腹中。
唔唔,好香,好彈!
更想帶回家做娘親了。
“我沒有欺負她,但是我要聽你的話,跟小姐姐道歉。”小團子兩只手抱著衛挽,轉頭朝小姑娘呲起一排奶牙,“小姐姐對不起哦,你能原諒我嗎?”
過于真誠的模樣讓小姑娘都有些害羞了,“沒事,我原諒你了。”
小團子拉住衛挽的手,短腿一邁:“好啦,我們一起回家吧!”
“好啊。”
衛挽看了小姑娘一眼,之后便攥住兒子又軟又小的手,隨著他弱小的力往前,心中漫起一陣羞愧。
許是家中過于壓抑,她竟不曾見兒子這么活潑天真的模樣,才四歲的人兒,還要等到了學堂才敢釋放天性。
作為母親,她太失敗了。
“娘親。”
衛挽笑彎了眼睛:“何事?”
小團子跳了跳,亮萌萌的眼睛看著她,“娘親!”
衛挽:“……”
小團子笑得找不著眼睛,“我只想這樣喊你,一點點事情都沒有!”
漂亮姐姐沒有拒絕人家的小孩喊她娘親唉!
那么……
偷她的手帕送給爹爹做定情信物,也可以吧!
衛挽看兒子如此容易滿足,更自責了。
兩歲時便不再帶他同睡,因忙于各種事務她總是疏于照顧。
她有多久不曾握他的小手,給予他獨一份的母愛了?
衛挽心里不是滋味,“乖,我們先去找先生說幾句話,之后才回家。”
“找先生啊……”
小團子緊張地搓手,“娘親你先去,我的書簍忘那里了,我去拿。”
話一落音,小短腿邁得飛快。
“娘親我一會去找你哦!”
衛挽看著小家伙屁顛屁顛的背影忍不住發笑,眼中藏不住的慈愛。
與先生溝通不過十來句,衛挽走出學堂時,衛承安正好背著小書簍過來。
從此刻起,他名為衛承安。
還是那小小肉肉的一團,衛挽瞧著不一樣,卻又說不清哪里不一樣。
“承安?”
衛承安畢恭畢敬地深揖一躬,“辛苦娘親親自來接孩兒,孩兒慚愧。”
衛挽疑惑地看著他。
之前還蹦蹦跳跳的孩子,轉眼又變得老氣橫秋。
因她來見先生,他怕先生告狀嗎?
定是這樣了。
衛挽自責地拉住他小手。
他下意識想要抽離,卻顧慮地抿了抿唇,之后才一無反顧地握住。
衛挽邊走邊對著他的小腦袋道:“以后娘親每天來接你行嗎?”
衛承安意外地仰頭看她,“倒也不必。”
衛挽笑笑:“跟娘親不用客氣。”
“好吧。”
母子倆手牽手穿過一片花畦,偶有輕風拂面。
衛挽腦中時不時便跳出兒子活潑又有些聒噪的模樣,不由彎了嘴角。
“承安,”衛挽忽道:“你可以跳起來喊我娘親嗎?”
衛承安小眉毛狠狠一皺。
“娘親找妹妹表演就好,男孩子不能那么幼稚。”
衛挽笑著捏捏他吹彈可破的小臉,“男孩子也很可愛。”
“我不要。”衛承安偏頭避開母親的魔爪,已經在生氣了。
父親不允許男孩子撒嬌裝可愛,不允許出任何差錯。
他習慣了做父親想要的那種兒子。
想到可能會被父親懲罰,他猶豫著松開手。
“娘親,我是個大孩子了,以后……”
“噓——”衛挽忽然打斷他,戒備地將他撥往身后,反手將他的小腦袋按在腰間。
下一瞬,整齊有力的腳步聲從大門口傳來。
十數名金羽衛來勢洶洶地踏進學堂,驚得眾人紛紛退避。
之后金羽衛一分為二,司空弈壓著腰刀大步而來。
衣擺之上,那雄偉的千里江山圖在殘陽下流瀉如金。
“大人!”
另一側,一名金羽衛抱著孩子迎向司空弈。
那孩童一身學子服,腦袋埋在金羽衛肩上,小小的身子不斷的踢打撲騰。
衛挽也不知為何,心頭仿佛被微小的銳物冷不丁刺入,疼得隱秘又突然。
看來孩子家中變故,受了長輩拖累,否則如何會勞金羽衛興師動眾?
正想著,那孩童哭哭啼啼地朝她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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