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將計就計
添香驀地抬頭，下一刻便濕了眼眶。
她沒見過幾個男子，更不說長相才華兼俱的男子，偏偏在她春心萌動的年紀(jì)，與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爺朝昔相對五年，叫她如何心如止水？
他一聲我知你心意，她激動得心都要碎了。
添香眼含淚光，“少爺，奴婢只是對您忠心，不敢有其他心思。”
楚天原擺手讓周明退下，親自扶添香起身，笑容更暖了。
“有又如何呢？自古以來，少爺為回報丫環(huán)們的付出將其收入賬下，這事屢見不鮮，有何敢與不敢之說？你為了我與承安沒少操勞，這份恩情我銘記在心。”
添香臉紅了一圈，羞赧道：“奴婢，奴婢不敢高攀。”
“傻丫頭。”
這一聲喊得添香心臟狂跳，似在萬丈深淵的邊緣叫人一把牽住，緊張到令人窒息。
她半晌回不過神來。
她不敢想象，若有一天她成了少爺?shù)囊棠铮撚卸嗝葱腋！?br />
到那時她再也不用偷看少爺，她可以光明正大欣賞少爺?shù)娜菝玻谝归g攬著他的腰身入睡。
她侍候過少爺洗澡，曾無數(shù)次肖想那樣的場景。
雖說少爺因傷緣故不能人道，但據(jù)她的觀察，少爺一定還能治愈……
“添香，阿挽與我鬧騰急了，恐怕這幾日都不會理我，但……我們必須與她打好關(guān)系。”
添香聽得懂，干脆道：“少爺您吩咐吧。”
楚天原不出所料地抿了抿唇，“你代我送些東西給承安，什么都別說，她會明白的。”
“是。”
少爺?shù)囊馑荚偾宄贿^。
哄好了少夫人，以后才好開口請求她同意納妾。
衛(wèi)挽方才計算好新酒樓所需的各項支出，各種成本及打點(diǎn)費(fèi)用，將三萬兩銀子交給蘇陌，讓蘇陌立時落實(shí)下去。
蘇陌前腳剛走。
“少夫人，”添香低頭來到書房門前，“奴婢給小少爺送些東西。”
衛(wèi)挽轉(zhuǎn)頭看去。
目光劃過添香手中的包袱，再朝她頭上那支尾綴為牡丹花形的頭釵上看去。
衛(wèi)挽一眼認(rèn)出這是她五年前的東西。
那會兒二哥為了讓她順利出嫁，除一筆銀子外，還送了楚天原一批飾物，這釵便是其中之一。
許是釵上養(yǎng)分不錯，這會兒添香的臉色都俏麗不少。
衛(wèi)挽唇角抽了抽，不予置評。
“東西拿過來吧。”
添香昨夜被罰跪，也算親身領(lǐng)教過衛(wèi)挽的另一面手段，不免有幾分怵意。
她小心將包袱放在書桌一角，當(dāng)著衛(wèi)挽的面打開。
十來本書，一只純黑木做的蛐蛐罐。
罐內(nèi)不時便傳出蛐蛐歡快的叫聲。
“砰！”衛(wèi)挽突然拍案而起，“添香你好大的膽子！”
“少夫人……”添香膝蓋一軟便跪了下來，慌忙道：“小少爺晚上睡不著，他……”
少爺經(jīng)常將蛐蛐置于小少爺床頭，少爺說，只有這樣才能讓小少爺睡得香甜。
她欲言又止。
——你送些東西給她，什么都別說，她會明白的……
添香想起少爺之前的交代，中途放棄了解釋。
衛(wèi)挽眼底的怒意越來越深。
“小少爺四歲了，正是愛模仿愛學(xué)習(xí)的歲數(shù)，你竟送這些玩意過來，是要禍害他的不成！”她隨意翻開一本書扔在地上，“市間不入流的畫本子，你讓小少爺看這個？”
“少夫人……”
添香大為不解。
她也不懂少爺為何要讓她送這些。
“我警告過你不許接近小少爺，因此你便用這種方式污染他，是與不是？添香，你該當(dāng)何罪！”
添香完全懵了，一時不知要如何解釋。
只知她不能說出少爺，否則會連累少爺被責(zé)怪。
“奴婢，奴婢知錯，奴婢沒有仔細(xì)查看所以才……”
衛(wèi)挽未聽她半句，揚(yáng)起聲音喊道：“來人！”
話落，一名五官清秀的女子進(jìn)了門。
她身材修長消瘦，扎著清新的獨(dú)馬尾，初見冷酷，再一見，颯氣中帶著幾分傻氣。
隨后是一名虎背熊腰的三十來歲大姐，走起路來虎虎生風(fēng)。
添香嚇得身子顫了顫。
莫名感覺，這兩人身上有一種能將她活活碾死的分量。
尤其金媽媽，絕對能一屁股坐死她！
“金媽媽，于聲，將添香帶去前院，召集所有丫環(huán)小廝婆子們過來，今日我要處罰這不長記性的奴才。”
添香如五雷轟頂，身子一歪便癱在地上。
“我知錯了少夫人，奴婢跟您快五年了，您給奴婢一些體面吧……”
“跟我這么多年，所以你知道戳我哪里才會讓我更痛，是嗎？”衛(wèi)挽攔下她的話，不給她任何詭辯的機(jī)會，“拖出去！”
“是！”金媽媽腰身一挺，一把拽起地上的添香。
“少夫人饒命，您饒了我吧！”
添香絕望地看著衛(wèi)挽。
這些年來少夫人一直溫柔大方，對待下人尤其平和，再多手段也從不會用在下人身上。
可今日，少夫人卻要當(dāng)著所有下人的面處罰她，她只不過為小少爺送了點(diǎn)東西，為何會這樣……
*
烈日當(dāng)頭。
二十名下人們分兩列站在前院，添香顫巍巍地跪在中間。
她環(huán)視四周，想找個能幫忙說話的人，好不容易才接觸到紅袖，紅袖卻不著痕跡地背開她視線。
下人們小聲議論，無不震驚于少夫人今日的反常。
彼時老夫人與楚念正在喂楚老爺子吃藥，聞言也趕來院中。
下人們到齊，于聲搬了一把太師椅，衛(wèi)挽轉(zhuǎn)身入座。
她單手搭上扶手，坐得大馬金刀，一只手自然放在膝頭。
不必深看，便能覺出她身上渾然天成的威嚴(yán)。
整個前院噤若寒蟬，便是連一只蒼蠅飛過也得捂上小嘴。
老夫人不知為何后背一陣發(fā)緊。
“念兒，你看你嫂子，坐得像女人嗎？”
自打衛(wèi)挽拒絕為公主祈福，又狠罵了她一頓，楚念對這嫂子一萬個看不順眼。
“像個流氓似的，哪有半分當(dāng)家主母的樣子？”
老夫人閱歷豐富，看人不說多準(zhǔn)，但十有八九能猜出個大概。
她貶低過衛(wèi)挽，也因衛(wèi)挽是棄女而瞧不起過，但從不敢低估這兒媳的能力。
更別說昨日她當(dāng)著公主的面扭轉(zhuǎn)劣局，讓楚家吃了一記大悶棍，今日又借司空弈的勢逼他們還錢，手段可謂老辣。
“你太小看她了，衛(wèi)家出身的怎么可能是普通女人。”
楚念不以為然地冷嗤一聲，“出身好有什么用，還不是被掃地出門，她只敢在我們面前耍橫了，我根本不會將她放在眼里……”
楚念話沒說完，金媽媽一聲暴喝：“大膽奴才！”
這聲音底氣十足，驚得楚念腿腳一軟。
老夫人恨鐵不成鋼，一巴掌抽在她背上，“出息，一個婆子罷了！”
教訓(xùn)完楚念，老夫人大步走向衛(wèi)挽，冷聲道：“你這興師動眾的像什么話？添香是我的人，把她交給我。”
衛(wèi)挽笑著看向老夫人，不疾不緩道：“我既然當(dāng)這個家，便有處置下人的權(quán)力，母親這會兒帶走，要將我置于何處？”
她直視老夫人，口吻逐漸冷厲，“母親，我便是要讓這楚家所有人看看，究竟誰在添香的背后指使，企圖禍害我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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