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宏的話剛一落音，兩名殿前侍衛已搶先一步沖進屋內，二話不說向楚天原亮出了腰牌。

“我等奉皇上口諭，特來捉拿楚天原進宮問話！”

楚天原只覺腦中轟隆一聲，身子一軟便從椅子上癱了下來。

小閣樓事發后，他預感自己可能逃不過，但親耳聽見口諭時還是無比驚恐。

同時也無比唏噓，將他送上死路的，竟是自己的妻子。

他絕望地看著衛挽，低聲求道：“阿挽，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幫我想想辦法……”

衛挽充耳不聞，禮節性起身，向兩名侍衛點頭致意，其余不見任何表情。

侍衛沒空與他啰嗦，一左一右地將人架住，直接拖向屋外。

“阿挽！”楚天原倉皇大喊，“我是你孩子的父親，孩子不能沒有父親！阿挽你一定有辦法的……”

兩個孩子懵懂地看著娘親。

衛挽淡定地繼續喝茶，仿佛被侍衛帶走即將生死未卜的男人，與她無半分關系。

楚恬膽子小，連手帶腳地從角落里爬起來，一把抱住衛承安。

“哥哥我怕！”

衛承安也有些擔心，但情緒并不顯于面上，不過皺了皺眉：“娘親，爹爹怎么了？”

“沒事。”

衛挽一杯茶見底，蘇陌與于聲也趕了過來。

兩人無不擔憂，生怕小姐受他連累。

衛挽放下白瓷杯，淡淡地吩咐道：“于聲，你同金媽媽好好看護這兩個孩子。”

衛承安乖乖地看著娘親，“您要去哪？”

衛挽拍拍兒子的肩膀，“留在這兒陪妹妹，外面有人販子拐賣小孩，不要亂跑。”

“蘇陌，幫我找一身得體的衣裳。”

蘇陌似乎猜出她的意思，一臉意外：“您該不會……”

“嗯。”

*

殘陽如血，為皇城覆上一層不容細究的輝煌。

司空弈與一名老太醫守在御書房外。

老太醫頭一回遇這種事，戰戰兢兢詢問司空弈。

“大人可知皇上心思，究竟想要怎么個結果呀？”

公主進宮后他應傳而來，號脈號出公主懷孕，嚇得他愣了半晌。

司空弈按著腰刀，冷漠道：“聽皇上的便是。”

正說著，書房內再次傳來悉悉索索的抽泣聲。

司空弈一聲冷笑，輕聲對太醫道：“皇上身邊的活，向來不好做。”

*

“父皇，兒臣真的知錯了，兒臣已經交代全部經過，您饒了我們吧！”

“您之前同意兒臣選婿，只要兒臣選上夫婿，此事便能揭過去，不傷父皇體面。”

“都是衛挽害的，她存心想讓兒臣難堪，兒臣才會在廣照寺鬧出笑話，但……司空大人也交代下去了，眾人都相信是大夫誤診，父皇……”

顧晉之已年屆六十，雙鬢斑白，多年處于權力中心的淡然，讓他即便面對女兒的丑聞也是不動聲色。

他看著聲淚俱下的頤春，再看一眼埋頭跪在一側的楚天原。

“楚天原，你與衛挽新婚第三日，便搭上了頤春？”

楚天原顫了顫。

龍威當頭，加上頤春之前也交代了經過，他不敢再瞞。

但為了脫身，他必須削尖腦袋為自己找借口。

“回皇上，微臣與衛挽成婚乃是受衛家二公子所迫，二公子趁微臣醉酒，騙微臣寫了婚書……二公子以此要挾微臣娶衛挽，其實，在婚前微臣已傾心公主……”

“皇上恕罪，微臣與公主才是兩情相悅，求皇上寬恕。”

顧晉之端坐龍椅，面上不怒自威。

“兩情相悅，便可以不顧人倫道德，不顧大陳律法與天家威嚴？”

楚天原頭也不敢抬，冷汗已濕透全身，“臣自知死罪，求皇上饒命……”

頤春大著膽子爬向顧晉之，“父皇，兒臣已懷了楚天原骨肉，求父皇成全我們吧！”

顧晉之苦笑。

他對這個女兒失望透頂。

五年前便傳出她與楚天原之間不清不楚，因沒有確切證據證明兩人通奸，也念在楚天原好歹是衛挽千挑萬選來的夫婿，新婚燕爾，不忍心發落此事。

后來頤春因忤逆母妃被打發出京，回京才不過一個月。

短短時間又鬧出丑聞，這叫他如何能忍？

顧晉之壓下怒意，波瀾不驚地問道：“頤春你說，饒了你們之后，此事如何收尾？”

頤春眼神一亮，忙磕頭道：“父皇英明，您不是給兒臣自己選婿的機會嗎？眼下只要楚天原與衛挽和離，兒臣將他招婿即可。”

“你計劃的還挺周全。”

“是父皇天恩浩蕩，”頤春感覺希望在即，趁熱打鐵地求道：“兒臣是您親生骨肉，腹中孩兒也是您親外孫，父皇仁慈，一定不舍得他出生便沒有了生父。”

顧晉之眉毛一跳，“還有呢？”

“衛挽與楚天原已無感情，他們和離是順理成章的，離開對衛挽來說，也是解脫啊。”

直到這時，天子龍儀才見動容。

“孽女！”

他憤而將手邊的奏折砸在頤春頭上。

“父皇……”

頤春完全懵了，忘了額上的痛。

顧晉之霍然起身，“和離？若殺了衛挽，你們豈不更落個干凈！”

“父皇息怒……”

“皇上息怒……”

兩人伏在地上磕頭求饒。

顧晉之深吸一口氣，“朕不想外孫出生沒有名份，所以，他也不用出生了。”

頤春震驚地看著父皇，顫抖地說不出一句話。

“不要……”

顧晉之再次看向楚天原，“楚天原，你背叛妻子與公主有染，傷妻子在先，辱皇室在后，罪無可恕！來人，將楚天原拉出去杖斃！”

楚天原聞言便癱倒在地，面無人色。

“皇上，饒命……”

“不要啊父皇，您不能殺他！”頤春兒狼狽地抓住父皇褲角，哭得肝腸寸斷，“他是女兒一生摯愛，您不要殺好不好，您留他一條小命吧，如果他死了，女兒也不想活了……”

在頤春求情時，司空弈已帶著兩名金羽衛進殿，將癱在地上的楚天原拖了出去。

顧晉之無視頤春，喚道：“陳太醫！”

待命的老太醫立刻進殿聽令。

顧晉之吩咐道：“為公主配藥，送她腹中胎兒上路。”

陳太醫一驚，“是。”

此時，一名殿前侍衛前來稟報：“皇上，柱國大將軍之女衛挽，在宮外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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