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曾經的愛意也都成了恨。

生活真是好大一盆的狗血。

聞笙找到了自己的親生父親，開始接受自己不是聞亭書女兒的事實。她幻想著努力放下過去重新開始的時候，生活卻給了她一錘重擊。

她曾經揮之不去的陰影，痛失父親的悲痛欲絕，再次涌上心頭。

憤怒、欺騙、背痛——所有負面情緒伴隨冰冷的雨水襲來，瘋狂拍打聞笙的身心。曾經把她孤獨封閉世界里拉出來的男人，卻最終成為傷害他最深的那個人。

聞笙站在雨中，絕望中帶著恨意，陌生得不像是傅硯臨認識的那個她。

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就要失去聞笙了。

“老婆——”傅硯臨伸出的手懸在半空，耳邊不斷回想剛才聞笙說過的那句話。

他的阿笙，愛了整整十一年的女孩，怎么可能不愛她了？

傅裕和肇事逃逸致聞亭書死亡，跟傅硯臨沒關系。他痛恨這個身份，如果可以，寧愿從今以后不再與傅家沾上關系。

情緒的波動太大，聞笙感覺胸口如同窒息般難受，此刻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逃！

她不想看到傅硯臨，不想面對著突如其來的真相，更不敢承認愛上害死聞亭書兇手的兒子。

強忍著心里的劇痛，聞笙轉身往馬路邊跑去。

“阿笙！”

傅硯臨撲上前拉住聞笙的手，噗通的一聲跪了下來。

這個曾經如神一般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男人，此刻跪在滿地的污水里，緊緊拽住聞笙的手不放。

他的雙眼猩紅，不斷祈求原諒。

“阿笙，求求你——哪怕不愛我，也請留在我的身邊！”

“求你了，我不能失去你！”

“阿笙——”

眼前的男人，卑微到塵埃里。尊嚴、身份、金錢和地位，哪怕是傅家三少爺的這個身份，傅硯臨統統可以不要。

他只要聞笙！

“傅硯臨，你放手！”聞笙絕望地看著跪在污水里的男人，滿臉的濕潤，已經分不清楚是雨水還是淚水。

換作任何人欺瞞，她的心都不會這樣痛。

回想起之前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一切皆為笑話。

傅硯臨對她的寵愛，甚至為了她連命都不顧，是因為愧疚還是出于補償？

為什么上天要這樣捉弄他們？

為什么他偏偏是那個人的兒子？

為什么他要欺瞞她？

一字一句絕望而悲痛的吶喊，到最后聞笙只擠出了幾個字。

“別逼我恨你！”

傅硯臨的身體僵硬在原地，雙手依舊緊緊抓住聞笙的手，此時如同一個虔誠的信徒。“阿笙，只要你肯原諒我，讓我做什么都可以。”

曾經愛得難分難舍，如今在聞笙看來也不過是笑話。她用力掙脫傅硯臨的手，居高臨下看著他，臉上沒有一絲的憐憫。

四目相對，曾經的滿目深愛已經變為恨。

聞笙甚至沒有多說一個字，就這樣毅然轉身離開，消失在雨中。

—

出租車司機是個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看了一眼后視鏡，關心道，“小姐，你沒事吧？”

“我沒事。”

聞笙靠在椅背上，感覺身體就像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氣，茫然地看著窗外滂沱的大雨發呆。她的眼淚流干了，胸口窒息得難受，狼狽地攔截了一輛出租車離開。

他只讓司機往前開，卻不知道自己該去哪里，可以去哪里。

這個城市那么大，卻沒有她可以容身的地方。

“小姐，你還沒告訴我要去哪里？這大半夜的，你的衣服都濕透了，很容易著涼。”司機大叔好心提醒。

“要不你給家里人打個電話？讓他們來接你吧。”

家人？

聞笙低頭凝視著手機屏幕，有足足二十條未接來電。其中大部分都是傅硯臨打過來的，余下的，則是祝清嘉。

她莫名感到鼻子一酸，捏緊手機，報出了一個地方。

姜宅。

祝清嘉今天回姜家拿點東西，剛好碰上大雨只能晚些再走。她和姜十方正在客廳里打游戲，廝殺得你死我活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傭人的聲音。

“大少爺——是聞小姐來了！”

姜十方從沙發上跳起來，激動地問道，“阿笙來了？”

“雨下這么大，笙姐怎么這個時候來了？該不會發生什么是了吧！”祝清嘉急忙丟掉手機，穿上拖鞋往外走。

剛到門口，她便看到聞笙魂不守舍站在門口處。

“笙姐，發生什么事了？”祝清嘉沖上前一把抓住聞笙的手，發現她的雙眸紅得像兔子似的，嚇得魂兒都沒有了。

姜十方聞聲趕了過來，看到眼前的一幕也驚呆了，結結巴巴問道，“阿笙，你沒事吧？”

搖了搖頭，聞笙面無表情問道，“嘉嘉，我想洗個熱澡。”

外面太冷了，她淋了雨身體就像掉進了冰窖里，手腳都是僵硬的。

祝清嘉連忙脫下外套幫聞笙披上，扭頭對身后的傭人說，“李嫂，你先去熬點姜湯。笙姐，我帶你上樓洗澡。”

二樓的臥室，是聞笙小時候住過的地方，這些年姜如新小心翼翼保存好。

這兩天傭人又重新收拾了一遍，被褥都是新的，打算留給她過年回來的時候住。

祝清嘉從自己的房間里拿了一套干凈的衣服，把浴缸放滿熱水，沒有繼續追問聞笙發生了什么事。只是叮囑她先好好洗個熱水澡，免得感冒著涼。

此時，姜十方站在門外，急得來回踱步。看到祝清嘉出來，連忙上前詢問原因。

“阿笙怎么了？不要緊吧？要不要讓家庭醫生來一趟？”

別看姜十方平日沒心沒肺的樣子，對找不容易才找回來的這個親妹妹，可謂關心細致。

“笙姐在洗澡，晚點等她洗好了，我再問問。”祝清嘉心不在焉說道。

這樣子失魂落魄的聞笙，她還是第三次看到。

第一次是聞亭書走的那天，第二次則是聞笙與傅硯臨分手的那次。

在她的記憶中，聞笙是個堅強、自信的女人，鮮少有這么失態的時候。

莫非跟傅硯臨有關系？

納悶之際，祝清嘉口袋里的手機響起。她瞄了眼屏幕，臉色當即陰沉下來。

是傅硯臨。

“哥，我接個電話。”

姜十方點頭，憂心仲仲說道，“我在這里等阿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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