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有一種預感的，如果她真的將蘭兒認回來，可能面臨的局面就是找回一個女兒，再失去一個女兒。
　　這是她絕對不愿意看到的，所以現在要問個明白。
　　“母親您想什么呢。”沐芷嵐苦笑一聲，“您不是不知道女兒手邊現在有一個要緊的病人需要治療，在這之前女兒是不會離開您的身邊的。”
　　至于這個之后，她是不是要離開那就不一定了。
　　顏卿塵又不是傻的，自然是聽出了她的意思：“我是說，若是這件事了了，你是不是就要離開了……因為蘭兒。”
　　沐芷嵐緘默不言，算是默認也是不知道該如何說與她知曉。
　　她怕自己一旦開口就會忍不住心頭的不舍，就會想要留下來，她不喜歡那樣懦弱的自己。
　　“若是這樣，那我寧可不認她做干女兒。”顏卿塵堅定開口。
　　沐芷嵐一驚，不可置信的看看這顏卿塵的眼睛，她的神色不似作假，甚至比她此時更加堅定，讓她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問題。
　　不然為何會在顏卿塵的眼里看到這種不該出現的神色，她不是十分懷念她的女兒嗎，現在她的女兒就在眼前，為何會主動放棄這個機會。
　　“母親……”沐芷嵐不解，想要立馬問個明白。
　　顏卿塵拍了拍手中殘留的魚食，尋了個地方坐下，連同拉著沐芷嵐一同坐下。
　　“母親，您明明是那樣的渴望她回到您的身邊，現在您為何？”
　　顏卿塵的眼睛看向遠方，思緒飄遠，不知道在看什么，似乎是在回以，又似乎是在告別。
　　“難道我顏卿塵此生只能有一個女兒嗎，一個女兒回來了另一個女兒就要離開？”
　　“可是我的存在會讓您想起當初不堪的過往，會時刻提醒您，您的女兒是被我強行占領了身體，我就是那個小偷，霸占著您女兒的身份舍不得離開。”
　　顏卿塵笑了，笑得是那樣的開心。
　　“這最艱難的五年是你一直在我的身邊盡孝，是你照顧我保護我，不然我不一定可以或者等到蘭兒回來，或許早在第一年里就被他們趕盡殺絕，又或許在蘭兒離開后也隨著她去了。是你，讓我活到了現在。這些年我們相依為命，即使我不說，也早已把你當做了我的親生女兒，你要離開我，我如何舍得。”
　　這是顏卿塵第一次在沐芷嵐面前如此直白的表露心聲，沖擊的她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想要說些什么來表現自己此時的心情，但是一開口就是一股哽咽。
　　她怕自己再開口就是哭聲，索性閉著嘴就這樣靜靜的看著顏卿塵。
　　“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你是怕你留下我心里難受，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若是離開我會更加難受，你既然任我做母親，忍心看著你的母親難受嗎？”
　　沐芷嵐緩了好久才緩過來，聽這顏卿塵的話心里一股暖流涌出，是那樣的炙烈，燙的她全身如同沐浴在正在灼燒的火焰周圍。
　　“母親，我不想的，可是……可是……”
　　顏卿塵打斷沐芷嵐的話：“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想想，一個是擁有我女兒記憶和身體的你，有經歷了五年的相處，一個是擁有她靈魂但是沒有記憶的蘭兒，若是你，你會選擇哪一個？”
　　沐芷嵐想了想，這是一道十分艱難的選擇題，她做不出選擇也不想做選擇，更多的是希望兩個女兒都留在自己身邊，可是這樣不是太貪心了嗎？
　　顏卿塵看著沐芷嵐糾結的神色，就知道她真的在換位思考。
　　“這件事從來都不是二中選一，你是我的女兒，她也是我的女兒，我對你們的愛是一樣的，從來不會因為她的到來就對你燦盛芥蒂。再者，剛開始確實因為你有著嵐兒的靈活和身軀才與你親近，但是經過幾年的相處，即使在冷血的人，也會在這幾年之間養出感情。”
　　沐芷嵐就覺得這是她今天聽到的最好聽的話，因為顏卿塵是真真的把她當做女兒，并且她不是誰的替身，而是她自己、
　　換而言之，就是顏卿塵已經把莫名頂替的她當做了真正的女兒。
　　“好。”沐芷嵐開口之時聲音都有些顫抖，“女兒答應您，不走了。只要母親您不厭了女兒，女兒就不走，除非您非要趕女兒走……”
　　“那女兒也不走，一定要賴在您這里，讓您早上見了晚上見，直到您歇了趕走女兒的心思。”
　　“這才對。”顏卿塵贊同的不能再贊同。
　　她救活了她女兒的身體，又救活了她女兒靈魂的棲息地，她欠她的早已經還不清。
　　但是她也不打算還她，她是她的女兒，為這個母親做一點事情是天經地義，她也不會因為這個對她更好，那樣她們母女之間的味道就變了。
　　她只需要知道，這是女兒孝敬她的，一如往常，不刻意近親，如同一個正常的母女相處，這樣才是最好的。
　　“蘭兒畢竟是我的妹妹，我不想委屈了了她，所以女兒想著給她一個大一點的儀式，讓她風風光光做母親您的女兒。”
　　沐芷嵐心里豁然開朗，不再拘泥于眼前的一隅。
　　她就是母親的女兒，蘭兒是她的親妹妹，不過是因為某些原因不得不離開了家里，在外面人家的莊子里長大，現在要回到母親身邊，她這個做姐姐的為了給妹妹誠邀自然是要讓她風光回家。
　　省得以后有人貶低她的出身，說一些難聽的話，連帶著她母親都不開心，那她這個做女兒的可就是失職了。
　　現在這樣想著，只覺得自己肩上責任重大，既要保護好母親不被那一家子欺負，又要給妹妹一個強大的后盾，讓她不必像自己一樣活得艱難，她做為姐姐要給妹妹未來鋪路。
　　要讓她妹妹成為京城中背景最大的姑娘，誰都不敢惹的那種，要讓她自己選擇自己婚姻，不要如同自己一樣，婚姻被人當做籌碼換來換去。
　　若不是自己未來的夫君恰好是自己喜歡的又喜歡自己的，那這一輩子可能就要一個整日里困在后宅，見識不到天地的女子。
　　正在這樣想著，突然闖進來的一個小廝打破了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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