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是怎從孟音那兒離開的。
她壓抑的哭聲透過門板傳到走廊。
我自認家里隔音很好，不知道為什么今天我卻將客臥的動靜聽的一清二楚。
孟音哭了多久，我就在外邊站了多久。
直到稀碎的抽噎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水流聲，我才輕手輕腳回到臥室。
全程兩只小狗都貼著我小腿，喉嚨里發出嗚嗚的叫聲，像是在安慰我一樣。
我抱著它倆摟了好一會兒，又起身帶團團和二百萬下樓溜達。
其實我明白，是我自己得清醒一下。
我的感情世界很簡單，從幼年到成年，再到現在，始終只出現過江清婉一個人。
并不是我還想繼續愛她，只是我所有力氣都耗盡了。
只這一次，我已經傾盡全力。
我真的很難想象，再戀愛一次會是什么樣的光景。
而且我的病只是維持住罷了，又不是徹底治愈。
我拿什么去保證女孩子未來的幸福？
男人是要有擔當的，既然無法承諾將來的事，又何必要答應？
我真心實意的希望孟音找到屬于她自己的感情，我這樣的殘次品配不上。
在小花園轉悠到凌晨，團團和二百萬都累了，我才牽著狗往樓里去。
經過柳若白的別墅時，我發現二樓的燈亮著，而且隱約從里面傳來爭吵聲。
是江清婉嗎？
窸窸窣窣的聲音混在夜風里，我聽不真切。
回到家，我躡手躡腳的靠近客臥，貼著門板聽了一會兒，毫無動靜。
是睡了吧？
我猶豫著走遠，倏地手機彈出一條消息提醒，是孟音的。
【孟音：我沒事，準備睡了。你就當我酒后發瘋吧。】
短短一句話，把剛才的尷尬一筆帶過。
在文字的后面，還有一串可愛的鬼臉表情，是孟音平時習慣發的。
我愣了一瞬，正琢磨怎回合適，她的消息又來了。
【孟音：其實我該知足的，可以用朋友的名義賴在你身邊。如果有一天，你改變想法了，可以優先考慮我嗎？】
我拿著手機站在黑暗里，手指在屏幕上摩挲半天。
終于還是發了出去。
【林殊：你很好，是我沒有那個福氣。】
不要等我。
不值得的。
我知道有很多優秀的人追求孟音。
她在給江清婉當助理的時候，就接觸到那個層面的人。
有錢人都希望自己將來找的對象能夠門當戶對，可以得體。
孟音出生于普通家庭，但她有學識又教養。
各方面都出類拔萃。
如果不是當助理的那幾年，她的發展肯定會更好。
好比現在，環宇科技外宣的部分基本都是孟音在拿主意。
她入職才半年，已經是部門的一把手。
這還不能說明她能力卓絕，情商高嗎？
和孟音對接過的客戶，就沒有一個不夸她的。
這樣優秀的女生，本來就值得更好人。
這一晚，我心里裝著事兒，睡的不是很沉。
團團和二百萬時不時到我床邊看看我，我總是習慣性的抬手摸摸它們的狗頭。
直到天光微亮，我才徹底睡熟。
再醒來時，都已經是中午了。
好在是周六不用上班。
平躺在床上發了會兒呆，團團倏地一下蹦到床上往我胸口鉆。
“胖狗，你太重了！快下去！”
如今的團團早就不是剛到家時萌萌小小的小毛團了，好大一只壓在身上，我氣都快喘不勻。
“汪！”
小狗自己不知道，快樂的拿鼻子拱我，小腦袋擱在我頸窩蹭啊蹭的。
太可愛。
有點犯規啊！
我無奈的伸手摟住它。
靜靜和團團貼了會兒。
“醒了就起來吧，我做了中飯，你再不出來吃就要涼了。”
孟音的聲音鉆進我耳廓。
這時我才注意到房門是開著的，二百萬正蹲坐在門口，嗚嗚的沖我叫。
好像捉奸在床似的。
我拍拍團團的腦袋，讓它下去。
然而一只剛走，另一只又蹦上來，求同款待遇。
我無奈摸二百萬的狗頭，抬眼看向孟音：“我也想起床的，但是我家狗不讓。”
“得了你，少找借口，我還有一個湯就燒好了，你快點！”
孟音瞪我一眼，關上門出去。
她神色如常，就跟昨晚的事沒有發生過似的。
我摸摸鼻子，輕輕揪住二百萬的大耳朵說：“好啦，待會兒再膩歪，吃晚飯帶你們下樓玩！”
“汪汪汪！”
小狗聽懂了，興奮的甩尾巴。
“下午你有什么打算？”
飯桌上，孟音問我。
她穿著我拆給她的新體恤，她自己的衣服已經在烘干機里。
再有一會兒就能拿出來。
“去看下方奶奶吧，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呵呵，昨天才拒絕我，今天又約我？”
孟音冷笑，我心里咯噔一下，尷尬的手足無措。
“逗你的。”
她翻個白眼，“我陪爸媽出去吃飯，你自己去吧。對了，跟藝玲說一聲，我明天接她出去玩。”
“你倆出去不告訴我？”
我猛地抬頭，有點受傷。
“跟你說干嘛？”
孟音挑眉，“不是你說的嗎？‘你值得更好的人’……”
“打住，”我哭笑不得，“嗐，我就是不想你吃虧，為你好。天底下茫茫多好男人，你找哪個不比我強？”
話說開，我舒坦多了。
“再說了，咱們不是聊過這個話題嗎？我很肯定不會改變想法，最起碼在我有能力負擔另一個人的未來之前，不會。”
我再一次把話挑明。
孟音撇撇嘴，“那么認真干嘛，我隨口一說罷了。反正不管你說什么，怎么決定的，我過段時間就問一遍唄。”
“你就當我是機器人，上了發條的那種，定時提問。”
她聳聳肩，往我碗里夾了一筷子香菇面筋。
嗯，我最不喜歡的菜。
果然，孟音是記仇的。
我笑出聲，發現她和李沐顏某些時候有點相似。
都很執著啊。
一個每年都要到我這兒“面試”，一個自稱“定時提問”。
難怪這倆能夠玩到一起去。
實際上骨子里的堅持是一樣的。
下午，我先送孟音出門，然后牽著兩條狗一起到華庭苑。
方奶奶看到我很高興。
但我覺得她更想看到團團和二百萬，招呼我時，她那雙眼睛就沒從小狗身上離開過。
“奶奶，您也太明顯了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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