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婉笑聲偏低，有點沙啞。
從聽筒傳出來格外勾人。
我煩躁的把手機拿遠一些，最后干脆打開揚聲器扔在副駕駛位。
團團的狗頭探過來，小腦瓜夾在兩個座位中間，一會兒看我一會兒瞄手機的。
仿佛在疑惑。
我好笑拍拍它的腦袋，結果二百萬也要過來湊熱鬧。
兩只小狗在后排打打鬧鬧，我長嘆口氣，把自己扔進座位里完全靠近去，呆了幾秒才開口：“我不是在意你，我是關心自己家的小朋友。”
“誰家孩子和陌生人加了聯(lián)系方式，大人能安心？尤其你的職業(yè)曝光度過高，一旦被有心人拍下放出去，你知道對孟藝玲是多大的麻煩嗎？”
“她只是一個高中生，再有不到半年就要參加高考。江清婉，你的社會責任感就不能再多一點點，覆蓋到學生的安全問題上？”
現(xiàn)在的人，很少有隱私的概念。
走路上懟著人家臉拍，拍完扔網(wǎng)上。
根本不管被拍照的人意愿。
說句話也開個攝像頭懟過去，問都不問一聲。
原先是記錄生活，主體是自己。
后來是防止被碰瓷，保留證據(jù)。
現(xiàn)在呢？
為了流量，為了話題，為了博眼球。
作為半個家長，我的擔憂無時無刻不在增加。
可是除了讓孟藝玲自己注意點，不要和陌生人說話，不要輕信陌生人之外，我并沒有更好的方法。
手機對面沉默了多久，我就盯著車前方的大槐樹愣了多久。
團團和二百萬都不鬧了，打著哈欠交疊著趴一起。
“抱歉，是我考慮不周。”
江清婉輕輕嘆氣，終于開口：“我承認我是想通過孟藝玲了解你的生活，可以的話給我找一個小幫手，可以幫著撮合我們。”
“不過我小看她了。小姑娘很警惕，只要我提到你的名字，她就不吭聲。我說什么都不搭理，只和我講學習。”
“你大概不知道，她居然叫我給她補文綜。我大學成績是一般，勉強畢業(yè)的水平。但我當年是理科的！強項是數(shù)理化生，英文也好，語文中上，但凡這些科目，挑一個我都不帶猶豫的。她偏偏選文綜，我歷史和地理稀爛，怎么給人家小孩兒補？”
聽著她突然的抱怨，我忍不住笑出聲。
我確實沒想到，孟藝玲會給自己找小老師了。
所以我少請了個文綜的老師？
我腦子里正琢磨呢，江清婉深吸口氣接著道：“林殊我沒有惡意的，真的只想對你的了解多一點。”
“你也知道，你身邊的朋友基本都不待見我。那次我去醫(yī)院看感冒，碰見裴沖的太太，她給了我一個白眼……我沒辦法和你朋友聯(lián)絡，只能朝小的下手。”
“我可以跟你保證，只是僅此而已，沒有其他的意思。”
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被江清婉的“文綜”破壞。
我現(xiàn)在沒啥脾氣，就想好好問問孟藝玲，到底要不要再找一個小老師。
我是理科的，交際圈子基本都理工類。
如果找文科的大學生當家教，估計還得通過我老師或者董利。
因為著急掛斷，我沒想再跟江清婉拉扯。
“嗯，知道了。我已經讓她把你刪了，今后你不要跟她接觸。對了，還有方奶奶，你也離遠點。”
“都是普通人，沒人想自己上電視被評頭論足的，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江清婉著急的喊住我。
“等等林殊，我找了幾個專門研究神經內科的醫(yī)生，對你鄰居奶奶的情況很有經驗。我推給你好不好？如果你有需要，直接聯(lián)系就好。”
“我已經打過招呼了，都是國內有名的醫(yī)生的，可以飛刀。”
飛刀醫(yī)生我知道。
專門處理地方醫(yī)院無法完成的手術。
海城醫(yī)療資源豐富，一般都是向外輸出。
但每個省市都有強力的科室，和實力雄厚的專家。
這份好意我心領了。
“行，謝了。”
無論如何，這一次江清婉算是找到關竅了。
我無法拒絕。
“對我你不需要說謝，我巴不得有能夠幫到你的地方。”
江清婉聲音愉悅，那一點疲憊感盡數(shù)消退。
我安靜了一瞬，又說了一遍“謝謝”才結束通話。
我知道，我不該接受她的好意。
一旦有了牽連，又是無窮無盡的麻煩。
可是這一次，只是給我推薦幾個厲害的專科醫(yī)生。
即便這樣的事我可以肯定，趙磊也能做到。
然而我心理上依然不想拒絕。
多一條人脈，就多一分保障。
當疾病來臨，誰也不能保證百分百的把握，可以治愈。
方奶奶年事已高，一年兩次的住院已經險象環(huán)生。
多一些準備總是沒錯的。
我捏緊手機，長出口氣。
直到孟藝玲一通電話打過來，問我怎么停在樓下一直不走。
我這才恍然。
“小丫頭還不睡？幾點了都，明天早上要補課的，你別忘了。”
“切，是奶奶讓我問你的。你不走，她睡不安穩(wěn)，怕你有事呢！我才把奶奶哄去睡覺。”
我面紅耳赤。
相當尷尬。
和江清婉的一通電話打了太久，我都忘了車是停在方奶奶家樓下的。
“哦。”
我木木的回答，順便問她：“你需要文綜補習老師？”
“啊？不用啊，學校里教的夠用。而且你給我找的小老師們都是學霸級別的，文綜也不在話下！我逮著哪個就問哪個，總有人會的。”
“那你問江清婉文綜的題做什么？”
我下意識脫口而出。
反應過來時，我自己都愣住了。
“你知道啦？林哥你是不是跟江清婉打過電話了？難怪到現(xiàn)在還沒走，一直打到現(xiàn)在？都快兩個小時了……”
孟藝玲噼里啪啦一通念叨，幾乎把我老底都揭了。
我尷尬的摸摸鼻子，發(fā)動汽車。
“行了，話那么多。反正以后不要再跟她有牽連。”
“還有，不可以直接稱呼大人的名字，你得喊她阿姨或者姐姐，知道沒？”
我系好安全帶，慢悠悠打著方向盤出去。
“我以為你不待見她嘛。”
孟藝玲嘟嘴，“畢竟是你前妻，她跟我講話我又不好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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