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更迭，皇室無時無刻不在改姓。可我們世家，千百年來如一日。皇室甚至還沒我們世家長久，顧姑娘是個聰明人。你未來的棲身之所，皇室并不是最好的選擇。”

顧青鯉淡淡道：“不一定是最好的選擇，  但對我來說，是我自己的選擇。這并不沖突。”

她忽然問，“歐陽公子喜歡我嗎？”

歐陽玨愣了一下，卻忽然不知作何回答。

他也沒想過顧青鯉會問這個問題。

顧青鯉笑了笑，娓娓道來：“歐陽公子不過是對我有幾分欣賞，好奇，興趣。因為你覺得，若我能成為歐陽家的主母，能給歐陽家帶來更多的好處。你認可我，便想要我這個人。”

歐陽玨不知如何反駁。

因為他知道，顧青鯉說的是對的。

但，又不完全是這樣。

“可，若是因為利益而想要我這個人。那么，作為朋友，作為盟友。我一樣能帶給你這些好處。”顧青鯉不緊不慢道：“我想，歐陽公子，應該也不是一個需要靠婚姻來維持利益的人吧。”

歐陽玨沉了沉眸。

似乎是在思索顧青鯉的話。

她最后那一句話算是直接在讓他打消這個念頭。

他歐陽家屹立多年，的確是不需要靠聯姻來維持歐陽家族的利益。

如果需要靠連聯姻來維持家族利益，那么距離這個家族覆滅也就不遠了。

顧青鯉也不催，而是給足了歐陽玨時間思考。

有時候談判也是需要耐心的。

歐陽玨緩緩舉起杯。

二人的杯盞在空中輕輕一碰，他笑了起來，“我答應你。”

顧青鯉嘴角也揚了揚。

二人以茶代酒，  將此事定下。

“顧姑娘似乎篤定了我會答應。”  歐陽玨問。

顧青鯉搖頭，“不，并不篤定。”

歐陽玨不信。

“做生意，總是要考慮的利弊多一些。也要提前做好失敗的準備，所以，歐陽公子即便是拒絕了我。”  顧青鯉輕輕一笑，溫婉動人，“也在我的準備之中。”

歐陽玨看著她，故意打趣，“可是，顧姑娘實在是長了一張，令人難以拒絕的臉。”

顧青鯉大方回應，笑吟吟的說：“我就當你夸我了。  ”

如此，歐陽玨心中又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淌過。

謝言禮有一句話說的對。

這朵花，不是他的。

可是，見過如此驚艷之人后，他已經想象不到，從此以后他是否還會被其他女子所吸引目光。

他面上也浮現出一絲笑意，與她繼續飲茶。

直到好一會兒之后，他才道出：“顧姑娘，真的不考慮一下在下么。皇室那種地方，不一定適合你。”

他，還是有點不死心。

顧青鯉無聲看向那窗外，片刻后，才輕聲緩緩道：“太安逸的生活，會讓人忘記自己是誰，也會容易忘記自己從哪里來。我不喜歡，半途而廢，也不喜歡放棄自己所經營的一切。刀光劍影危機四伏之下，才總會讓我覺得這日子，沒那么無聊。  總歸還是有點意思的。”

在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歐陽玨總覺得眼前的少女似乎不像是少女，像是活的乏味了厭倦塵世的僧人。

她話里帶著一種禪意，卻是一種刀光劍影的禪意。

她的眼中沒有欲望，懶懶的倦怠，讓她好似不去做點什么便沒有了活著的興趣。

明明她這么年輕……

為何會如此？

在這一刻，他覺得他甚至連她的思想邊緣都夠不到。

“那他呢？  謝言禮能滿足你的興趣么。”  他大膽詢問。

顧青鯉忽的彎了彎唇。

“我對什么有興趣，  他會想辦法，帶到我面前來。”

歐陽玨神色微微動了動，似乎明白了什么，便不再追問。

此刻他的心底，卻是有幾分羨慕那個男人了。

當日，謝言禮回來的時候，便只見到顧青鯉一個人坐在窗邊。

他快步走了過來，卻看到了她面前的另一盞茶具。

他目光輕微暗了暗。

但面上卻看不出什么喜怒來，輕聲問：“是歐陽來過嗎？”

顧青鯉點了點頭，  “不過，已經走了。”

謝言禮只問了一句，也沒在再繼續追問，而是見給自己身上的斗篷脫了下來攏在了顧青鯉的身子上。

“窗邊風大，著涼了怎么辦。”

顧青鯉沒動，只是抬起眸子看向他，“都辦好了？”

謝言禮點頭，撩開衣擺坐在了先前歐陽玨的位子上，“你猜猜，京城派來運送寶物的負責人是誰？”

顧青鯉牽唇，緩緩道：“姑蘇白。”

“你知道？”

顧青鯉：“比你早知道一點點。”

齊遠道曾經布下的情報網，遍布大陸各地。

而鳳夜城這里本來又有齊物閣，消息更是靈通。

所以她的消息自然也比較快。

“是晉王謝翊派他來的。”謝言禮貌沉聲道：“所以，那把火，也是他放的。這是明目張膽的來我面前來給我下馬威的。”

顧青鯉輕點了下頭，“以姑蘇白多疑的性格，也有可能……是來探虛實的。”

謝言禮將顧青鯉身上的斗篷系緊了些，溫聲道：“這兩日，你就好好休息。其他事情交給我。”

顧青鯉看著他，然后輕嗯了一聲。

謝言禮站起身，吩咐：“茶水涼了，桌子上的收了，重新換一副茶具上來。”

紅袖立刻進來：“是。”

很快，紅袖便將桌上的茶具全都收了起來，走到房間外面交給了店小二。

“去換新的。”

謝言禮繞過屏風走了出來。

“殿下。”紅袖恭敬喚了一聲。

謝言禮聲線壓低，冷冷道：“歐陽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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