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偌剛說完，又多說了一句：“你近段時間事情似乎比較多，要是太忙的話我可以和小嬸一起過去。”

        江偌看著他，街燈刺透夜色滲過車窗照進(jìn)來，隨著車子前行光線交替，將他深挺輪廓映得時明時暗。

        “我把時間空出來。”

        江偌說好。

        車子又往前開了一陣，陸淮深連著接了兩個電話。

        他好像還是忙。

        但是在忙什么呢？

        他的工作她一向不愛過問，可一旦想起今晚江舟蔓說的那些她一無所知的事，喉頭就像有一根繩子，吊著她壓在心里的話，不停往外拉扯。

        她余光便因此總在他臉上一次次虛無目的地似的掃過，也不難發(fā)現(xiàn)他臉有倦色，陸淮深連日輾轉(zhuǎn)三個成日，剛落地又參與應(yīng)酬，鐵打的身子也不經(jīng)熬。

        江偌見他電話終于消停，說：“你先靠著休息一會兒吧，”她把他的工作手機(jī)拿開放在中間的扶手箱上，調(diào)了靜音，“有電話我再叫你。”

        江偌向手搭在中間，身子一半側(cè)向他，雙眸清亮。

        陸淮深看著她的眼睛，說好。

        陸淮深確實(shí)疲憊，不過多時，江偌就見他陷入了睡眠狀態(tài)，呼吸平穩(wěn)，胸膛平緩地起伏。

        他這一睡，一直到家也沒有電話再進(jìn)來。

        晚上二人基本沒吃什么東西，江偌吃的那點(diǎn)墊肚子的也早就消化了，她早料到會是這情況，提前給吳嬸打了電話麻煩她今晚留宿在家里，準(zhǔn)備一點(diǎn)宵夜。

        江偌上車前打了電話回來，到家飯菜差不多剛好。

        晚上江偌洗完澡，吹完頭發(fā)從盥洗臺前經(jīng)過，忽然頓住腳步，將身上的吊帶睡裙裙擺往上撩起，先正面打量了一圈自己的腰身，這個角度視覺上并沒有什么變化，她側(cè)身看了看，仍然覺得小腹那輕微圓潤的弧度，是因?yàn)樽约和砩铣缘糜悬c(diǎn)多。

        陸淮深聽見里面動靜停了許久仍沒出來，便走過來看了看，推開門正好看見她對鏡自賞。

        江偌打量自己的肚子正入迷，沒注意到浴室門口情況。

        陸淮深靠在門口看著她緊蹙著眉，一只手在肚子上比來劃去，裙擺下是依然纖細(xì)的腰肢和雙腿，但某些部位以肉眼可觀的程度變得圓潤飽滿了些。

        近半個月來不是會議就是合同和飯局，這樣安靜的相處讓他覺得暌違已久。

        陸淮深站了片刻，江偌才從鏡子里看見他的身影。

        她臉一熱，忙把裙擺放下去，“你怎么不出聲的。”

        陸淮深朝她走來，“好像還沒什么變化，你在打量什么？”

        江偌把睡裙撫平，布料貼緊肚子，吸了吸氣說：“我也覺得沒變化，像是晚上吃得有點(diǎn)多，早上起來好像又會小一點(diǎn)。”

        江偌以前從來不會對自己的肚子產(chǎn)生如此濃厚的興趣，每天都得看上幾眼，而現(xiàn)在她每天都試圖發(fā)現(xiàn)一些肚子里那個小東西正在發(fā)育的蛛絲馬跡。

        陸淮深能看穿她的想法似的，手放在她腰后，將人往身前帶，低聲笑著問：“那你是希望它有變化，還是沒變化？”

        “唔……”江偌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想答案，抿嘴笑著搖搖頭：“不知道。”

        江偌懷孕后情緒來得很快，她想起陸淮深離開前那個擁抱，那個吻，踮起腳來一手抱住他脖子，一手攀著他肩膀，臉貼在他肩脖的位置拱了拱，柔聲如水說：“陸淮深，你要當(dāng)爸爸了。”

        抱住他那一刻，所有不真實(shí)感都煙消云散。

        陸淮深摟住她的腰，將她更緊的抱在懷里，唇角漾出笑意：“嗯，你也要當(dāng)媽媽了。”

        說完，在她耳邊親了一下。

        懷孕前兩人都沒有刻意備孕，那時候江偌的身體情況也不算好，沒什么大問題，但是胃上有些小毛病，那段時間工作強(qiáng)度也大，盡管懷上了，一開始也不算順利，在養(yǎng)胎上耗費(fèi)了不少心力，目前雖然穩(wěn)定下來，但還沒過排畸那一關(guān)，她就沒法徹底安心。

        女人懷孕，受體內(nèi)激素影響，情緒本來就不穩(wěn)定，常常因?yàn)橄氲揭恍�壞的結(jié)果，情緒就忽然低落下來。

        睡前說起這個事，陸淮深安慰她：“你還年輕，也沒什么不良嗜好，不會有問題。”

        直到產(chǎn)檢當(dāng)日做完檢查，得到一切良好的結(jié)果，江偌懸著的心也落了大半。

        產(chǎn)檢約的是周五午后，陸淮深中午回來同她一起吃飯，然后兩人一起去的醫(yī)院。

        懷孕生產(chǎn)所需手續(xù)繁瑣，有季瀾芷幫忙，陸淮深那邊又提前做了安排，倒是免去了許多麻煩。

        最后醫(yī)生提醒江偌，她骨盆比較窄，胎兒最好控制在三千克，也就是六斤以下，不然到時候不好順產(chǎn)，身體允許的情況下第一建議是順產(chǎn)，但具體還得看到時候的情況。

        一說起分娩，江偌心里就緊張，一來她怕痛，二來怕未知的萬一。

        王昭說過，她懷個孩子太憂慮太重了。

        但看到超聲圖像，江偌的緊張褪去大半，之前看還是模糊的一團(tuán)，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辨出是個小人兒。

        十月下旬，剛經(jīng)歷了一次降溫，江偌穿上了風(fēng)衣外套，為了方便檢查，里面穿的是半裙和修身上衣。

        做完檢查她一直忘了穿衣服，醫(yī)院里也沒外面那么冷，陸淮深便替她拿著外套，出醫(yī)院前讓她穿上。

        今晚正是陸家那邊聚餐的日子，陸淮深平日工作太忙，陸終南漸漸也默許他只需一月去兩次。

        江偌路上愛不釋手地拿著那張照片看了好一陣，想到剛才季阿姨說它已經(jīng)有手有腳了，對它的期待好像又多了一點(diǎn)。

        江偌問陸淮深：“你希望是男孩還是女孩？”

        “男女都行。”

        并非敷衍，他的確覺得都行。

        江偌又問：“你想知道性別嗎？”

        陸淮深轉(zhuǎn)頭看見她切切的目光，他笑：“想知道的是你吧。”

        江偌覺得她忍不到生的時候，“提前知道的話，可以按照性別給它準(zhǔn)備衣服玩具，萬一買了很多裙子，結(jié)果是個男孩子怎么辦？”

        陸淮深：“那就留給下一個。”

        江偌舔了舔唇，打開保溫杯喝了口水，說：“等到能看出性別，我們?nèi)プ鰝�鑒定吧，我想知道。”

        “為什么這么想知道？”

        江偌撐著腮說：“如果是女兒，就給她買很多小裙子，預(yù)產(chǎn)期是春暖花開的日子，再過一兩個月就是夏天，剛好。”

        她暢想得很美好，陸淮深眼前似乎都出現(xiàn)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丫頭，遺傳了江偌白皙的皮膚，穿著粉嫩的裙子咧著嘴露出牙床朝他笑。

        他問：“如果是兒子呢？”

        江偌眼里都是笑意：“那就買很多男孩子的。”

        陸淮深說：“好，都隨你。”

        這一幕太過美好，以至于每一幀都如刀刻般印在了陸淮深腦海里。

        他盯著前方，手攥緊了方向盤，江偌在絮絮一些日常，溫煦的嗓音柔柔地響在他耳邊。

        不一會兒，江偌叫他：“陸淮深？”

        “嗯，怎么了？”他看了看她。

        江偌愣了下，說沒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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