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連滄城是一座山城。坐落在一條巨大的靈脈之上,得益于起伏的地勢和依山而上的重重樓房每當夜色降臨,萬家燈火高低輝映,如漫天星漢,極為瑰麗。
而連滄宗獨占了一座靈氣最盛的山頭,借云霧繚繞與高聳復雜的地勢將山下凡間隔開,只留一條石梯連接外界,從山腳下望去,那便是層疊云團中一座又一座的樓宇若隱若現,宛如神仙隱居之地。
“哇,好綠啊。”安珺意感嘆道。時間已經過去了許久,他們安排好村里的事之后,又斷斷續續走了快一個月,現在終于走到了。
此時她正站在一條緩緩行駛的大船船頭,檀木造就的巨大船身從遠處看如一條巨鯨,涂漆在陽光下紅得發亮,一雙大船眼嶄新鮮艷,有引航驅怪、歲歲平安、年年有余之意。
“連滄城是四方宮的附屬城邦,因木系元素充沛被歸納到青龍宮門下。”船上風大,但對他們倆影響甚小,便沒有特地運用靈力去抵抗。于是乎,出聲的那人白衣紛飛,額角細碎的烏發在風中肆意飄揚。
安珺意轉頭看去,管鈺不知什么時候來到了她身邊,與她同視碧綠的河面,他墨眉似劍,側臉清冷出塵,只差一柄白玉扇,就完全是一副謫仙公子的模樣了。
然而與安珺意說話時他又微微側過臉對著她,此時一雙清瑩秀澈的桃花眼自帶三分笑意卻又沖淡了高冷,純真中自帶幾分多情,讓人很難不心動。
“媽媽,那個大哥哥好好看啊,好像仙子!”船舷之下,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娃指著甲板稚聲稚氣地同旁邊的女人說道。
“是呢,也許人家就是仙子,說不定等會就要回天上啦。”女人笑著蹲下來,和孩子一起看向正在說話的兩人。
很少有修士會坐凡人的船,一般都會御劍或者乘坐法器,哪里會這么接地氣地在船上以一種他們覺得慢到極致的速度前進。安珺意渾然不知自己不知不覺中已經成為了船上的焦點,至于管鈺么,他向來不在意這些。
當然悄悄關注管鈺的人里面暫時不包括安珺意,不過不是說管鈺的長相對她無用,而是她正在很認真地回憶當初系統給她導入的地方風俗志,一門心思撲在別的地方,沒有太注意管鈺此時的模樣。
“這我知道,四方宮四個圖騰神獸分別為白虎、青龍、朱雀、玄武。它乃第一法修大宗,與第一劍宗凌云宗僅僅一水之隔,這兩大宗分別庇護了絕大多數的城市,連滄城之名正是因為這里常駐著專攻煉藥的連滄宗而得名。”安珺意從容不迫地補充道。
“阿意似乎對連滄城很了解。”管鈺依舊是眼神專注地看著她,語氣柔和。
安珺意聽他這么說仿佛受到了鼓舞,于是一股腦把她知道的都說了出來:“這里之所以會被連滄宗作為大本營也是因為靈氣旺盛,草木眾多,靈草靈木比別處生長都要快很多,城里還有四所有名的藥堂。對了,說到藥堂,還記得咱倆的約定嗎?你不妨順便去拜師學學,為你以后的診所打打基礎,尋仇之事比較危險,由我來查就好了。”
她突然想起變故未曾發生前小乖對她提過的他的打算,她內心還是希望他的生活不要被仇恨毀掉,有什么臟活她來做就好,反正她也無所謂,自己在這個世界無牽無掛的,用來尋仇再適合不過,大不了死了回現實世界去。
況且她還有一個顧慮,小乖還只是木系靈根,雖然潛力很大但是受木系本身屬性的限制,是沒有辦法干脆利落地殺人的,這樣的話變數太多,殺人還是劍修快。
雖然,她也沒殺過人,但是她心里明白這不是現實世界,殺人在這里是很正常的事,就算現在不殺人,以后殺人也是遲早的,她只能選擇殺什么人,卻不能避免殺人這個手段,否則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不是對方死就是她死。
“阿意不必勉強自己做不想做的事。”管鈺似乎看出了她內心的掙扎,“我的仇,我會自己報,阿意盡管去變強,不要被我的事情絆住腳步。”
“沒事,我可以的,別擔心!”安珺意還想堅持,管鈺卻突然離她近了些,兩人此時的距離一下子縮短許多,他身上干凈的氣息撲鼻而來。她心里一驚,一下子忘記了要說什么,眼睜睜地看著管鈺越來越近,最后俯在她耳邊輕聲道:
“那不如,我與阿意分工,我借求學之名混入連滄宗,待查明了仇人,阿意便幫我去殺了可好?”他的語氣中似乎帶著幾分戲謔的笑意。
“哦……好的。”安珺意呆呆點頭,突然反應了過來,“噌”一下跳開好遠,捂住一邊耳朵緊張說道:“你,你離我那么近干嘛!”
管鈺攤開手,一臉無辜:“阿意你忘了你的識海有問題了嗎,我沒辦法傳音給你啊。”
“那那那你可以直接說呀。”
“籌劃這種事情怎么能在大庭廣眾之下直接說呢,要是被有心之人聽去了怎么辦?”此時他的眼睛狡黠地瞇起,像只調皮的小狐貍。
安珺意無言以對,只好默默把手放下,管鈺見她想反駁卻又一臉“他說得好有道理哦”的糾結樣,竟然罕見地笑出了聲。當安珺意驚奇地看過來時他才發覺自己這樣似乎有些太過開心,便斂起了笑容。
“你剛才似乎……心情還不錯?”安珺意有些不確定地問。
管鈺也對自己剛才情緒如此外放震驚,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于是下意識抿著唇不說話。
卻見安珺意欣慰地笑了起來:“真好,本來還在擔心你會鉆牛角尖,被仇恨蒙蔽雙眼,但是誰又說復仇一定要愁眉苦臉的呢,該做事的時候做事,該開心的時候就開心,沒必要一直壓抑自己把復仇當作人生的全部意義,不然等到大仇得報就會陷入虛無之中。”
“確實應該這樣,但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管鈺下意識往消極地方想。
“嘛,雖然不是所有人都能這樣,但你肯定可以,剛才不就是?笑得多開心啊,要繼續保持噢!別老想著復仇就要愁眉苦臉,你若能盡快走出來,你阿父肯定很高興。”安珺意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勵。
“我會的,”管鈺點頭,剛才的一絲不知所措現在也煙消云散,但是眼睛卻依舊看著安珺意沒有移開,“阿意和別人,真的是很不一樣呢。”他低聲說道。
自他五歲起被送去學堂,便被人教授要如何收斂情緒,這樣才能做到人人稱贊的舉止有方。再者他很小就開始一個人生活,與各色各樣的人打交道,什么事情都靠自己,若不收斂情緒就會很容易吃虧,于是他學會了習慣性壓抑自己。不過這般少年老成的不好之處就是和同齡人相比顯得死氣沉沉,玩不到一塊,好在漸漸的他也習慣了這樣孤獨,也就無所謂了。
從來沒有人像阿意那般比起復仇更希望他能走出來,比起不顧一切去尋找仇人更希望他能早日放下,重新開啟一段人生。
雖然他記憶中最多的就是父親離開的背影和黑暗空曠的院子,但是父親對他的生養之恩他不得不報。
“連滄城到了,客人們盡快下船,半刻鐘后船會再次啟動,時不待人,抓緊時間下船!”
“我們該下船了,欸,阿丑去哪了?”安珺意環顧了一圈,竟然沒有發現阿丑的影子。
“小乖,你快用神識搜一圈,看看阿丑在哪。”
管鈺放出神識。片刻后,他疑惑開口道:“這艘船上,竟然還有一道神識,而且詭異無比。”
“什么,難道是有別人要偷阿丑?”安珺意本來趴在船舷那里準備撈狗,聽管鈺這么說立刻一個閃身回來,她有些焦急:“怎么會有人想偷阿丑呢,難道阿丑的天賦已經那么有名了嗎?”
“天賦?”
“是啊,”安珺意認真地說,“阿丑有繪畫天賦,它畫的狗爪梅花圖還挺像那么回事的。”
“那恐怕還是真的有可能會有居心叵測之人想偷它,它經常會給人畫畫嗎?”管鈺被安珺意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但自己不覺得)給唬住了,開始思索誰會去偷阿丑。
“經常,它沒事就會給人劃拉兩下。”
“那這下范圍就很大了。”管鈺表情凝重。
“不行,雖然阿丑真的很欠打而且它長得像個拖把,脾氣還差,是送到狗肉店都不要的那種,但是再丑也是我的狗,誰都不能偷走它!”安珺意義憤填膺地說道。
“等等,那道神識消失了。”管鈺察覺到異動,突然開口道。
安珺意轉頭,發現船艙門口那條他們討論了許久的狗正站在那里,臉上是熟悉的滄桑無語。
安珺意沒看錯,阿丑是真的很無語,這個宿主總是趁它不在的時候說它壞話,若是平時它肯定會生氣,但是今天它心情好就放她一馬。
心情好的原因很簡單,它的修為有突破了。它之前靈力太低,幾乎察覺不到修為,而在它的努力和安珺意的不懈刺激下,它現在成功往前跨了一個階段,已經能被人察覺到,所以聽到管鈺剛才的話,它趕緊買了個隱藏修為的工具,然后確定察覺不到才大搖大擺地走出來。
至于為什么要藏,別管,問就是要悄悄驚艷所有人。
“太好了,阿丑回來了,我們趕緊下船!”安珺意撲上去,抓起狗就走。兩人一狗終于趕在船開走的前一刻下了船。
他們跟著人群往前走,來到了城門口。厚重的城門敞開著,上面懸著一塊牌匾,用金色大字龍飛鳳舞地寫著“連滄城”。
“太好了,我們終于到了。”安珺意笑著說道。
“但是有一個問題,”管鈺卻不像安珺意那般那么高興,而是若有所思,“我們今晚要住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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