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演戲
“當初你說要離家為妾掙個前程,妾日日夜夜在盼你歸來,郎君呀……你就是這么對妾的?”
紅衣女子眉眼凄厲,伴隨她破碎的聲音,美得不可方物。
史連城和史賓娘面面相覷,一時不知她們該做什么。按理來說這場面一看就是被對方誤會了,應該開口解釋,但她們的新同僚,反應好像不太對。
就是說,林平之現在根本沒有當了負心人后被可憐女子找上來的心虛,整個人好像傻掉了。
如果他傻了,算不算工傷?
史連城在心里默默計算這種程度的工傷能給林平之賠多少,算出來后頓時慕了。
史賓娘見沒人開口,被圍觀群眾用異樣眼光掃了好幾下后憋不住了,直接開口:“姑娘你是誰啊?”
紅衣美人神情哀怨,眼神極其富有感情,她柔柔道:“妾身乃是平郎八抬大轎抬進門的正妻!”
史賓娘:“哇!林小哥真的嗎?”
史連城:“哇!林小哥你成過親?”
林平之木著一張俊臉,思考事情怎么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他怎么會攤上這種糟心事?
我真傻,真的。
我單知道不出來采買東西,小老板的客棧不好開下去,我只是想讓小老板體會到人間煙火,順帶以后不用帶著小貓慘慘戚戚啃蠟燭。我好不容易把兩個同僚從各種店鋪里帶出來,按著名單買完小貓指定要的東西,我尋思看天色應該能在傍晚前回到客棧。
我不知道會在出城時碰到那個小魔星玩伴啊!
林平之絕望地想,江湖傳言你在大漠失蹤,以為你終于要去殺你爹沒成功,最后被你爹宰了,在被追殺時還擔心你的我真是絕世大冤種。
見自己一番唱念做打后,林平之依然沒有任何反應,紅衣美人心里嘀咕,該不會真嚇傻了吧?晶瑩淚珠便從臉頰上滾落下來。
“平郎,你不說話,可真是默認了……?”
她不可置信望著林平之,目光又落到對方身邊的兩位姑娘身上,難以接受這個事實,柔弱的身體搖搖欲墜。
她傷心欲絕道:“罷了罷了,這兩位妹妹果是人間絕色,妾自愧不如矣。平郎若是……若是想要納兩位妹妹進門,妾自當應允。”
淚珠如星墜落佳人面,古書里記載的傾國絕色也莫過于此。
美人落淚,當真揪心。
圍觀群眾用異樣眼神看著林平之,心道這樣的絕色美人對他死心塌地,他竟然能舍得讓她傷心。何況他身邊那兩姑娘美雖美,卻也是真的不及這位紅衣姑娘,這小白臉真是圖什么啊?
更多的卻是見不得好姑娘被辜負的熱心百姓,紛紛開口譴責,并勸告這位紅衣姑娘莫要栽回火坑。
“這位妹子,你可別往火坑里跳,他今日能在外面找人,明日就能讓你下堂,這男人要不得的。”
“是啊是啊,一看這男人就不是什么好東西,當初定是油嘴滑舌哄了你去,妹子你別傻了!”
“這小哥,你這事做的可不厚道,家里既已有了美嬌娘,怎能如此待她?”
“老婆子我瞧著你身邊那兩個丫頭,顏色可比不上你正頭娘子,你別是外面做工有點錢了就有壞心思了吧?”
“就是,什么人啊這是,看你穿著也不像是貧苦人家,果然是男人有錢就變壞。”
“那邊的兩位姑娘該不會也是被騙了吧?”
……
紅裙美人眼神余光瞥見林平之眼神從平靜到麻木,折扇下的紅唇微微一翹。
“多謝眾位叔伯嬸娘為妾身說話,只是妾身父母雙亡,家中已無親人可為妾身做主……平郎,平郎以前待妾身很好的。”
美人哀哀切切,桃花眼輕掃過去,看得周圍無論男女老少都酥了半邊身子。
他們只聽得美人輕聲細語:“只要平郎記得,莫要讓新的妹妹越過妾身去!”
這下就更激發了周圍群眾的憐弱心理。
“妹子,你圖什么呀,圖他這張小白臉?”
“好妹子,沒人為你做主,我們為你做主。這等男人,不和離你還等什么!”
“是極是極,錯在你夫君,妹子你長得這么標致,和離后也不怕別人道閑話。”
城門口一干熱心的大娘大爺把紅衣美人圍在中間,說著說著群情激憤,竟就要把她簇擁到夔州官府去,請青天大老爺為這苦命的姑娘做主。
紅衣美人心道不好,貌似玩脫了,連忙道:“多謝各位開口相助,但妾身身如漂萍,只在平郎身邊才有停留之處,妾身不會離開平郎的。”
一圍觀大娘說:“妹子,你糊涂啊!”
諸如此類的話不絕于耳,林平之甚至沒來得及開口為自己辯解,就被這紅衣美人行云流水一整套的唱念做打和圍觀群眾的言語砸得稀里嘩啦,整個人都懵掉了。
他恍恍惚惚想,好、好厲害!
多年不見,這小魔星的本事高了不知多少丈,為了玩他,連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都做得出來。
不,或許并沒有自損八百,對他而言這種程度灑灑水的事情吧?
林平之瞧見人群簇擁中紅衣美人略帶慌張的眼神,顯然對方也有些招架不住熱心群眾,眼角抽了抽。
行吧,收回剛剛的話,你活該。
最后林平之還是艱難擠進人群,在付出了被踩了無數腳,胳膊被捏得發青的代價后,把那紅衣美人從中拯救出來。
“你別鬧了,先跟我走。”
頂著無數個白眼,林平之把嬌弱美人塞進了馬車,把車架到車道上后絕塵而去。
“唉,這妹子實在不清醒啊。”
望著馬車遠去的影子,城門口的熱心群眾搖搖頭,嘆了口氣后散開了。
馬車行過一段時間,回頭再也見不到城樓闕角后,林平之這才放緩了趕車的速度,輕舒了一口氣。
馬車里,史連城史賓娘和緋衫美人相對而坐。
史賓娘有過剛才連話都說不出口的經歷,此時小心翼翼往身邊挪了挪,將自己身形掩蓋在史連城流仙裙廣袖之后。
史連城扶額,整理好心情后輕聲說:“這位姑娘,想必你是誤會了,我們與林小公子才相識幾日,并不是你以為的關系。”
“對對對,”史賓娘探頭,“我們和他只是同僚而已,你千萬別誤會。”
面對她們干脆利落地撇清關系,此前還哭得梨花帶雨的美人笑言:“我知道。”
那笑容里帶著再明顯不過的狡黠,直把生前死后都沒見過這情況的史家姑娘看呆了。
林平之坐在外面,忽道:“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解釋?”
好半晌,車簾被一只素白的手打開,從里面探出一張芳菲絕艷的臉。
那人笑吟吟道:“你生氣了?”
并不是方才于城樓下婉轉如鶯啼的嬌柔嗓音。再一看那眉眼,分明還是個女嬌娥。
林平之道:“換誰都會生氣,你過頭了。”
“好吧。”那人道,“對不起嘛,我就是逗你玩玩。為表歉意,我來幫你駕車。”
林平之嘆了口氣:“誰能受得了你這樣的玩弄?”
卻也沒有阻止緋衫人從馬車里出來,拿過他手里的韁繩。
“誒,那你就不知道了,還真有。”
緋衫人頓時眉飛色舞起來,開口聲音清亮,更不似女聲了。
馬車里豎著耳朵聽八卦的二女鬼:“男聲???”
林平之聽到馬車里傳來細微的驚呼聲,回頭說道:“他是我小時候的朋友,貨真價實的男人,只是從小精通易容變聲。”
停頓片刻,又道:“他挺喜歡到處跑,每到一個地方對住宿要求都很高。”
史連城:“!!!”
史賓娘:“明白!”
“你在打什么報復我的主意?”
駕車的緋衫人抬手在臉上一抹,妝容下還是那張玉面朱唇的臉,只是若有人見到這時的他,絕對不會將他誤認為女子。
竟是個和林平之年歲相當的俊俏少年郎。
此刻這人悠哉悠哉趕著馬車,卻擺出一副風流倜儻模樣,桃花眼中似笑非笑。
“只有你會這么想,多年不見,你果真是一點都沒有變。”林平之語氣停頓了一下,方才繼續開口,“……王憐花。”
“你也一樣。”
王憐花,也就是這位突兀出現于林平之眼前的緋衫公子開口說道,“我以為你經歷了這么多會有些長進,可沒想到你還是那副傻不愣登的模樣。虧的我從大漠里出來后,聽說你的消息就跑過來看你笑話。”
林平之沉默了很久,才道:“我沒事。”
王憐花懶洋洋道:“我不信。”
“愛信不信。”林平之沒好氣道,“就你剛剛說的,我也不信真的有人能受得了你這性子。”
“那還真的有。”王憐花聳聳肩,“要不是回來沒多久就聽到你的那些消息,我都打算跟他、們跑去海外隱居了。”
“那我該感到榮幸嗎,千面公子?”
林平之語氣平平淡淡,他抬頭看了看前方的路,心里琢磨著回客棧后該做些什么。
比如說,把名震江湖的千面公子忽悠住下來之類的。
小老板說最好接待有氣運的生靈,他這個幼時玩伴向來愛在危險邊緣大鵬展翅,屢屢成功從未失手,想來運氣是不差的。
“當然,別人可不值得我這么關注。”王憐花理所應當道,“畢竟你就我這么一個朋友。”
林平之默然,明明是你以前只有我一個玩伴。
快要到客棧所在的山下時,林平之牽起一邊韁繩,低聲道:“你之前都在大漠,我知道的,你娘和他……?”
“死了。”王憐花漠然道,“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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