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相思
巽風劈頭蓋臉一番話下來, 在邊上聽了全場的林平之和王憐花已不知作何表情。
小老板你悠著點,這是我們活著時能知道的消息嗎?
林平之萬萬沒有想到,他不過提了一嘴王憐花暫時可信, 巽風就真的在他面前毫不掩飾了。
難怪之前小貓說巽風容易被忽悠, 他家小老板是真的很沒自覺。
那幾位不知在哪里的巽風的長輩們, 哪怕你們做了很多預防措施, 就這么把他放出來真的可行嗎?
你們是真不怕哪天他嘴一瓢抖出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出來啊。
王憐花捏緊自己的折扇,低聲問林平之:“你們客棧,還缺人手嗎?”
林平之回道:“不確定,但客棧目前只有我一個正式員工。”
王憐花道:“那兩位史姑娘?”
林平之緩緩搖頭, 史連城和史賓娘比他還來得早, 他并不知曉對這兩位小老板是什么章程。
王憐花眼神一凝, 心中已做下決定。
巽風可以不在意這些“小事”,他卻不能沒有自知之明,對方性子爽直率真, 但身后顯然還有不少性格脾氣身份未知的長輩。
知道這么多秘密,王憐花不覺得自己以后還能像從前一樣隨意抽身而去。既抽身不了,那就加入。左右他現在孤家寡人一個,無事一身輕,在小老板這里說不定還有別處看不見的風景。
那廂,巽風見來癩頭和尚和跛足道人只會陷在地上喃喃念著“不可能”、“不會是這樣的”、“仙姑怎會欺騙于我們”之類, 翻來覆去都是這些話, 他便不耐煩了。
“你們不說,我自己看。”
巽風居高臨下俯視這哀頹的僧道二人, 異色眸中星光漸漸, 他在他們身上瞧見一片飄渺仙境。
半晌, 巽風面上泛出一抹涼笑:“天庭無主多年, 區區小仙,也敢效生死簿之能。”
僧道二人一哆嗦,他們不知眼前少年是何處仙君,只隱隱感受到對方身上威勢竟遠蓋那離恨天上的仙姑,煌煌尊威壓得他們不能直立。
仙姑,仙姑她知道嗎?
“我要去辦點事。”巽風回頭說道,“這件事不方便帶上你們,你們接下來是自便還是?”
林平之連道:“老板您忘了么,我在福州還有事情要處理,您可以放心先去處理這件事情。”
巽風想了想,扯下腰間一條雕成小魚模樣的金飾丟給林平之:“福州沒有傳送陣,你的事情辦完后,可以用這個直接回客棧。”
金飾入手的一瞬間林平之便知曉應該如何啟動它,慎重點了點頭。
“走了。”
巽風低頭瞧見那僧道腌臜模樣,嫌棄地皺了皺鼻子,伸手虛虛一握將他們浮在空中,下一刻消失在了林平之與王憐花二人面前。
“看來這件事情很嚴重。”
林平之半蹲下來,伸手觸碰著地面那被劈開的裂縫邊緣,手中猛然劃出一絲血線。
原是其間氣息未散,殘余的刀氣割傷了他的手指。
林平之不以為意,只是注意到裂縫里填滿的魚依然在水中活蹦亂跳,沒有受到半點影響。
他長吁了一口氣,回想這一路而來的經歷,如果不是什么大事的話,巽風一般不會特意把他們留下。
王憐花琢磨著方才聽到的話,聯想起小老板說這里都是一群年輕貌美的孤魂野鬼,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屬下送來的消息,腦子里有什么一閃而逝。
“林平之,你知曉客棧的那兩位史姑娘是如何去的么?”
林平之眼神一跳,也想到了什么:“未曾特意打聽,只是聞賓娘姑娘提過,似乎二人都是罹患相思病,盛年而夭。”
“相思病,相思病,盛年而夭。”王憐花喃喃念了兩遍,語氣莫名,“小老板說人死之后,魂靈會保持死時的姿態,這別院又有諸多女鬼”
“皆是貌美且年輕,與連城姑娘、賓娘姑娘年歲相差不大,同樣沒有鬼國路引。”林平之補充道。
極年輕極貌美的女鬼,面容姣好身姿輕靈未有半點傷痕,好似她們都是在睡夢中毫無痛苦般離去。
一個兩個是巧合,那么各地這種情況都加起來算什么呢?
林平之只覺毛骨悚然。
“那一僧一道要這么多風流艷鬼作甚?”王憐花眼波流轉,輕笑出聲,“總歸小老板出馬定能解決,你我凡人就不必操心,只是——”
“林平之,眼下可是有理由去薛家莊一探了。”
林平之心中一緊:“怎么說?”
他出去那些日子雖借用王憐花的情報網得知不少秘辛,但最終只查清了直接滅他林家門的青城派,至于其間諸多推手,不管是在江湖上有“君子劍”之稱的華山派掌門岳不群,還是東武林魁首薛家莊都未有痕跡。
不知是岳不群和薛衣人掩飾太好還是怎得,華山派和薛家莊都查不出什么問題。
“你可知擲杯山莊?”
“江南擲杯山莊?”林平之不知他為何突然提到了這里,但還是點了點頭,“自然聽過,江南武林名門。”
擲杯山莊曾經統領江南武林勢力,其莊主左二爺左輕侯有一手冠絕江南的掌法。左莊主年歲見長只得一女,其女天賦未顯,隱有后繼無人之意,這些年在江南武林反被無垢山莊后來居上。
“左二爺有一女名左明珠,江湖美名‘玉仙娃’,可見其容色風姿,只罹患相思病久矣。”王憐花折扇輕搖,“年歲正好,風華正茂,其父視為掌上明珠。甫一病發,左二爺延請天下名醫,甚至連平一指都收到了帖子。”
又是相思病?
林平之道:“可這與你說的理由何關系?”
王憐花道:“左二爺心急如焚,只想著要請名醫來救這心尖獨女,卻不是,那只是左小姐假意為之。”
“左小姐未曾患病?”
“相思病為假,左小姐身體康健,欲與情郎相伴為真。”王憐花語氣幽幽,聽不出他什么心情,“那左小姐的情郎,是敵對世家之子,薛家莊莊主薛衣人的次子,薛斌。”
林平之默然,父母去后,他無法理解這種為了情郎蒙騙家中老父的行為。
“既非相思病,倒是幸事一件。”倘若是與這別院諸多艷鬼相關,想來那左小姐也難逃瘞玉埋香之命。
林平之又道:“只是王憐花,這江湖八卦秘辛,你倒是一清二楚。”
這件事情連左輕侯自己都不知道,王憐花一介外人倒是比其中人知道的還多。
“過獎,過獎。”王憐花折扇輕點額間,“閑來無事,以這愛恨情仇消遣時光罷了。”
林平之思量片刻,道:“此事先放下,眼下我身在福州,還是先去府衙尋無情捕頭罷。”
那些都只是推手,他需先把直接滅他林家門的青城派解決掉,索性他已有了證據,只需交給那位四大名捕之首便是。
林平之曾決意自己親手復仇,偏激之時也想過要青城派血債血償。他福威鏢局上下連一只貓都沒有活下來,怎能坐視青城派眾人逍遙法外?
然與巽風結識后,他知曉這世間有天道輪回,天理昭昭報應不爽,青城派戕害他人,誰因此得利,誰便承其因。他日陰司泉下,自有判官清算因果孽債。
林平之要做的,是送他們去見判官閻羅。
九泉之下的父母以明信片傳來只言片語,他們不希望林平之沉浸在仇恨之中,臟了自己的手。
那還有什么比朝廷光明正大判決,問斬兇手更合適?
王憐花聳聳肩,表示無所謂,他本就是隨口一提。
二人在那片廢墟前又站了一會兒,轉身欲離去時,正巧碰見了帶著一個中年男人來此的陸小鳳。
瞧見昨夜還完好無損的別院今朝已一片木屑粉末,陸小鳳的眼瞪得比昨夜見鬼時還要大。
“你、你、王公子,林公子,這是怎么回事?”不應該啊,他方向感很好,怎么會走錯地方?
陸小鳳身邊的中年男人面龐僵硬,他問:“陸大俠,我姜府別院何在?”
才修繕好沒多久的別院,那么大一座別院,現在只剩一條地溝了?
林平之:“”
王憐花:“”
失策,現在說他們也是剛到這里還來得及嗎?
巽風虛虛浮著那癩頭和尚跛足道人回到了客棧,邊漂著僧道邊喊道:“連城,賓娘,隨我去一趟天宮。”
被留下來看門的女鬼:“???”
史連城放下手里正在繡的牡丹圖,疑惑道:“小老板,發生什么事了?”
“有關你們身死之事。”巽風言簡意賅,“把賓娘叫出來,我現在帶你們上去查。”
“是。”
見巽風臉色,她便知曉此事非同小可,趕忙放下手中針線,飄進廚房把史賓娘喚了出來。
巽風按下往生池邊朝上的的電梯,依然浮著那僧道進去。
電梯門合上后,史賓娘不明所以道:“老板,為何不把他們放下來。”
一直浮著不嫌麻煩嗎?
巽風打了個哈欠,道:“臟。”
身上臟無所謂,他們倆的靈魂氣味也很難聞,估摸是幫那所謂仙姑做了不少腌臜事,才積壓出這么重的奇怪味道。
要不是此事涉及到史連城和史賓娘,要回來把她們倆帶上,巽風早就把他們直接甩回離恨天,哪里用得著帶他們進客棧。
“叮——”
電梯上的數字跳在了“三十三”處停止,正門方開,巽風便把那僧道甩了出去。
三十三重天,離恨天最高,這里曾是太上老君的道場。
此間天庭三清四御早率群仙離去,奔赴他界上任。太上老君的兜率宮有不少仙丹靈藥,自然一并帶走。
唯獨那坐落于兜率宮后的藥圃落下一片邊角地,天宮仙靈之氣猶在,那片邊角地經過幾百年靈氣洗刷,草木汲取仙靈肆意生長,到現在倒也有模有樣。
遠望綠樹紅花、雕梁畫棟,光搖朱戶金鋪地,雪照瓊窗玉作宮。絲竹管弦樂音陣陣,有巧笑倩兮的仙娥捧琴抱書款款行來。
巽風抬頭,瞧見那上方寫著四個大字——太虛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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