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就這樣捂著臉，嗚咽了整整十分鐘，最后林木森和尹新實在看不下去，由尹新念了道定魂咒，劉軍才慢慢緩了過來。

        “謝……謝謝。”劉軍向二人道謝，“不用。”尹新揮揮手，一笑。

        “劉老爺子，能說說你外孫女的情況嗎？”林木森接著問。

        “我知道的都是我死前的事兒，小嬋是個聽話的孩子，學習成績也好，性格好，每回來我這里都是開開心心的，總是喜歡纏著我講故事給她聽。”老人回憶著生前的往事，不禁露出了笑容。

        “嗯，那您外孫女怎么會住到您這里來的？她的父親？”林木森問。

        “哦，我女兒和她丈夫離婚了，小嬋判給了我女兒，那是18年9月的事兒，我問過，我女兒只和我說是性格不合，每次我想問問具體情況的時候，小嬋總是把話岔開，再后來我就得病了，這之后就……”

        “那您外孫女失了一魂之后，有什么特別的事情發生嗎？”

        老人仔細回憶著，然后搖搖頭，說：“沒有，您應該知道，我女兒是得了重病的，小嬋和我說是淋巴癌，但是小嬋說現在醫療條件好，淋巴癌是可以治愈的，所以這孩子一直都是挺樂觀的，就在我回來的第二周，她還很開心的告訴我，說我女兒的病一定會好的。”

        淋巴癌，又稱惡性淋巴瘤，分為不同的種類，但如果是初期癌細胞沒有發生轉移的話，確實是有治愈的可能性。林木森的姨媽就是淋巴癌患者，是屬于彌漫大b細胞淋巴瘤，去年剛剛做完肝細胞自體移植，目前身體恢復狀況良好，如果五年內沒有任何異常，某種意義上可以算是治愈。

        “那您外孫女有跟您說過您女兒具體的病況嗎？”林木森接著問。

        “這個倒是沒有，她只是說這個病好治。”劉軍搖頭。

        問到這里林木森心中已經有數，于是說道：“嗯，那咱們今天就聊到這里吧，一會兒我讓人把您送回家。”

        “送……我……回去？”劉軍有些不可置信地問。

        “是啊，送您回家。”林木森站起身，帶著溫和的笑意，接著說：“一來呢，您確實是挺配合我們的，二是因為這個案子還沒結束，您得多待幾天，不過我一會兒會在您身上做個印記，您除了在您家里，哪里都不能去。”

        “行！行！”老人面露喜色，說：“能讓我看著我女兒出院，再多看看我外孫女就行。”

        “估計您可能看不到您女兒出院了。”林木森心里有些悲哀地想著。

        ————

        出了審訊室，林木森吩咐尹新將劉軍送回家，他帶著已經完成記錄任務的周曉，便上了二樓，來到多功能室。

        打開門，林木森一只貓三位阿飄們，正在指著投影幕布上的黑色符咒激烈地進行著討論。

        “看出來這是什么鬼東西了嗎？”林木森抬頭看著投影幕上的巨大黑色符咒問。

        周曉走到離投影儀最近的座位邊上，打開另一個筆記本電腦，安靜地坐好。

        “喵，沒有，喵。”一只花色為“金被銀床”的長毛中華田園貓開口道，嗯，確切來說這就是一只長毛橘貓，不過此橘貓身形窈窕，毛發光亮，聲音洪亮，它正端坐在長方形的大會議桌中間，還不時舔著自己的爪子。

        “周曉？”林木森走到會議桌的尾端，拉開轉椅坐下。

        將筆別到自己的耳后，周曉用左手中指，下意識的推了推自己牛奶瓶底兒般形狀的眼鏡，說：“嗯，我把老張頭給我的符咒庫搜索了一遍，然后發現總共有24個黑色符咒，然后我沒有發現這里面有投屏上的這道黑符，然后老板您要找老張頭親自問問。”，周曉如同小米說的一樣，真的很喜歡“然后”這倆字。

        “你們三個呢？”林木森將雙手交叉放在自己嘴邊，看著投影幕上黑色符咒問。

        三位阿飄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由靠近林木森的那位用輕飄飄的聲音，開口回答道：“我們仨也沒見過。”

        “黑符喵，肯定不是什么好東西。”栗子還在舔著自己的爪子，喵喵嗚嗚地說。

        “呼啦”空中出現了幽綠的一團火焰，打斷了這場會議，林木森向火焰伸手，那綠色的火焰便慢慢變成了一個信封的形狀，這是地府的回信。

        多功能室里的眾物種全部禁聲，等著林木森拆信，林木森將信紙抽出，原本波瀾不驚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縫隙，還是讓人看了之后覺得他應該是在牙疼的表情。

        大家就見林木森將信紙往桌子上一扔，信紙隨即化作火焰，消失不見，而林木森正捏著自己眉間那一丁點兒肉，說道：“令使大人半小時后會來。”

        “令使？”眾人異口同聲地說，就連淡定地周曉，也禁不住挪了一下自己的屁股。

        “那我們三個先下去了啊，老板。”三位阿飄的聲音有些顫抖，帶著希冀地望著林大老板。

        栗子走著優雅的貓步，停在林木森面前，瞪著貓眼：“你不高興喵？”

        林木森用手將栗子的貓頭按住，栗子憤怒地準備要用自己的爪子去撓，林木森轉頭對三位阿飄說：“你們下去吧，把這個黑符打出來，拿給老張頭，跟他說一聲，我這邊完事兒就去找他。”

        三位阿飄目露感激，還有一位用袖角抹著自己不存在的眼淚，呼啦啦地飄出了多功能室。

        “我呢，今兒是極其不高興的，不過你要是想跟著我不開心，我還是很樂意的。”林木森摸摸自己被栗子撓了一爪子的手背，笑著對橘貓說。

        看著林木森的笑，栗子突然意識到什么，喵嗚一聲：“喵嗚！鏟屎官！貓大爺我警告你喵！敢扣本喵的罐頭喵！你辦公室的真皮椅子明天你就不用坐了喵！”

        “嗯～你下周該打疫苗了！”林木森眼角抽動，眼尾處的那顆小小的黑痣也跟著一跳。

        “喵嗚！”栗子怒氣沖沖地撅腚，俯下前身，瞇起貓眼，就要沖著林木森來個貓之沖擊。

        林木森見狀，不慌不忙的用雙腿一撐，“嘩啦”一聲，轉椅向后一沖，已經飛到空中的栗子來了個矯健地轉身，四爪著地。

        嘴角依然帶笑的林木森，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深藍色的西裝，抬著下巴，從鼻子里輕哼一聲，轉身出了多功能室。

        老貓栗子抖著自己一身的長毛也沖了出去，接著直奔罐頭存放點而，它要在那個壞心眼兒的兩腳獸回來之前，多藏幾個罐頭。

        到了樓下，林木森逮住正在打游戲的小米，摘下他頭上的耳機說：“開會你怎么不來？”

        “有人約我打游戲。”小米繼續按著鼠標和鍵盤，耳機里傳來了“doublekill”。

        “你去接待室準備一下，令使大人一會兒會來。”林木森看著小米的電腦屏幕，小米正在跟對面的ad互a，一聽“令使大人”四個字，小米的手抖了一下，光榮地犧牲在下路的戰場里。

        “誰？令使？他老人家為啥要來？”小米抬頭，驚訝地問林木森。

        “八成是因為那個黑符。”林木森又去捏眉心，“你快點，他一會兒就到了。”

        二話不說，小米摘下耳機，扔掉鍵盤和鼠標，以豹的速度鉆進了一樓的接待室。

        看著在游戲里陣亡的小米，林木森拉開小米的轉椅，坐進去，戴上耳機，接著玩，這局游戲，林木森將對面的ad當做了那位“令使大人”，對敵人進行了慘無人道的擊殺。

        所謂“令使大人”，其實是現在掌管著妖界和鬼界的一只鳳，據說此鳳曾經是鼎鼎大名的“火德星君”，但在千年以前不知為何，將南極長生大帝和北斗七星君的宮殿統統燒了個干凈，后被下放人間，又不知因何緣由，陰差陽錯地掉進了萬魔窟。

        萬魔窟，屬于魔界的修羅場，掉進去且爬出來的一共就兩個，一個是酆都大帝，另外一個就是這只鳳，據說當時的北極紫薇大帝聽聞此事后，一心想讓這只鳳弄回到天界，結果這只鳳卻死活不肯，還順手將妖界和鬼界握在自己手里。

        最后紫薇大帝和酆都大帝合計了一番，干脆上報玉帝，給這只鳳弄了一個兩界令，說妖界和鬼界讓這這鳳管著，總比被別人管著要好，酆都大帝估計是覺得他們倆都經歷過萬魔窟，英雄惜英雄，就給他整了一個“地府監察司”的名頭，手里拿著監察令，于是乎，這只鳳就變成了了如今的“令使大人”。

        不過這些都只是老張頭的口述，具體的真實情況，就連尹新這個活了921年的銀杏樹也說不清楚，所以當中有多少是真的就不得而知了。

        “林哥！”尹新歡歡喜喜地進了公司，沖已經打完游戲的林木森打招呼。

        斜了他一眼后，林木森沒好氣兒的說：“你用法術了？”

        “嘿嘿，這不是趕著回來開會嗎，偶爾一次哈。”尹新嘿嘿傻笑。

        “哼！”林木森嘲諷他，尹新突然覺得哪里不對，他們老板的心情好像很差的樣子……

        “令使大人馬上就會駕到！”林木森站起身，嘴角帶笑，眼睛里充滿著幽怨說道。

        “我x？”尹新脫口而出兩個不文明字眼兒，然后對林木森諂媚地說道：“老板，我能不能……”

        “想都別想！”林木森冷笑著從尹新身邊走過，去了接待室。

        接待室里，小米已經將空調打開，并準備了兩張毛毯，一張是給尹新的，另外一張是給周曉的。

        可憐的尹新跟著林木森走進了接待室，林木森往沙發里一坐，沙發就陷了下去，一旁的尹新拿過邊上的毛毯，委屈巴巴地把自己裹上。

        “就你毛病多！”小米將自己的手機塞到褲兜里，嗖一下變回了自己的原型，它甩甩自己六條毛絨絨的白尾巴，決定在地上團成個球形，因為這樣比較保暖。

        “有本事你別變回原型啊！”尹新指著地上的六尾白狐叫囂著。

        “你就是羨慕嫉妒恨，有本事你把你的本體搬樓上來啊！”六尾白狐從它那毛絨絨的尾巴中間抬起頭，兇巴巴地對尹新說，尹新是一顆銀杏樹精，他的本體就是公司東跨院中間的銀杏樹，他要是把本體搬進來，那整個公司都得讓他頂塌。

        聽著兩人的吵鬧聲，林木森揉揉自己的太陽穴，轉頭看向剛推門而入的周曉，沖他問道：“還有多久啊？”

        “3分鐘。”周曉用中指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鏡，淡定地將毛毯披在自己身上。

        兩個人類，一只狐貍，還有一棵樹靜待“令使大人”的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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