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 你也會得到妥善的照顧,我發(fā)誓
我停住了腳步再也無法往前走了,杜一諾跟著我停了下來。我努力練習(xí)過那么多次以為自己會足夠平靜,沒想到根本做不到,還沒來得及看清楚那個女人的長相,我便已經(jīng)淚如雨下。
南陽先行一步走了過去,當(dāng)他和那個女人友好地?fù)肀г谝黄鸬臅r候,我終于確定那個女人便是鈴蘭。
杜一諾默默地為我從我的包里拿出了紙巾,柔聲問我:“現(xiàn)在過去還是等下?”
我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落,我根本無法回答杜一諾的話題,杜一諾見狀伸手?jǐn)堊×宋业募绨颍p輕地說:“深呼吸,深呼吸三次,平靜,寶兒,要平靜。”
我按他所說的那樣去做了,眼淚終于停止了。南陽指了指我們兩的方向,我看到她的目光往我們這邊投了過來。南陽對我們招了招手,示意我們走過去。
于是,杜一諾用力握住我的手,對我說:“寶兒,我們過去。”
我們走的每一步都十分緩慢,我根本不敢抬頭看她一眼,我不知道她是否還是我想象中的模樣,我不知道她是否還記得我,我不知道當(dāng)她看到我會是一種怎樣的心情。
總之我很激動,格外地激動。我不知道這種激動究竟是愛還是恨,但我覺得我并不恨她。畢竟,當(dāng)年她在那么難的情況下生下了我。
當(dāng)我和杜一諾走到她身邊的時候,我聽到南陽正在和她說話。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她的聲音,沒想到第一次聽到她的聲音之時,聽到的卻是一個這樣的噩耗。
“大叔去世了,兩個月前走的,從馬上摔下來,沒搶救過來。”她的聲音依然是一口標(biāo)準(zhǔn)的杭城口音,雖然年歲已經(jīng)大了,但是聲音卻依然動聽,聽上去格外綿軟而溫柔。
怪不得聯(lián)系不到大叔了,沒想到發(fā)生了這樣的意外,我愕然抬頭,一下對上了她的眼睛。那一刻,我們四目相對,她看著我,我看著她,我們臉上都是相同的表情。
她雖然老了,但是眉眼之間神韻猶在,大概是因?yàn)榇笫迦ナ赖木壒剩纳袂榭瓷先ワ@得那樣哀婉,身材十分瘦削,但是我們的身高幾乎差不多。她與我一樣長發(fā)飄飄,除了眼角的魚尾紋顯得老態(tài)、皮膚略顯松弛之外,我們站在一起仿佛就是姐妹。
之前看照片她看上去頗為豐滿,大概是大叔去世的噩耗讓她受了很大的打擊,現(xiàn)在看上去特別消瘦,膚色也很暗沉。
“這……”她看著我,遲疑了好久,想認(rèn),卻又不敢相認(rèn)。不過,從她的眼神里我能夠看得出來,她是真的失憶了。
“大嬸,我們先進(jìn)去聊吧。大叔的事情我聽了也很難過,這兩位是我的朋友,這次我們專程來這里找您,是有事情想和您說。”南陽對她說道。
她這才恍然大悟,連忙把我們迎進(jìn)屋里,南陽扶著她走了進(jìn)去,順勢給了我一個安慰的神色。杜一諾和我一起走了進(jìn)去,我看到屋里收拾得整潔干凈,院子里也清清爽爽,每一處都透著一股寧靜安然的意味,唯獨(dú)大廳正堂中央的遺像讓人不禁一下肅穆起來。
她應(yīng)該對大叔的感情很深,大叔雖然去世了兩個月,但是他的遺像前依然還供著香。我們走進(jìn)去,按照內(nèi)地的習(xí)俗一一拜了拜,她把我們迎進(jìn)了小廳里,給我們泡了茶水,端了些點(diǎn)心,然后和我們一起坐了下來。
我感覺得到她在一直打量我,我時不時抬頭都能觸到她的目光,我一想到她就是我的母親心里就有一種格外異樣的感覺。可是一想這里是她生活了幾十年的家,又讓我覺得那樣的陌生。
明明她就是我的媽媽,可是這里的一切,卻和我毫不相干。這種別扭的感覺,只有感受過的人才明白究竟是一種什么樣的滋味。
“這姑娘和我長得可真像啊,南陽,這姑娘是誰?還有這小伙子,我看著也面熟,但是明明之前沒見過啊。”她端詳了我們半天,終于忍不住問南陽。
“大嬸,這說來話長。您的三個孩子呢?都去哪兒了?大叔走之后,您還能支撐這個家吧?有沒有遇到什么困難?”南陽問道。
“他們都上學(xué)去了,現(xiàn)在都大了。困難倒是沒有,你大叔之前攢了不少家當(dāng),一直都交給我在保管。現(xiàn)在他走了,家里擔(dān)子是不重,就是一直習(xí)慣了兩個人在一起,現(xiàn)在他走了,我都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要怎么過了……”鈴蘭說著說著,一下哽咽起來。
聽得出來,她對大叔真的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依戀。我環(huán)視這房間里大大小小的一切,每一件都是她和大叔一起花心思布置起來的吧?想到這里,既為她覺得難過,心里又有一種莫名的酸澀。
“別難過了,大嬸。日子還是要過的,大叔走了,你在這里也人生地不熟的,不如和我們一起回杭城去。您這么多年沒回去了,一定也很想念家鄉(xiāng)吧?大叔在的時候,有沒有跟您提起過之前的事情?”南陽試探性地問道。
“之前的事情?杭城?”鈴蘭臉上一臉的迷惑,她看著管驍問道,“杭城在哪里?我之前在杭城待過?我都忘記了,你大叔說我生了一場大病之后把以前的事情都忘光了,幸好遇到了他,他帶著我來到這里,我們在這里過了大半輩子。你說讓我現(xiàn)在回去,我都不知道回去做什么。我對中國,一點(diǎn)記憶都沒有了,只記得你大叔帶我來之前的事情,再之前的事情,我是一點(diǎn)都想不起來了。有時候模模糊糊的想起來一些,但是我一提起來,你大叔就不讓我想,說醫(yī)生不讓我多動腦。”
“您之前不回去,是因?yàn)檫@里有大叔在。大叔在哪里,自然哪里就是您的家。現(xiàn)在大叔不在了,您是時候帶孩子回國了。萬一,國內(nèi)還有您的親人呢?您有沒有想過,您這么多年都沒有音訊,也許他們正在找你呢。”杜一諾聽鈴蘭這么說,連忙說道。
“國內(nèi)有親人?你大叔從來沒說起過,他也是孤兒,他說我也是孤兒,我們遇到了就相依為命了,別的都沒有想太多。”鈴蘭狐疑地說道,又驚訝地看了看我,對我說,“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馮寶兒。”我看著她,輕輕地說道,聲音忍不住微微發(fā)抖。我記得,乞丐曾經(jīng)說過,這個名字是她取的。
“馮寶兒……”她聽到這個名字之后果然有些異樣的反應(yīng),她反反復(fù)復(fù)在嘴里念叨了好幾遍,之后又看著我說,“你叫馮寶兒?我怎么覺得這名字很熟悉,可是怎么想都想不起來究竟是在哪里聽過。”
“大嬸,別急,慢慢想,也許都會想起來的。我記得大叔以前給我看過一本相冊,里面有您過去的照片,您可以找找看,或許您看到那些照片之后,會想起來一些事的。”杜一諾對她說道。
“相冊?什么相冊?你大叔從來沒對我說過啊。”鈴蘭一下變得更驚訝了。
“是您失憶之前一直拿在手里的一本相冊,里面有很多關(guān)于您過去的照片。”南陽對鈴蘭說道。
“你大叔從來都沒提過什么相冊,我記得他有一個箱子,一直不讓我碰,說里面放著他的寶貝,誰都不能碰。”鈴蘭開始慢慢回憶起來,隨后站起來說,“南陽你和我去找找,我記得他放在閣樓上了。”
鈴蘭顯得十分急切的樣子,南陽于是連忙陪著她一起上了去找那個箱子去了。他們兩上樓之后,我隨即站了起來,伸手緩緩觸碰著這屋里的每一件家具,看著這房間里隨處可見的五口之家的合影還有那三個與我同母異父的弟妹們的照片,心里閃過許多說不出的異樣情緒,這種感覺,真是糟透了。
杜一諾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到了我的身后,他輕輕地說:“別想太多,我懂你現(xiàn)在的心情。寶兒,堅(jiān)強(qiáng)一些。”
“嗯。不管怎么樣,她這些年過得衣食無憂,比我好就好。”我安慰自己道。
“對啊,她還健健康康活著,并且得到了別人最妥善的照顧,就已經(jīng)很好了。”杜一諾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聽到這句話,沒來由地鼻子一酸,于是忍不住扭過頭栽倒在杜一諾的懷里,杜一諾連忙抱住了我,一邊輕輕拍打著我的背說:“傻瓜,想哭晚上關(guān)起門來在我面前哭。在別人面前,還是要做最美、最優(yōu)雅的你,別讓任何人看輕了你,好嗎?”
“嗯。”我迅速收起了眼淚,點(diǎn)了點(diǎn)頭。
“這樣就對了,來,對我笑一個。”他捏了捏我的臉,柔聲對我說道。
我被他的話一下逗笑了起來,他見我這樣,于是用紙巾擦干我的眼淚,緊接著在我額頭上深深一吻,在我耳邊輕輕地說:“將來你也會得到最妥善的照顧,我發(fā)誓。”
我深深一怔,這時候,突然聽到了南陽和鈴蘭下樓梯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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