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份所謂的"協(xié)議",凌姍又好氣又好笑：
  ＂你這個女人吶，你怎么會不要臉到這種地步！＂
  咪咪一邊觀察著凌姍的反應(yīng),一邊自信地笑著:
  "凌老師,這和要不臉沒關(guān)系。罵人要能解決問題那我花錢雇人罵。關(guān)鍵還得做。我看說別的沒用，快快嘴氣氣頭。您還是把它簽了吧。＂
  ＂您只要這筆頭一動寫上凌姍兩個字，那我們之間所發(fā)生的這一切就都結(jié)束了。你好我好大家都好。您走你的陽關(guān)道，我過我的獨(dú)木橋，見面打個招呼，有事說一聲。你還做你的教師,我還當(dāng)我的董事長不好么？況且我還兌現(xiàn)我的承諾,給你一大筆錢去治好你女兒的眼睛……這不是兩全具美么？何必守著一個名存實(shí)亡的婚姻不能瀟灑呃？＂
  咪咪說到這，見凌姍沒反駁她的話，以為自己的高見打動了凌姍，便又把最后也是最重要打算說了出來：
  “大姐。我還是叫你姐吧。如果,如果您離婚覺得孩子對生活不方便……那我還可以把她接過來，認(rèn)她做干女兒，咱們共同來撫養(yǎng)一個女兒。您說這對孩子以后上大學(xué)，在經(jīng)濟(jì)條件上是不是就有經(jīng)濟(jì)保障了？您說我這條件還不夠優(yōu)厚的么?"
  "那，你能給我多少錢?"凌姍沒說話，她在品味著咪咪的話，半晌，才開口問道。
  咪咪聽到凌姍竟然能問到具體錢數(shù)了，心里不禁陣高興，便脫口而出道:
  "大姐，您看20萬，行不行?"
  凌姍淡淡地笑了笑，隨即又問道:"這是補(bǔ)償我離婚的錢？＂
  “是，如果您覺這么說不好聽，那就叫給女兒贊助的醫(yī)療費(fèi)吧。＂
  “那還有一筆錢怎么給？＂
  “什么錢？我說過么？＂咪咪不解地問凌姍。
  “是良心錢。"凌姍平靜地說。
  "良心錢，什么良心錢?"咪咪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凌姍不想再和這個無知又無賴的女人爭執(zhí)下去了。
  她覺得實(shí)在無聊。
  她看著手中那張荒唐又滑稽的《離婚協(xié)議書》,再三地思考一番后,終于拿出桌上的筆,在上面唰唰唰地簽了自己的名字。
  簽完字,她把材料往桌上一扔，對咪咪說:"我簽了。你兌現(xiàn)吧。放人!"
  咪咪沒想到這事竟然毫不費(fèi)周折就辦成了。
  她甚至懷銀地拿過桌上的《離婚協(xié)議書》,反復(fù)地看著凌姍的簽名。
  是真的呀。盡管自己文化不高看不懂那龍飛鳳舞的草書，但她還是能從筆劃的的走向大致認(rèn)出來那確實(shí)是＂凌姍＂兩個字。
  這期盼已久愿望沒想到就這么歪打正著地實(shí)現(xiàn)了，咪咪心中頓時生出諸多的感慨。
  她抬起頭來看凌姍一眼。
  凌姍的表情很木然，竟然讀不副任何她希望看到的信息來。
  也就在這一剎那,咪咪的心底忽然涌出女人特有的那一絲憐憫和酸楚來，似乎這一瞬間她的良心有所發(fā)現(xiàn)：感到自已這么做是不是很卑鄙？
  于晃……她沉吟了一下,便再次抬頭看著凌姍,有些慚愧地說道:
  "……凌大姐,真的謝謝!，謝謝你的慷慨。我……我會很快就把錢給您轉(zhuǎn)過去的,放心!"
  凌姍這才淡淡地笑了一笑,卻搖了搖頭：
  “這錢不好花，還是你留著吧。＂
  咪咪有些詫異：
  “大姐，我們辦事都守諾言。再說，這錢是給孩子治病用的。不要錢?那你拿什么給秀秀治病?這可不行!"
  咪咪執(zhí)意要給凌姍錢。
  凌姍沒在和她討論這事,便轉(zhuǎn)了話題，又催促道:"那既兌現(xiàn)承諾你放人就行了。"
  咪咪怔了怔神兒，想了好一會兒才答應(yīng)道:
  "好,好.這就辦。"說完，她朝門外邊喊了一聲:
  "老三,把吳瀟瀟叫過來吧!"
  聽到"老三"這個名字,凌姍不由得扭過頭朝外看去:
  就是這個人！就是他。
  那天在女宿舍走廊里與她擦肩而過的就是他!
  這個臭流氓!
  凌姍心里罵道。
  咪咪把《離婚協(xié)議書》隨手放進(jìn)抽屜里，鎖好了，這才站起身,走到凌姍跟前,笑容可掬地說:
  "凌大姐,在我們生意圈里有個規(guī)矩：這一樁生意做成了,都要慶賀一下。大姐,那我今天做東，請你去吃大龍蝦如何?!”
  “這一切都已經(jīng)過去了,我們應(yīng)該是好朋友了，大姐。"
  "謝謝，我海鮮過敏。"凌姍頭也沒回,臉還是朝門外扭著,看著黑洞洞的走廊，隨回道。
  "大姐."咪咪笑了：“那，咱們?nèi)コ澡F鍋燉大鵝吧，純農(nóng)家風(fēng)味。＂
  凌姍又搖搖頭，還思盯著門在看。
  咪咪不想再對付凌姍了。她這才收起笑容說道：
  “大姐，有一件事她要交待一下，一會兒就到。我有一句話可先說到前面,你可得有點(diǎn)思想準(zhǔn)備呀。"
  "你指的是準(zhǔn)備什么?"凌姍扭過臉來問。
  "我是說，吳瀟瀟這人，我可是完好地交給你了。可是她要是不愿跟你回去的話，那,這可就與我一點(diǎn)關(guān)系都沒有了。您說是吧?"

  "那自然。"凌姍答應(yīng)了一聲,仍然眼睛一錯不錯地往門外看著。
  咪咪剛才的話可不是隨便說說,因?yàn)樗�心中有�?shù)。
  其結(jié)果還真的像咪咪說得那樣：
  吳瀟瀟拒絕同凌姍返回學(xué)校！
  因?yàn)榇藭r,出現(xiàn)在凌姍面前的吳瀟瀟，已完全不是昔日的那個樸實(shí)純情的少女樣子。她變了:變得一身時髦的打扮,穿著大開氣水粉色的超短背心，下配金黃的蛇皮壓花超短裙,頭上留著剛剛局過油的曲發(fā);臉上描著彎彎的細(xì)眉斜入天倉;那藍(lán)色的眼影和粘出來的長長的睫毛以及那桃紅色性感的嘴唇;再配上脖子上金閃閃的大花項(xiàng)鏈，即便再熟悉她的人，恐怕也難認(rèn)出她來：這是一個百分之百的夜店"三陪"女的打扮。
  吳瀟瀟似乎不認(rèn)識地遠(yuǎn)遠(yuǎn)在門口站著。沒有凌姍想象中的那種親熱和沖動。沒有。
  "她，她就是吳瀟瀟？＂凌姍不敢相信面前的人就是昔日的那個吳瀟瀟。
  一點(diǎn)兒都不像，于是她轉(zhuǎn)過臉問咪咪。
  咪咪嫣然一笑，“我沒騙你吧？她在我這好著吶。瀟瀟，你老師來接你了，你咋不說話呀？＂
  然而，吳瀟瀟還是沒說話，卻把頭低下了。
  凌姍這才確認(rèn)，這個女孩就是吳瀟瀟。于是，她走到吳瀟瀟跟前，輕聲地問了句：
  ＂吳瀟瀟，你……你好吧?"凌姍說完，睜大眼睛望著吳瀟瀟。
  吳瀟瀟還是低著頭不說話。
  咪咪走過來，對吳瀟瀟說:
  "瀟瀟,你這樣可不行啊。你們老師是來接你回去的!你有什心想法就只管說，可不能對老師這么不講禮貌哇，聽見沒？"
  咪咪說完，便回頭對凌姍說:
  "大姐,那，我們就先回避了,你們倆談?wù)劙桑�有事再叫我，我在隔壁房間。"
  說完咪咪還伸手輕輕地拍了拍吳瀟瀟肩頭,之后便對老三一擺手，兩個人便一先后地走了出去。
  隨即，"咣當(dāng)"一聲關(guān)上了房門。
  屋里只剩下了凌姍和吳瀟瀟她們師生兩個人。
  凌姍十分關(guān)心地看著吳瀟瀟，想想她失蹤以后的日子，心中涌出許多感慨，覺得幻自己有許多的話要對她說。
  是啊，為了尋找這個孩子,她有多少不眠的夜晚啊？學(xué)校,同學(xué)們，還有社會都予以多么大的關(guān)注啊？
  想到這，凌姍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拉住了吳瀟瀟的手。
  這才說了一句:
  "吳瀟瀟啊,你這孩子，這都快把大家給急死了!你……你真的沒事吧?＂
  吳瀟瀟雖仍沒抬頭，可她卻微微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已經(jīng)是對凌姍最好的安慰了。
  ＂孩子，這回好了,這回好了，這一片云彩全散了！那，那咱們回家再聊吧。老師和同學(xué)們廣安見到你回去了,那還不知有多么高興呢!"
  凌姍說著說著,這眼睛里不覺得就涌出了淚花。
  吳瀟瀟還是不做聲。也不動身跟凌姍走。
  “唉，沒什么不好意思的，劉歡她們都后悔死了，盧主任也，也受了處分。走吧！＂
  吳瀟瀟還是沒動。
  凌姍正在納悶之際，突然"撲通"一聲，吳瀟瀟雙膝跪倒在凌姍面前  ,她一邊哭著一邊對凌姍說:
  "老師,我……是我對不起同學(xué)們，更對不起你……？"
  “孩子，快別這么說。起來，快起來。＂
  凌姍連忙彎腰用雙手去攙扶吳瀟瀟。
  可吳瀟瀟卻執(zhí)意不起來。他吳瀟瀟哭著說:
  "老師,我真的不能回學(xué)校去了。您就原諒我吧!"
  凌姍沒想到吳瀟瀟能說出這種話，便很驚訝地問:"這是為什么呀?學(xué)校就是你的家呀，孩子？"
  吳瀟瀟緊咬著嘴唇，又是只搖頭不說話。
  凌姍可真的有些急。
  為了讓這個孩子回去,她費(fèi)了多少周折呀？做出了多大的犧牲？
  她一邊往起拉吳瀟瀟，一邊生氣地對她說道:
  "吳瀟瀟啊吳瀟瀟？你怎么這么不懂事？你太叫老師失望了，你真讓同學(xué)們失望啊。你知不知道,你的事,牽動著全校師生的心啊!連市長和省里的領(lǐng)導(dǎo)都親自過問督促尋找。"
  說著話，凌姍一眼瞥見桌上的那份晚報,便一把手抓過來,用手指點(diǎn)著那尋人啟事說:
  "你看看,你看看這個《尋人啟事》!這廣告可不是學(xué)校去登的,這可是同學(xué)們背著老師和學(xué)校，偷偷地去報社辦理的!人家報社領(lǐng)導(dǎo)聽說是為了尋找一個失蹤的孤兒,破了例免費(fèi)……"
  凌姍說著說著就激動了,她越說越快,竟有些氣喘吁吁。
  吳瀟瀟這才抬起頭，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接過凌姍手中的報紙看著。那字里行間,仿佛就是那一張張焦慮的面孔。那就是同學(xué)們一雙雙渴望的眼睛：那是一張張期盼的嘴在呼喚自己……
  吳瀟瀟不敢再往下看了。
  她隨手扔掉報紙,便抱住凌姍，趴在她的肩膀上痛哭起來。
  凌姍也在陪著她流淚。
  過了許久，凌姍才搬起吳瀟瀟的臉,輕輕地為她揩去臉上的淚水,慈愛地說:

  "孩子，時間不早了,咱們回家吧!"
  可更出乎凌姍意料,吳瀟瀟還是搖頭拒絕。
  在門外一直聽聲的咪咪，此時打開門走了進(jìn)來。
  她來到凌姍跟前，自信地對凌姍說:
  "大姐,這回你全明白了吧?您說,她還是我挾持或囚禁的嗎?你看她現(xiàn)在穿的戴的。＂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shí)。您可都聽到了，不是我不讓她走，是她自己不走呀。那這事兒可就不是公安局能管還是法院能管的事啊。"
  咪咪以一副勝利者的姿態(tài),攤著雙手在挑釁凌姍。
  "吳瀟瀟,你不回去總得給我個說法吧？難道你就想在這地方這么混下去嗎?你這么做,對得起誰呀?"凌姍生氣地問吳瀟瀟。
  吳瀟瀟沒答話，但咪咪卻搭上話了，她說：
  "凌老師,您這么說我可不同意。什么叫混吶?什么叫＇這地方’?這地方咋了?這地兒是國家工商局正式批準(zhǔn)注冊的企業(yè),是合法的就業(yè)場所。不低賤不犯法。"
  她用不屑一顧的口氣反問凌姍:
  "您一個老師一個月掙多少錢?最多也就六、七百吧?這還不夠我家瀟瀟在我這一天賺的吶。您信不信?"
  "這是真的么!"
  凌姍知道咪咪話中的含意,她真急了,大聲地對吳瀟瀟問道。
  吳瀟瀟沒回答。
  她說:"凌老師,真謝謝您的好意。這人各有志,您別逼我了。"說完，吳瀟瀟竟然車轉(zhuǎn)身就往門外走。
  可剛走了兩步,正待凌姍要喊住她時，她卻幻三已就又停住了腳。還伸手從衣兜里取出兩沓錢來，雙手捧著，遞到凌姍面前，說:
  "凌老師,這是兩萬塊錢。您拿去給我弟弟治病用吧。剩下缺的錢我會隨時送去的。求您了,千萬要治好他的病。拜托了。”
  吳瀟瀟說完，又給凌姍深鞠一躬，這才轉(zhuǎn)身又要走。卻被凌姍一把給拉住了。
  凌姍厲聲地問道:
  "回來!你說,你是哪來的這些錢？”
  吳瀟瀟又沒有回答。她索性扭過臉去不看凌姍。
  咪咪看凌姍急了，便插上話說道:"別問她了。這不是‘出臺'的錢。是我預(yù)支給她的工錢。我們是多年的朋友,她弟弟有病,我不能不管。”
  "兩萬?兩萬!吳瀟瀟，你知道要治好你弟弟的病，需要多少個兩萬嗎?"
  凌姍把錢氣憤地摔在班臺上,忍不住對吳瀟瀟問道.
  吳瀟瀟驚愕地望著凌姍:
  "多少?凌老師……那三五萬還不夠嗎?"
  凌姍無奈地嘆了口氣:
  "吳瀟瀟啊,我告訴你實(shí)話吧。吳春雨的手術(shù)請的是美國的專家,用是世界上最先進(jìn)的儀器設(shè)備,你知道嗎?"
  "那，那得多少錢吶?"
  "十個兩萬也不止!……你拿得出嗎?!吳瀟瀟,我說過,你弟治病這事你不用管,有學(xué)校,有政府。還有我們大家。你只要好好學(xué)習(xí)……"
  凌姍情緒太激動了,她有些語頓:"好吧,我就…都告訴你吧,你弟弟……吳春雨，現(xiàn)在正在醫(yī)院里搶救呢！你看著辦吧!"
  說完，凌姍抽身就往外走。
  一聽弟弟在醫(yī)院搶救,吳瀟瀟可就真急了,她最擔(dān)心的就是弟弟的病了。所聽，聽到弟弟住院搶救的消息，她便不顧一切地抓住凌姍老師,哭著央求道:
  "老師,我錯了，我錯了！我跟你走,我要去醫(yī)院看我弟弟……老師……？"
  凌姍這才緊緊地抱住了吳瀟瀟,流著眼淚答應(yīng)道:
  "那好吧,咱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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