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兩個母親的談話
其實,醫院門口那一幕沒能逃過金釗的眼睛。從一開始凌姍坐立不安到凌姍從車里抱出孩子的系列舉動,金釗就感覺到這里邊一定有什么事情。
秀秀的一切情況金釗都了解。從和凌姍兩口子關系講,這孩子可就像他的親孫女,因此孩子的事他不能不過問。
可這次不同,一開始凌姍就躲躲閃閃的不說實話,越是這樣,金釗就越感到問題的復雜性,就越逼著凌姍說實話。終于沒能抵擋住有爺子的逼問,凌姍不得已才說出了事情的經過。
聽完凌姍的敘述,老頭子不免有些激動和憤怒。他不由自主地揮著拳頭對凌姍以長輩的口吻說不能認,咱就是不能認!她這樣也太欺侮人了吧?你說咱們招誰惹誰了?她憑什么紅口白牙一張口就說這孩子是她的?不行,我們大家都可以證明這孩子是你生的!
趙昕也贊成老校長的意見,并提示必要時可以去做親子鑒定。
唯有凌姍和他們的意見不一致。
凌姍這樣說道,這秀秀是不是咪咪的親生女兒,當然是可以通過醫學去鑒定,但現在看這種鑒定可能是沒有什么必要了。因為人家說的一切都是對的,這編是編不出來的。另外,如果真的鑒定結果證實了這件事是真的,那自己可就沒有任何理由去阻止她們母女相認了。
別看剛才金釗信誓旦旦,但那總歸是一種帶情緒的氣話。不氣話歸氣話,但做了這么多年的孤兒教育工作,這種事情他見得可真是太多了。在孤兒院也好,孤兒學校也好,中途被認領回去的可不是一個兩個,那可是不少。況且,學校也是本著支持的態度。所以聽了凌姍的話,自己雖然沒再說別的,但心里總還是覺得別扭。況且咪咪又是那么一個破壞了凌姍正常生活的壞女人!
老頭子急得直搓搓手。
而趙昕態度也很明確。他就此還提出了新的理論:即便是官司打到法庭上,那法院也會考慮到家校雙方誰對孩子的教育成長有利。就像咪咪這號人,如果認了秀秀那就是等于毀了孩子。她除了錢以外又能給孩子什么正統的教育呢?不能!她只能是害了孩子。難道我們要把秀秀往火坑里推嗎?!這是一種極不負責任的態度!
金釗聽了便馬上同意趙昕的意見接上話說對。
凌姍也覺得趙昕的這番話有道理。可道理畢竟不是法律。于是她說出自己的無奈和擔心,她問金釗和趙昕:要是咪咪訴諸法律怎么辦?法律可是不講情感的。
是呀,他們誰都知道,如果此事一旦訴諸法律,法律一定就會支持母女相認。
他們商量了很長時間。
最后,大家還是尊重了凌姍的意見:尊重事實,并建議凌姍和咪咪再談一談,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打算。
事到如此,也只能這樣。
于是,在兩天后的一個下午,這兩個女人便又坐在了一起兒。
這次見面是凌姍主動給咪咪打的電話。而咪咪這次沒有一點糾纏,答應得十分爽快。
她們在一家小咖啡廳見了面。這是咪咪選的地方。這地方幽靜又顯得文明,咪咪也想把自己也有的高雅一面展現給凌姍看。
其實咪咪真是狗眼看人低了。就像這種地方,凌姍可不陌生。這在國外,各種大大小小的酒吧、咖啡廳可到處都是,比飯店還多。
不過回國以后,她還真是頭一次到這地方光顧。
咪咪作為主賓她先到了幾分鐘。
今天,她打扮得既大方又得體,人變得很精神靈氣又很漂亮。
她身穿一身青絲的套裙,還做了一個高挽的發式,很淡的妝,鼻梁上架著一副無邊的紫羅蘭水晶眼鏡。她告誡自己,今天自己一定要表現出氣質和風度。
所以咪咪今天舉止也顯得很斯文,很有禮貌。她沒有帶隨從保駕,就她一個人赴約了。她是想用自己的形象去證明,別看混在生意圈,可她咪咪也絕對是個有檔次的人,表明秀秀跟著自己也同樣會有良好的家庭環境和母愛。
咪咪站在在酒吧的大堂迎接凌姍。凌姍進了大堂,她便搶步上前,微笑著同凌姍握手,隨后又主動引路上樓。
她們預訂的座位是樓上東面一角的小包房。
小屋很有神秘感。由原木、麻繩和黃泥巴隔開的小天地,仿佛又是原始人居住過的小山洞?濃濃的一種遠古樸拙的氣息。加上暗幽幽的燈光,相隔一米開外就難看清對方細微的表情。
這個角落是咪咪特意挑選的。
兩個女人就這樣面對面地相對著坐下了。
咪咪朝店家小二招了招手。
小二很快就端上了咖啡,又點燃了兩支蠟燭,放到了盛著清水的玻璃杯子里。
燭光在突突在跳動著,發出了低低的“噼啪”聲。大概是小二不小心把水給弄到蠟芯中去了。
過了一會兒,燭光才漸漸地正常了。紅紅的光線,神秘地映著兩個女人的臉。她們都注視著那跳動的燭光沒說話。
過了一會,咪咪收回目光,用手里的小湯匙在自己的咖啡碗中輕輕地攪動著,不時地還用眼睛的余光在悄悄地觀察著凌姍。
凌姍表情平平。她隨手拿過桌上的“亂寫本”,隨意地翻動著。她是在想,兩人的談話會怎么個開始法兒。
時間在靜寂中慢慢地流逝。
最后還是咪咪先說話了。她說:“凌老師……您不約我,我也正想找您談談。不論做為朋友,還是做為同樣的母親吧,我們都應該心平氣和地談談。話不說不透嘛。我先謝謝你約我。”
這開場白還挺有水平。我們前邊也說過,這咪咪本就不是一個粗俗的人。高中時她作文就曾經獲過全市競賽的二等獎,畢業時也只是差一分才沒有考上大學。
凌姍卻沒有回答,她還在翻動著手中的“亂寫本”。
這玩意兒挺滑稽,隨便客人你怎么寫,怎么畫。所以里邊寫的畫的千奇百怪,什么都有。
咪咪見凌姍不答話,于是便轉了個話題:
“凌,凌……大姐。”這時她改口不叫老師了:“我想,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們應該都把它忘掉,是不是?”
凌姍這才合上“亂寫本”往一邊一丟,看著咪咪輕輕地笑了笑,反問道:
“那……我們還有提起的必要嗎?張玉仙,直奔主題吧。我此刻最關心的是關于孩子的事。我想知道你……你是怎么打算的?”
咪咪聽了凌姍的話,嘴角掛出一絲苦澀的笑意,他仍舊用小勺攪動著咖啡,半晌才回話說:
“凌大姐,說實話,我,我沒啥打算。”
“不可能吧?”凌姍頂上一句問道。
咪咪聽了,歪著頭想了想,這才抬起頭望著凌姍說:
“凌大姐,您能不能告訴我…今天醫生給秀秀眼睛檢查的結果?她的眼睛能治好嗎?!”
凌姍點點頭:“當然可以回答你。但我要先問你一個問題行么。”
“請吧。”
“如果這孩子眼睛治不好的話,你還會認這個孩子嗎?!”
“凌大姐,這個問題可不該出自您的口呀。您錯了。也許正是由于這個原因,我的良心才受到了深深的譴責。”
咪咪很嚴肅,又不假思索地回答。
凌姍點點頭。
她相信咪咪的話。都是女人,都是母親,她有這種感覺。
又過了半晌,凌姍又問咪咪:
“我想知道:你做為一個母親,你為什么會如此狠心地把親生骨肉遺棄?是因為她的殘疾,還是因為別的什么原因?我想聽你把你沒有講完的故事講完可以么?”
咪咪無奈地做了一個深呼吸,深深地吐了一口氣,表情變得很抑郁。
看著眼前杯中微微漂動的蠟燭,咪咪慢慢地移動著杯子,許久沒說話。看得出她內心很痛苦。
過了一會兒,她才抬起頭反問凌姍:
“那么我說了,你能相信我的話嗎?”
凌姍肯定地點點頭。
“謝謝。"
咪咪很傷感地笑了一下。她用面巾紙下意識地從眼鏡下面沾了沾眼睛,這才恨恨地說:
“都是因為那個王八蛋!”
凌姍沒有去追問“王八蛋”是誰?她知道那一定是使她懷孕的那個男人。
她等著咪咪往下說。
“這話要從我高中畢業那年說起。那年我18歲。只差一分沒考上大學。當時我都絕望了,真想想到了死。不后來,我想到了我媽媽,我就放棄了自殺的念頭。那時我家里很窮,是拿不出2000元錢去回讀的。所以我最終還是放棄了再考大學的念頭。我媽媽有病,常年臥床。所以我就想掙點錢給我媽看病。我知道她很苦,她不容易。……當時呢,在我們那,剛剛興起了歌舞餐,哦,不像現在這樣的有卡拉0K,大家可以自娛自樂。那時是在餐廳里,歌手給客人唱歌。客人點歌歌手唱。一首歌呢10塊錢。那歌手在唱歌前要先說點好聽的話,什么祝他(她)發財呢,漂亮呀長壽之類的。反正什么好聽說什么,然后就站到人家桌前去唱。呵呵,和老電影里一模一樣。實際就是賣唱。看著人家吃,看著人家喝,很低賤。我呢,當時嗓子條件還真不錯,由于我從小就愛唱歌,天天咧咧地唱,所以什么新歌老歌我都會。就這樣,我就由朋友們介紹我去那里當了歌手。”
“我也不知道為啥,也許我還挺有人緣吧。沒多久我就唱紅了。嘿,每天捧場的人特別多,最多時一晚上我就能掙兩百塊錢。那時這個數目,頂上一個大技工上班的一個月工資了……我從也沒見過那么多的錢,這是真話。”
“……要說人吶,就沒有知足的時侯。干這行雖說已經掙了大錢,但不久我發現,有不少的歌手都不干了都出去‘公關’了。對啦,這詞兒你也許不懂,不是那種‘攻關’,是我們的行話。就是陪客人,當時不叫‘出臺’,叫‘公關’。那時干這種事價碼可特別的高。一個晚上,又吃又喝加上陪人家,最少能賺六、七百塊錢!再說那時的男人出手也都‘賊’大方。所以,我們一起的姐妹都勸我也做這個。可我這個顧及名聲,死活不做。…哦,我們家是正經兒人家,沒這種人。”
“……俗話說,常在河邊站,沒有不濕鞋的。還真是這樣。直到一個老板闖進了我的生活…”
“他是個官倒。哦,那時您在國外,對這個詞您怕不懂。改革開放初期,掀起了全民經商的熱潮,甚至國家轉勵政府機關參與經商。就這樣,不少政府部門都創辦企業并選派干部去當企業的總經理。哦,對了,這種企業往往就一兩個人,一個皮包一個公章。所謂皮包公司就是這么來的。"
“你別小看這皮包公司,它的能量往往不是一般正規公司能比,因為它的背后其實就是大權在手的政府。”
“他就是市工商局的一個處長,還是局長助理。"
“所以,他的能量很大,把蘇聯的坦克車都倒進來了,所以,是我們餐廳的金牌顧客,也是我最好的捧場。經常來,每次都成百的打賞,有時甚至連續有一個多月,我們雖然已經很熟,但他對我從未有過過份的舉言談。每次都打小費,都大大方方規規矩矩的,完全沒有別的男人乘酒勁摸摸索索色迷迷的非把錢塞到歌手的乳罩里的樣子,所以我對他的印象也特好,也不知中了哪門子邪。
有一天晚上。我唱完歌回家,已是半夜十二點多了。
“我搭另一個小姐的出租車。當我到了家前面的馬路邊就下了車。我下了車就走進了胡同。"
“那胡同里很深,又沒路燈,挺森人的,我有些害怕。但害怕也得走哇。走著走著,我就覺得身后有動靜。還沒等我回頭看,就有一只胳膊把我從后面摟住了,隨即另一只手還把我的嘴給捂往了。"
“我知道自己是碰上了歹徒。但只能無效地掙扎,可是喊不出聲來。我心想,這回算完了!"
“你說我一個女人能有多大的勁兒啊?不大一會,那個人便連拖帶拽的把我拽向了旁邊不遠的一個拆遷了的空房框子。"
"到那以后,那人開始撕我的衣服。他要強奸我。我當時就想,我就是死了,也不能被他強奸了!因為我把貞節看得特重。我媽常常告誡我,女人的貞操就是命。于是,我不顧一切地同那個男人撕打。……我心里明白:只要我不屈服,他是強奸不了的……”
說到這,咪咪恨恨地停住了話。她的臉在燭光下顯得漲紅了,眼睛里滾動著晶瑩的淚花。
咪咪的胸脯起伏著。她從手袋里取出一盒煙來,打開。這才想起征求意見地問凌姍:“可以嗎?”
凌姍點點頭。
咪咪借著燭火點燃了一支煙,發泄地大吸了兩口,濃煙立刻嗆得她劇烈地咳嗽起來。
凌姍順手把她的咖啡遞了過去。
咪咪接過杯子,點頭致謝便小酌了一口。
等咳嗽過后,她抬起頭,用手當成扇子,把眼前的煙霧扇開,這才自嘲地笑著對凌姍說:“大姐,讓你見笑了。"
“哦,煙還是少吸點好。"凌姍順口說了一句。
咪咪點點頭。隨即問道:“大姐,我講得這么細,您…不介意吧?”
“不不,我倒很想聽。這是你對我的信任。你自管往下說。”凌姍伸手示意。
咪咪說了聲“謝謝”,“您是第一個傾聽我故事的人,可能…也是最后一個。"
“謝謝。我也是最后一個聽你故事的人。"
“謝謝,我相信你的為人。"咪咪說著,就又把目光移向那閃著火苗的燭光上,有些失神地開始講她的故事:
“就在這個時候,路邊有一輛轎車停了下來。從車上跑過來一個人。就是他,把我給救了。”
“是那位老板?”凌姍忽然擰起眉頭想到了什么地問。
“嗯。就是他。……當時,他把我緊緊地抱在懷里像大哥哥,更像父親一樣。就在那一剎那,我覺得我真的好安全好安全。我覺得他的胸膛好溫暖好溫暖。于是,我們就,就……好上了。”
“在那段日子里,我過得很快樂。那是我所有記憶中最美好的日子。我不去唱歌了。我們租了一套大房子,還買了新家具。就像夫妻一樣過起了日子——他對我說他要娶我,他還說他一輩子只愛我一個人。這些我都堅信不疑了。你說人家連命都給我救了,我還有什么不相信他的呢?"
“過了不久,我發現我懷孕了。我很害怕,于是我催著和他結婚。可是,突然有一天,卻有一個女人帶著好幾個人闖進了我的家,不由分說就把我給打了一頓。原來,那個女人就是他的老婆。”
“他和我說他離婚了,可是他是有老婆的!……我很委屈。我要知道自己是第三者的話,我死也不能干這事呀。即便是為3報答他的救命之恩,我也可以用別的方法呀。……況且,后來我才知道,那天他所謂的‘英雄救美’,竟然是他一手策劃安排的……”
咪咪說到這里,激動、憤怒和傷心使她不能自已。她不再掩飾自己,開始毫無顧忌地抽泣。
咪咪哭了一會兒,這才松開捂著臉的手,看著燭光入深深地出了一口氣,又開始繼續往下說。
看來,她今天這憋在心里這么多年的話不全說出來,就會把她憋死:
“就這個家我是不能呆了。因為它根本就不屬于我。但我懷著他的孩子吶。當時我懷孩子都六個月,已經顯懷了。況且我有心臟病,人家醫院不給我做引產。醫生還說,我這一輩子也只能生這一次,所以,我一定要把我這一生唯一的孩子給生下來。”
聽到這里,凌姍心頭為之一動。
咪咪沒有注意到凌姍的心理變化。她又抹了一把眼淚,下意識地用指甲彈了彈酒杯里蠟燭的燭花,這才抬起頭來,苦笑著對凌姍說:
“后來的事你應該就知道了。……大姐,我說完了,這心里也敞亮多了。因為只有您,才有意義聽我的這個故事……”
凌姍心里很不好受。她完全能理解咪咪此時的心情。她沉吟了半晌找不出該說的話,最后只能表示下自己的心情:
“謝謝,謝謝你能告訴我這些。”
說著話,凌姍便伸出手去,主動和咪咪握手。
同情使兩個女人的手終于握在了一起。
咖啡廳里很靜。連剛才那個連彈帶唱的吉他手都抱著吉他睡著了。
兩個女人仍在低聲地談著。
咪咪談到了自己為什么會變成后來這個樣子。她說,那是她對被人欺騙,被人玩弄的報復。她說她恨男人,恨所有的人。
后來,他們終于談到了秀秀。
凌姍袒白地告訴咪咪說:
“我沒有權力阻止你和你親生女兒的相認。不過,我想還是選一個好一點的機會。比如說,在秀秀的眼睛治好以后或什么別的時機。你得讓我先做好孩子的工作,別讓孩子感到突兀。只有這樣,才能使孩子不至于對你產生逆反和排斥的心理。因為,你畢竟是客觀上遺棄了孩子,這種傷害對孩子是不可逆轉的。”
咪咪連連點頭同意:
“凌大姐,我以前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我不是人。你大人不記小人過。但我忘不了你的恩情。真的。說句實話,我也知道我這個人是不配做秀秀的媽媽,我也知道,這孩子和你在一起要比跟我生活好得多。你善良,你有文化,你是教師,你能教給她的我給不了,除經濟外,你什么條件都比我強。再說,我……我已經拆散了你們夫妻,我是不能再缺德,奪走你的孩子了。大姐,我真不能再這樣做了。我想好了,秀秀永遠是你的女兒,至于我,只要秀秀她能認下我這個生身母親,能叫我一聲‘媽’,那我這輩子也就滿足了。”
這話挺讓凌姍感動的。凌姍聽得出,咪咪說的這話是她良心發現掏心窩子話。所以凌姍也為咪咪的醒悟所感動。她抓住咪咪的手,也十分真誠地對咪咪說道:
“你的苦衷我理解了。這話你千萬別這么說。你是孩子的生身母親,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我想這事這么辦:等這孩子治好眼睛,我們再把這事告訴她好不好?”
咪咪抖動著抓著凌姍的手急急地問道:“大姐,你快告訴我,秀秀什么時候做手術?……大姐,錢不是問題,所有的費用我都拿。我有錢吶,大姐。”
“謝謝你,可…這…不大合適吧?”凌姍有點遲疑。
“怎么?大姐,您是嫌我的錢不干凈?”咪咪真有些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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