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楠，怎么和你小媽說話呢？”林史開口，語氣滿是責備，隨后又道:“爸也看你臉上胎記淡了挺多，你怎么弄的？你要是原來也長這么好看，我這個當爹的也不至于被村里人指指點點，抬不起頭。”

　　呦，合著自己長的丑還給您增加負擔了唄？

　　林子楠沒忘記林史這個當爹的是如何嫌棄她這個當女兒的，當初那一口一個丑八怪，自己怎么不去死的話，現在想起來也如同一根根尖銳的針一樣扎在自己身上。

　　小的時候那些刻薄的話讓她自卑惶恐，大的時候那話讓她覺得淡漠寒涼。

　　親人有的時候說出來的話遠比陌生人的惡語更具殺傷力。

　　想起曾經種種，林子楠只覺得諷刺。

　　臉上的傷疤是好了，可是林史和王艷曾經對她心靈上造成的傷疤卻是不可逆的。

　　林子楠挑眉，決心逗一逗面前的兩人，“胎記沒有變淡。還和原來一樣。二十多年的胎記哪里能在幾天之內說沒就沒？你們二老可真夠搞笑的，還以為這世上真有神仙不成。”

　　“那看著確實是淡化了許多。”王艷翻了個白眼，忍著怒氣反駁。

　　“哦，我涂了化妝品了。怎么樣，看著效果還不錯？”

　　林史大失所望，虧他還覺得閨女真的漂亮了能給自己長臉了。

　　原來還是個丑八怪！

　　十里八鄉人人嫌棄的丑八怪！

　　“行了。沒好就沒好吧。”林史背著手，厭惡地側過身，“林子楠，你也老大不小了，趁著年輕，趕緊找個婆家。

　　上次咱們村的媒婆不是過來了么，你想沒想好，趕緊答應人家。鰥夫就鰥夫吧，你長的也不好看，眼光也別太高了。三十歲了，還天天賴在家里，你是想讓我一把老臉都丟盡了啊。”

　　聽聽，又是這話。

　　林小曼陰陽怪氣，“現在是新社會了，婦女能頂半邊天了。我姐能嫁誰，愿意嫁給誰，那是她自己的選擇，新社會可不興買賣婚姻強制嫁人那一套。

　　林史同志，以后你要是再私自將男方領家里讓我姐相看，信不信我領著我姐去鎮上的婦聯告你？還有……”

　　說到這，林小曼抬了抬眼眸，眼神在林史渾身上下輕蔑掃過，“還有，我姐長的丑？我姐眼光高？您老長的好看？您的眼光低？

　　嘖嘖，看你和我媽年輕時的照片，也就那樣吧。

　　現在您年紀大了，一口老黃牙，滿臉褶子，皮膚黑的能搓泥了，還大言不慚地說別人丑？

　　我姐臉上是有胎記，可是人家起碼年輕，皮膚光滑細膩。下次您再說誰丑的時候，掂量掂量一下自己，是不是丑的都不配給人提鞋。

　　還有眼光高怎么了？您一把年紀了，還找個比自己小十多歲的小嬌妻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我姐沒別的要求，就想找個正常人，這要求也叫眼光高？”

　　林小曼小嘴啪啪啪地  ，一頓輸出，將林史說的滿臉通紅。

　　“誰管你那些破事？我就當沒了林子楠你這個女兒！”

　　半晌，林史才憋出一句話，憤懣離開。

　　王艷趕緊跟上，眼珠子一轉，嘀嘀咕咕地在林史耳邊叨叨，“當家的，這兩個孩子好歹也是你一把屎一把尿養大的，你看看他們現在一個個都不拿你當回事。

　　林小曼受了刺激干什么都像是吃槍藥似的，這我也不說了，可是林子楠她怎么能這樣對你？

　　她長的不好看那也是村里公認的，還不許人說了。這要是能找到正常人當丈夫，你也早就幫她找了。可問題是，現在不是找不到么。”

　　“誰說不是？腦子蠢的人活該一輩子爛在家里。等到老了，連個買棺材的人都沒有，到時候看她哭不哭·？

　　呸！好心當成驢肝肺！”林史惡狠狠地罵道，又想到林小曼兩人的親媽，又道:“和她們那個死媽一樣，沒腦子！”

　　“當家的，我覺得吧。你養了他們這么多年，可是卻被他們這么擠兌，我心里替你不值得。

　　林小曼也就罷了，她現在有了婆家，婆家也有權勢，咱們得罪不起。可是林子楠不行，她吃喝林家這么多年，怎么也要將這么多年吃的吐出來。”

　　林史看過去，眼睛瞇的細長，“什么意思？”

　　“我看要不咱們聯系一下媒婆，將林子楠嫁出去呢……”王艷往四周看了看，壓低聲音說道。

　　“林子楠不同意……”

　　林史有些煩躁，平心而論，他也覺得養大一個閨女不容易。要是連個彩禮錢都撈不到手，他更是虧本的很！

　　王艷上前，趴在林史耳邊嘀嘀咕咕兩句，林史的眼睛亮了又亮……

　　這邊，林小曼捧著林子楠的臉看了又看，欣喜道:“胎記真的淡化許多了。這次你也回來了，我多給你開點藥，你記得每天都要吃啊，然后我再給你做手術。

　　還有上次我告訴你的，注意防曬！一定要注意防曬！口罩呢，出門每天都要戴口罩，效果才能好！”

　　林子楠聽完，趕緊從口袋里掏出口罩戴在臉上。嗯，小妹說什么都是對的，要防曬，一分鐘都不能耽誤！

　　徐婷縮在林小曼身后，翹著腦袋呆呆萌萌地看著兩人。

　　“小妹，剛才光顧著訓你了，這個小姑娘我是第一次見，她是……”林子楠疑惑問道。

　　“說來話長了。等我有時間和你解釋。這是徐婷同志，你可以叫她婷婷，這階段她就跟我住了。”

　　林小曼拉著林子楠的手親親密密。

　　徐婷現在雖然癡癡傻傻，可是她也有眼色，小曼和誰關系好她就看誰順眼。于是她也學著林小曼的樣子拉著林子楠的手嘻嘻笑。

　　林家姐妹和和睦睦，而在村子另外一頭的顧云洲一家卻雞飛狗跳。

　　“爸，媽，林小曼那個小賤人說的是真的嗎？我的腳真的治不好了嗎？啊？我們問你們話呢？你們是聾了還是啞了？為什么一句話都不說？”顧云云躺在炕上瘋狂嘶吼。

　　林清清手里捏著行李，扯了扯顧云洲的袖子，小聲嘀咕“云洲，咱們還要在家里待著嗎？明天要去學校報到了。”

　　顧云洲還沒等回答呢，李秀蓮耳尖聽到了，嗷嗷喊起來，“林清清，你是我們顧家的兒媳婦，現在云云出事了，你一點不擔心不說，還要去學校？看我們家云云身子骨不好，你很高興是不是？”

　　“沒，沒有……”林清清緊張慌亂搖頭，“媽，沒，你誤會我了，實在是今天……”

　　“先不去了。晚上幾天學能怎么地，云云心情不好，你在家陪著她！”李秀蓮被閨女的病情折磨的快要崩潰，心里的氣一股腦都撒到了不守婦道的兒媳婦身上。

　　林清清眼眶通紅，難受地掉出幾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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