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石頭今年十歲，從他出生的時候起父母就沒了，長這么大，他一直是和親愛的奶奶相依為命。

　　奶奶沒有退休金，手里也攢不下什么錢，這么多年為了養他這個小孫子，奶奶每天天還沒亮就出去掃大街。

　　掃大街不是啥好活，冬天寒風刺骨，夏天炎熱難耐，每個月就賺那么點錢，可奶奶從來不抱怨，除去日常開銷，其余的錢奶奶都攢下來給他買零嘴和等著以后娶媳婦。

　　原來的王石頭體態豐滿，白白嫩嫩，可被呂明擄過來之后，經常是一兩天才吃上一頓好的。

　　現在的他身上壓根沒有幾兩肉，他瘦的快要脫相了，渾身上下是說不出的疲憊感。

　　可這樣的一個人，在說起自己奶奶的時候，那雙眼睛卻一直熠熠生輝。

　　黯淡無光的日子里，王石頭始終相信，奶奶會來救她。

　　奶奶是他心中唯一的信仰。

　　只要信仰不崩塌，他的精神世界就會一直屹立不倒。

　　呂明看著他，突然便捂著肚子笑的不能自己，“哈哈哈哈……傻子，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傻子……還救你？王石頭，你太蠢了，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比你更蠢的人了！”

　　王石頭只覺得胸腔內堵的難受，說不出來的感覺，“你什么意思？你，你為什么那么笑？”

　　“什么意思？我笑你呢，實話告訴你吧，王石頭，你奶奶不會來救你了。這輩子都不會來救你了。你就老老實實地待在山洞里吧，直到變成一堆枯骨。”

　　“大壞蛋，你把我奶奶怎么了？”王石頭嘶吼，面目猙獰。

　　他不顧一切地朝著呂明撲過來，可才跑了幾步，他又被厚重的鐵鏈子拉回來。

　　那一刻，他整個人就如同要狂涌的山洪一樣。

　　鐵鏈子發出更響亮的動靜，震的人心里沒來由地發慌狂躁。

　　呂明下意識地后退了幾步，回過神來又輕蔑一笑，“王石頭，你被我像狗一樣囚禁在山洞里幾個月，你奶奶想要保護林家那幾個崽子，我為了泄憤拿刀捅死了她！你都不知道她躺在地上的時候有多狼狽呢，如同一只死耗子，我想怎么踹都行！你想要報仇么，來啊，捅我啊，哈哈哈哈……”

　　王石頭聞言，先是一怔，然后雙腿一軟倒在地上。

　　什么，奶奶死了？

　　奶奶怎么會死？

　　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你說什么？大壞蛋，你說的話我聽不懂……”王石頭的眼角不自覺地涌出幾滴淚水，可是他自己卻是渾然不覺，說話的語氣也是異常平靜。

　　“我說，你奶奶死了。”見狀，呂明面上更加興奮，一字一句地說道，:“是我拿著水果刀捅了兩下，捅死的。她咽氣了。王石頭，你以后就是個孤家寡人了，再也沒有人心疼你了。”

　　呂明的話如同刀子一樣劃過王石頭的心坎上。

　　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剛剛沒聽錯。

　　奶奶死了。

　　死在這個大壞蛋的手里。

　　自己還沒有長大，奶奶怎么可以就這樣走了？

　　“你還我奶奶！我要殺了你！我就算死也要拉著你一起！”王石頭猛然站起，如同一只被激怒的雄獅子瘋狂，栓在他身上的鐵鏈子發出更大的聲響。

　　王石頭淚流滿面，鼻涕眼淚混合在一起，黏了他滿臉。

　　奶奶走了，他還剩什么了啊？

　　他什么都不剩了，落在這世間唯一的牽掛也沒有了。

　　他被這個壞人囚禁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洞里這么多天，他不是沒有想到過死。

　　死了好啊，死了就一了百了，死了他就再也不用承受被人擺弄，被人欺辱的痛苦了。

　　可是每當他想撞墻一死了之的時候，另外一個聲音就會告訴他，“你死了是好了，可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奶奶？你奶奶那么一大把年紀了，你要是死了，你奶奶還能獨活下去嗎？

　　你這不是自我了斷，你是在逼你奶奶死啊……”

　　因為奶奶的支撐，他活下來，他不再考慮死還是活，就那么麻木地度過一天又一天。

　　可現在奶奶死了……

　　他生活里的光不見了。

　　還要活嗎？

　　他想活著，可活著好難啊。

　　王石頭覺得胸腔似乎頃刻之間就能碎掉，好疼。

　　這種感覺比他原來幾天幾夜沒吃過一口干糧還讓他難受。

　　“王石頭，你哭吧，你越哭我興奮。真好啊，死了一個老的，留下來一個小的，看著小崽子為了老不死地哭天搶地，這比看戲還讓人身心愉悅啊……”呂明眼里迸射出光芒，然后他找了個大石頭坐下，托著腮看王石頭。

　　那樣子仿佛真是沉浸在什么難以忘懷的美夢中一般。

　　王石頭捂著胸口，慢慢安靜下來。

　　他看著對面堅硬的石壁出神，眼神有些怔怔。

　　呂明不知道面前這個屎尿混在一起臭氣熏天的男孩到底要干嘛，更好奇了。

　　可王石頭卻清楚地明白自己想要做什么。

　　他想，要不就一頭撞下去呢。

　　他的胸腔好疼啊，他有些承受不住了。

　　鐵鏈子束縛住了他，反正自己也逃不出去，再這樣蹉跎下去也毫無意義。

　　死了吧。

　　死是一種另類的解脫。

　　屋子里安靜極了。

　　呂明背上的四個小崽子被這突如其來的安靜嚇到了。

　　老大一雙黑溜溜的眼珠子轉來轉去。

　　經過幾個月，他現在也能大致明白一些大人之間的對話了。

　　剛剛壞叔叔和外面的哥哥說的話他也聽到了。

　　壞叔叔殺了哥哥的奶奶。

　　哥哥很傷心。

　　大寶小小的腦袋里想的東西有限，奶奶沒了，外面的哥哥不應該哭嗎？

　　可哥哥怎么沒有動靜了呢？

　　哥哥該不會出了什么事情了吧？

　　大寶一下子很擔心。

　　四小只你看看我，我再看看你。

　　腦子最活泛的老三想要出言安慰，被大寶瞪過來的眼睛威脅，老三抿著唇一聲不吭。

　　似乎當老大從出生的時候就帶著責任，在大寶的認知里，他是哥哥，他要照顧好幾個弟弟妹妹。

　　這么危險的時候，他哪里能讓三妹冒頭呢。

　　可現在外面又沒有什么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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