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色的迷霧中，三道身影從扭曲的空間倒飛出。

“拽哥！？”

安卿魚穩住身形，再度抬頭看向那三道空間扭曲的位置，卻已經空空如也。

渾身是血的林七夜眉頭緊鎖，瞬間將精神力感知覆蓋最大范圍，除了波濤洶涌的海面與無窮無盡的迷霧，再也沒有其他的東西。

就連他們現在所在的海域，都已經不是當初進入天國的海域，這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地方。

“天國和地獄果然在移動。”林七夜喃喃自語。

在灰燼的污染下，那兩座被打通的神國已經徹底融為一體，化作某種神秘的克系生物在世間游蕩，剛剛在這里將林七夜三人擠出，現在可能又不知道挪移到什么地方。

“七夜，拽哥的情況怎么樣？”安卿魚由于被肉山鎮壓，沒有看到最后的情形，開口問道。

“……不知道。”林七夜沉默許久，嘴角浮現出苦澀，“他主動吸收了地獄本源，不知道那枚玉佩，能不能在本源的力量下保住他的性命。

就算他最終活下來，也不知道，他還是不是我們所熟悉的拽哥。”

眾人陷入沉默。

“無論如何，當務之急還是回到大夏，把克系神國的消息帶回去，看天庭有沒有應對的辦法。”林七夜緩緩開口。

“也只能先這樣了。”安卿魚點頭。

江洱遲疑片刻，問道，“但是我們現在沒有船，也不知道大夏的方向，該怎么回去？”

短暫的沉默之后，她和安卿魚的目光，不約而同的落在林七夜的身上。

“……奇跡，也未必是次次都會出現的。”林七夜嘆了口氣，“我先試試吧。”

林七夜摘下【斬白】，在天空中隨意一揮，一抹金芒閃過，刀鋒便指向了迷霧中的某個方位。

無盡的云氣在他的腳下翻騰，載著三人迅速劃破天空，疾馳而去。

……

翻滾的迷霧之間，一艘豪華郵輪劃開深邃的海水，如同黑夜中的巨獸，無聲的在黑暗中前進。

點點燈火自郵輪船艙中亮起，照亮了黑夜的一角，這艘夢幻的像素郵輪側面，如刀鋒般凌冽的黑色筆觸，鐫刻著兩個大字：

——上邪。

郵輪船艙。

皮鞋踩在像素風格的地板之上，發出吱嘎聲響，騎士在一扇木質門前停下腳步。

他伸出手，輕輕叩門。

“進。”

一個銀鈴般的女聲自門后傳來。

騎士推開門，眼前是一間充滿柴油氣味與金屬澀感的車間，在車間的正中央，一臺被改裝到一半的“道奇戰斧”摩托，正靜靜地被架在空中。

在這臺充滿爆炸性力量感的銀色摩托車旁，一位身穿黑色皮外套，腳踏長靴的銀發少女，緩緩自摩托車下方走出。

她左手拎著一只比她胳膊還粗的扳手，滿是油污的右手，在抹布上隨意擦了擦，那如瀑般的銀色長發，被門外灌入的海風吹的微微飄動。

“會長。”騎士恭敬的開口，“我們在船周圍發現了一位女孩，她說她想見你。”

“女孩？”紀念眉頭一挑，“多大？”

“看起來跟您同歲。”

“有什么特征？”

“特征……倒是沒有，不過是個大夏人。”騎士伸出手，大致比劃了一下，“黑色頭發，大概比您矮半個頭，身上到處是傷，長相也不算特別，屬于那種比較平凡的女孩。”

紀念低頭沉思片刻，將手中的抹布丟到戰斧摩托上，踏著長靴徑直走向門外。

“去看看。”

紀念穿過小半個郵輪，終于在船頭見到了騎士口中的那個平凡女孩，幾位上邪會的成員見紀念來了，立刻低頭鞠了一躬，迅速退下。

“是你？”紀念看到那張熟悉的面孔，有些詫異的開口。

“……是我。”司小南渾身濕漉漉的，倚靠在船的圍欄上，長嘆了一口氣，“想找你，可真是不容易。”

“你是從大夏出來的？身上的傷是怎么回事？”

“在帕米爾高原上出了些意外……”

司小南苦笑著將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都說了一遍，紀念雙手插在皮衣外套中，一頭銀發被海風吹拂而起，眉頭越皺越緊。

“永生不朽丹？”

紀念雙眸微瞇，“洛基想靠這東西，沖擊至高？”

“沒錯。”司小南從懷中掏出兩只丹壺，拋給紀念，“永生丹壺里的，是真的永生丹，不朽丹壺里的是王母娘娘給的毒藥，以及一枚毒魂噬魄丹。”

紀念伸手接住兩只丹壺，各自打開看了一眼。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司小南深吸一口氣，轉過頭，目光穿過朦朧的迷霧，閃爍著深邃的光芒。

“我有一個計劃。”司小南平靜說道，“但，我需要你再幫我一個忙。”

“你說。”

“我希望……”

腥咸的海風拂過郵輪的船頭，嗡鳴的海浪聲中，司小南訴說完計劃，認真的凝視著紀念的眼睛。

“這不難。”紀念若有所思的點頭，“不過，我需要三天的時間……三天后，我派人把東西交到你手上。”

聽到紀念的回答，司小南微微松了口氣：

“謝謝。”

“不用謝我，當初我混進阿斯加德‘人圈’的時候，如果不是你，我也沒法從北歐眾神的圍殺下全身而退。”紀念微微一笑，“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司小南微微一怔，那張憔悴的面龐上，罕見的浮現出笑意，但很快，這抹笑意便被濃濃的悲傷掩蓋。

“怎么了？”紀念問道。

“沒什么……我就是有點懷念以前了。”司小南看著遠處的海面，有些出神，“當年，我的身邊也有很多朋友，有他們在，好像不管什么事情都會容易很多……”

紀念張了張嘴，似乎想勸些什么，但看著司小南落寞的神情，又什么都沒說出口。

“對了，還有一件事，冷軒他被守夜人帶回大夏關起來了，我擔心高層會因為我和洛基為難他，所以……”

“我明白了。”紀念點頭，“你放心，我會親自回趟大夏，把他帶出來。”

“嗯……那我先走了。”

司小南轉過身，拖著滿是傷痕的身體，向著船頭的大海走去。

“你身上的傷呢？你傷的這么重，只是簡單的包扎的話，在海里會惡化的。”紀念一把拉住她的手，“你等一下，我這就叫人給你治療，我手下有個很厲害的家伙，幾分鐘就能讓你傷勢全部恢復……”

“不用了。”司小南搖搖頭，“洛基知道我受傷了，如果我回去的時候，傷口全部復原，他會起疑心……我這樣子，反而能降低他的警惕。”

司小南松開了紀念的手掌，微微一笑，“再見。”

噗通——！

她輕輕一躍，墜入了宛若深淵的海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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