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方芳順利拿到了離婚證。
  方舒陪著姐姐一起過來的，他看到了江向前，江向前自然也看到了他。
  但彼此沒有說話，眼里都有著敵視。
  經(jīng)過一夜的復(fù)盤，江向前知道，自己遭遇滑鐵盧，跟這位前小舅子一定相關(guān)。
  只是，想到那個瘋子，想到被沖下下水道的女人，想到自己的“大作”都在人家手里。
  他除了把頭縮到褲襠里，還能怎么樣？
  姐姐這邊事了，方舒的假期也結(jié)束了。
  這期間，沒接到市委組織部的電話，他也懶得聯(lián)系。
  按常規(guī)，應(yīng)該有人送他去赴任，但對他這樣狗都怕理的人，一般也就不按常規(guī)了。
  自己打電話詢問，豬八戒照鏡子，自找難看。
  方舒打算好了，就自己一個人去赴任。
  正收拾好行李時，卻意外地接到了鄭珊珊的電話。
  組織部派她送方舒去上任。
  這大出方舒的意外，他就沒講過，派一個干部科副科長做這事的。
  鄭珊珊打電話過來，詢問他哪一天去白溝。
  其實，已經(jīng)沒得選擇了，假期明天結(jié)束，今天是肯定來不及，只能是明天過去。
  定下來之后，約定明天鄭珊珊從市里過來，到貫穿青平和連平的國道75里程碑處，跟她會合。
  然后去連平縣，她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連平縣委組織部，屆時派人一起過去。
  這樣做，形式上肯定就正式了。
  定下來之后，方舒很快也就收拾好了明天要帶的物品。
  上次中年男人送的那些禮品，他把綠水鬼戴著。
  假冒偽劣產(chǎn)品，但計時是一樣的，所以他打算戴著。
  作為公務(wù)人員，會遇到不允許用手機的場合，手表就起到作用了。
  一個單身漢，自然是一夜無話，第二天如約來到75里程碑處，鄭珊珊的車已經(jīng)停在了那里。
  方舒一眼就看到了那輛比亞迪秦。
  不是公車，是鄭珊珊自己的座駕。
  方舒還是有點意外的，送他去上任，用私家車，這種情況，在市府辦他就沒聽說過。
  “這是老許。”鄭珊珊笑瞇瞇地走過來，給方舒介紹司機。
  這是一個中年大叔，坐在駕駛位上，稍稍欠了欠身，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你好！”方舒打著招呼，就上了車。
  來到連平縣組織部時，連縣委大院都沒進。
  路上，鄭珊珊再次聯(lián)系了連平縣委組織部，所以一位姓許的副部長，就在大院那里，跟保安聊天呢。
  看到鄭珊珊下了車，他就走了過來，臉上有了點笑意。
  “要到部里坐坐嗎？”這話顯然是客氣話，一聽就沒什么誠意。
  “不了，不了，許部長，方便的話，我們現(xiàn)在就過去。”
  方舒看了下時間，已經(jīng)快到9點了。
  “方便，方便。”許部長說著，就打了個電話。
  五分鐘后，一輛車開了過來。
  司機下車小跑著過來，打開車門，恭恭敬敬地請許部長上了車。
  方舒下意識地看了眼自己車上的司機，心想同樣是司機，差距咋就這么大呢。
  兩輛車一前一后，上了去白溝鄉(xiāng)的縣道。
  縣里的車在前引道，他們的車跟在后面。
  走了約莫半個小時，下了縣道，之后，就是通往白溝的石子路。
  路修了好幾年了，顛簸不平，坐在車里，像是在被一個技術(shù)太差的技師按摩，一點舒服感都沒有。
  這條路，方舒不陌生，跟著王興良走過好幾次。
  其中兩次都是雨季過來指導抗洪救災(zāi)的。
  望著遠遠近近的村落，低低矮矮的農(nóng)舍，方舒并沒有多少感慨。
  白溝的窮，他很清楚。
  同光是江東省的欠發(fā)達地區(qū)，連平是同光的貧困縣，而白溝是連平最窮的鄉(xiāng)。
  “這就是磨盤嶺？”忽然，鄭珊珊驚叫了一聲。
  方舒也看到了，車子轉(zhuǎn)了一個彎，上了一條大堤。
  現(xiàn)在看上去，大堤下的那條路，跟之前的石子路沒有什么兩樣。
  可方舒知道，車子現(xiàn)在走的這條路，是在一條泄洪道里。
  要說寬度，這條季節(jié)河比長江還寬，洪水季節(jié)，激浪翻騰，比長江壯觀多了。
  過去這條季節(jié)河，就是白溝了。
  車子已經(jīng)來到了大堤下的橋堍了，方舒心情忽然就不好了。
  他想起了李清婉筆記本里的那幾張照片，拍攝的地點就是這里。
  他的領(lǐng)導王興良，就是走過這個橋堍，然后被側(cè)翻在洪水之中。
  鄭珊珊好像也想起了什么，見方舒臉色很不好，就沒再說什么。
  “嗯，是磨盤嶺，過去就是白溝了。”司機平淡地回應(yīng)了鄭珊珊的驚問。
  車子靜靜地行駛在白溝河的河床里。
  方舒頓生滄海桑田之感，十多天前，這里還是比長江更為壯觀的河流，而且，這條該死的河，吞噬了他的領(lǐng)導，也吞噬了他的前途！
  可現(xiàn)在，他們的車子，就行駛在河里。
  這讓他覺得很不真實，總感覺就是一場夢。

  洪水退去沒多久，車輛很少，車速也快了不少。
  五分鐘后，車子駛上了白溝河的北大堤。
  駛下大堤，繼續(xù)北上一刻鐘，就來到了白溝鄉(xiāng)黨委大院。
  說是黨委大院，其實鄉(xiāng)鎮(zhèn)黨委政府，都是在一個院子里辦公，并不會像市委市政府那樣，分置兩處。
  鄉(xiāng)政府的保安，跟縣組織部駕駛員相識，連問都沒問，車子就開進了大院，停在一座只有三層的辦公大樓下。
  下車后，一行人站在樓下，只看到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笑著走過來。
  “歡迎歡迎，許部長辛苦了。我是白溝鄉(xiāng)黨政辦的王慶林，黨政辦副主任。受領(lǐng)導委托，在這里恭迎各位領(lǐng)導光臨。許部長，李書記和勞鄉(xiāng)長，都在書記辦公室等您。”
  許部長的臉色很不好看，雖然說自己送來這位，是被貶過來的，可李如意和勞作這樣做，不是連自己的臉也一樣打嗎？不但不親自下樓迎接，還只派了個副主任。
  連蔡思敏沒讓來，真夠可惜的。
  蔡思敏是白溝鄉(xiāng)黨政辦主任，許部長是認識的。
  眼前這位王副主任，他沒有印象。
  鄭珊珊也是緊繃著臉。
  在市委組織部混的，又不是沒見過世面。
  小小的鄉(xiāng)鎮(zhèn)書記鄉(xiāng)長，不過是個正科，就這么大的牌面。
  她也到過鄉(xiāng)鎮(zhèn)，哪一次不是書記鄉(xiāng)長等一眾領(lǐng)導，遠遠地熱烈歡迎。
  “走吧。”許部長沒有給這位王副主任介紹鄭珊珊和方舒，只是淡淡地說了兩個字，就抬腳往樓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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